34、幕间物语·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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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交易是指彼此付出对方所需要的部分，这本应当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但要做到真正的平等交易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咆哮的吼声刺痛着鼓膜，如小山一般的男人每一步踩在地面上都仿佛能让人感觉地面在颤抖。勉强还能站着的两三人簇拥到头领的身边，现在只有依靠能够使用异能的他才有机会扳回胜利的可能。
鲜红的血液在地面上蔓延着，站在那里的妖艳女子面上依旧带着她那美丽的笑容，仿佛脚下踏着的是为了她展露美貌而铺下的红毯。
仓库内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芥川捂住口鼻又是咳了两声，即使有着透气的天花板空洞，这里的味道也还是过于浓了。
“「羊」的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我们？”战局因为展现异能的头领而被暂时打断，各占一方对峙的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在头领的记忆中他们并没有去招惹过那个在贫民区小有名气的未成年武装组织，现在却迎来了那个『羊』的袭击。尽管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但怎么说也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跟「羊」没有关系，是我们个人的事情，虽然我想这么说……”中原中也看了眼站在另一个集装箱上的芥川阴沉的脸色，“既然你们知道「羊」的事，就更加不能简单结束了。”
『羊』是中原中也所庇护的团体，他们并不像中也那样可以自由支配力量，所以他不能让自己的行为牵扯到他们。
“把那颗宝石交出来，那样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中原中也踩了踩脚下的集装箱，异能的红光笼罩其上。在对面几个普通人惊愕恐惧的目光中，沉重的箱体浮在了半空中，蹲在那上面瞧着他们的少年咧开嘴张扬地笑着。
“这样就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恶人了……”路西菲尔扶着额摇了摇头，他从高处跳下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头领的前方不远处，“那一枚「杀戮之女王」（Reine Michèle）是诅咒的宝石，即使我们不来抢夺，你们也会因为「她」的存在而丧命。很抱歉不打一声招呼就袭击了各位，只是我认为你们也不会愿意好好与我们沟通。”
“你跟他说什么呢？反正这些家伙的手上也不干净，来到这里还插足进了贫民区的动乱，就算藏得再好也掩盖不住他们身上的味道。”中原中也嘁了一声。
这几日在他们追寻这个团体踪迹的时候多多少少查到了他们这一年里临时加入了某些团体，并参与了几次较大的冲突斗争，或许还有更多他们没查到的小骚乱，可以算是为贫民区的混乱增加了不少力气进去。
他们不是罪魁祸首，却是帮凶。
“哈，你们以为我会相信吗！想要夺走我的「Michèle」，就留下你们的性命吧！”头领两手握拳重重地互相捶打，变得坚硬的身躯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异能力「顽石」能强化自己的肌肉，使得本就健壮强悍的他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和防御性，甚至可以抵挡得住一些子弹的攻击。以他身经百战的战斗经验，自认为对付三个看上去还是小娃娃的孩子不成问题。至于地上已经倒下的那些人，只能给怪他们自己没有异能，且面对这三个小孩就乱了方阵。
这不过就离开了世界各地的战场一年而已。
“……结果还是没有变化。”路西菲尔叹了口气，心里却是在算着从战斗开始已经过了多久，这里的吵闹声会不会传到更远一些的地方让港口黑手党的人听见，以及自己接下来应当如何去应战，“中也，芥川君，其他人就交给你们了，这毕竟是我接下的委托。“
“去死吧！！！”头领怒吼着踏着地面颤动的步伐冲向了正前方的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举着刚才从其他人手中夺来的匕首，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上面，短刃渐渐变长，变成了与他自己手臂还要长一些的模样。虽说凭空还无法造出记忆中的长剑，但利用已有的武器将能量附着上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横起武器挡住了头领挥来的拳头，从手部传来震麻的冲击力，不得不说对方的攻击强度还是很高的，也难怪会统领那样一个团体。
拳头砸在光刃上当当作响，被打散的点点光芒很快就会回到刃上，丝毫没有损失。抵御着一次又一次的重拳，路西菲尔一步步退后，眼看着身后的障碍物越来越近就要无路可退，比他的头还要大的拳头直冲着脸就挥了过来。
屋顶上落下的一道光从路西菲尔手中的光刃上闪过，逼得头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合眼，站在眼前的银发少年就消失了踪影。左右张望确实没有看见人，当留意到头顶上方靠近的影子已经为时已晚。头领架起双臂当在自己的上方，企图用他那强化过的手臂肌肉抵挡住路西菲尔的攻击。
预料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遮挡住视线的粗壮手臂上感受到的是柔软的手心，少年呢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格外清晰。“这个距离的话……借用一下那个名字吧。”
从路西菲尔的手心中亮起的光芒将头领整个人笼罩其中，灼烧一般的痛苦顷刻之间贯穿了他的身体，撕心裂肺的悲鸣随着那高大身躯的倒下而中断。
“「死灰复燃」……对于你来说，这就是终结了。”金色的光芒围绕在路西菲尔的身边，如空中落下的雪花一般融化在他的身上，“你……遗忘了什么呢？”
曾经意气风发的佣兵团，他们也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拼搏过，不论是好是坏都以自身为骄傲。而如今蜗居在这远东之国的废墟之中，他们是否也怀念过那并不遥远的过往？
倒下的身躯最后望向的，是他身后那妖艳的女子，红色的宝石佩戴在她的胸前，鲜艳如血。
『大地母亲所孕育的奇迹，被称为世界最大的贵石，30克拉的红色金刚石。』
『不断改换所有者的轨迹，附赠的特典是已预约的鬼籍，30克拉的「杀戮之女王」（Reine Michèle）。』
“最后的就是这个女人了。”另一边将最后几个人收拾完毕，中原中也与芥川龙之介也走到了路西菲尔身边，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
芥川剧烈的心跳仍未平复，他亲手了结了曾经害死了同伴的仇人，缭绕在心头过去的阴影就如那化开的雪水一般缓缓地消散，似乎又能够想起逝去同伴的面容上曾经展露过的笑容，而非他们面目全非的姿态。
他，做到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回收这个女人身上的宝石，就算是完成了这次的目的。
“米歇尔（Michèle），我不能让你把这颗宝石交到港口黑手党的手里，这个时代已经足够混乱，不需要你再增添更多的杀戮。”路西菲尔看向她，向着她伸出了手，“我要把它交给适合让这舞台落幕的人手中。”
“哼哼，您是一位天真的殿下呢。”米歇尔掩着嘴笑出了声。不过眨眼间，站在那里的妖娆女子就变成了幼女的模样，提着裙角露出灿烂的笑容，用那甜蜜的声音问道，“那么那么～您愿意付给我什么代价呢？”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在说话间那身形竟摇曳不定，一个眨眼就会变成不同的模样。
“在这第二十五次轮转，行进的指针仍在持续。”青春的少女转着圈扬起裙摆。
“在这地平线上彷徨的轨迹，不论多少次都会再次交织。”蹒跚的老妪弯腰驼背轻声咳嗽。
“这一次大家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稚嫩的幼女歪着脑袋眼中尽是期待。
“这巨大的牢笼之中，您也好，我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联系在了一起。”妖娆的贵妇举止优雅欠身行礼。
这个女人很危险！对方所说的话语仿佛昭示着什么难以形容的危机。中原中也的直觉在不断地提醒着他，有什么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泥泞的沼泽掩埋着一般，沉沉地压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你……究竟想说什么！”每一个词组合在一起汇成的话语都充满了不明的含义，中原中也往前走去两步，打算让这个女人说清楚而不是在这故弄玄虚。
路西菲尔拦住了想要靠近过去的中原中也，米歇尔的存在本身就过于模糊，他不能保证在这个世界出现的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的干涉，而那些话语中所隐藏的含义，顺着她的意思路西菲尔便如此回应道，“那么……你应当早已拿到了代价。”
喵的一声鸣叫，黑色的猫咪从三个少年人的身后出现，跃起跳过地上的尸骸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他们身边走到米歇尔的脚边。她弯下腰将黑猫抱在了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它漆黑光亮的皮毛。
“真没办法，只不过是小小的玩笑。”米歇尔微微皱起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美艳的容貌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她沉沦，为她赴汤蹈火。
“那么，这一次我就退到幕后观赏。”她这么说着，怀抱着那只黑猫走近过来，让警惕万分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紧绷起肌肉。若是她打算做什么，随时都可以出手回击。
“请带我离开吧，亲爱的殿下。”目光在中原中也的身上轻轻地扫过，米歇尔停下了脚步后弯下腰与路西菲尔平视着，“在黑色的豺狼到来之前。”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闭的仓库大门被强行撬开，数人将它撑起推高至足以让人通过的程度，首先伸进仓库内的是黑色的枪管。死寂的空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仓库外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小心地往里面张望，却只看见了让他们大惊失色的场面。
尸横遍野，或许只有这个词能够形容仓库内的场景。被砸出裂痕的地面，变形了的墙壁，切成碎块的集装箱堆砌成山，鲜红铺满了视线的每一角，从仓库的中央向四周扩散开。尸骸的死状十分凄惨，无一人幸免，而这一群人手中所拥有的那一刻稀世的红色金刚石却怎么都没有找到踪影，连同那个妖艳的女人一起消失了。
在港口黑手党的地盘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敌人悄然无声地潜入进行杀戮，又了无踪迹地离开，若不是战斗的声响引起了巡逻者的注意，他们都未必会这么快发现。
“报告，监视点的部署人员也死了，是被蛮力破坏了身体，还有切割伤，和仓库这里的应当是同一批人。”现场的人员在检查完了仓库和周围之后这么向负责人报道，“今天下着雪，而且附近也有这些人自己行动的痕迹，非常抱歉没能找到可疑的人。”
负责人挥了挥手让手下离开，作为和这个团体搭上线的他现在很烦躁。他通过认识那个女人与这个团体的头领在安排之下见面，本打算将那枚红色的宝石献给高层以获取更多的利益。至于这个团体……虽然是外来者，但多少还是有些实力，不能硬抢。负责人看得出他们现在急需钱财，自己给出的价格不应当会让人拒绝才是。
然而现在一切的交易都成了泡影，这个团体全军覆没，宝石也去向不明，他所设想的美好前景全无。
是他们的敌人追了过来吗？负责人不是没有进行过调查，通过一些情报网的消息，他得知了整个团体在国外正被一股势力追杀着，所以才会逃到横滨来避难。能够有这样一支强力且隐蔽性强的队伍，那股势力现在是不是还潜伏在横滨，又会否造成其他的影响，这就不是负责人能够预料的了。
要报告上去吗？被查出自己的失利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但若是之后那股势力再出现，而作为知情人的自己却没有上报这件事被知晓了的话，到时候的下场会更加惨烈，甚至可能被认定为是背叛港口黑手党的行为。
一想到背叛者会被如何处置，负责人的背后就生出了冷汗，那样痛苦的死法是任何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不想经历的。
“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所有的情况都记录好写成报告交给我！”负责人这么大声吩咐着周围的部下，他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在上交的报告里做文章以减轻自己的责任，把事情尽量都推给已经全灭的这个团体和未知的势力。咬着牙狠狠地踢了一脚倒在地上几乎看不出容貌的尸体，负责人眼里充满了愤恨和不安，“只能去拜托那位了……”
这一日下了一天的雪，从贫民区探查归来的福泽谕吉仍没有找到疑似从国外潜入的那个团体。调查本就不是他的擅长，但又不能把江户川乱步给一起带在身边，更何况与谢野晶子的身边也还是留下人陪伴会更好。就在他回到临时租用的事务所的时候却感觉到了屋内有着数人的气息，让他瞬时提高了警觉，扶着腰间长刀的手抵在了刀镡，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传出了江户川乱步的笑声，以及其他孩子说话的声音，这让对乱步已经有一定了解的福泽谕吉十分吃惊。
乱步也会有认识的朋友带回家？
带着这样的疑惑，福泽谕吉走进了大门内，穿过走廊一路进到里面的屋子，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接待室房门。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你们想要赢乱步大人是不可能的！”乱步窝在沙发上往嘴里塞着零食，在他的对面坐着三个年纪小了几岁的孩子，其中白银发色的少年正安抚着赭色短发和黑色短发另外两个少年人。而与谢野晶子正坐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另一边桌前看着书，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会一直输给这家伙！”中原中也指着路西菲尔手里的书满脸写着不高兴，而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凶恶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会拿起武器发起攻击似的，尽管并没有真正的杀气。
“只是普通的谜语而已，不用这么……”路西菲尔无奈地看着三人，本来只是在等待福泽谕吉回来的时间里几人打发时间的小游戏，结果却发展成了一场小小的『战争』。他手里一整本的谜题册全都被乱步抢答，中原中也和芥川两个人一道题都没抢到，实在是让他们两个气不过。
“哼哼~现在你们欠我的零食已经很多了，还要继续的话乱步大人倒也不介意~”
“可恶！！！”
感谢中原中也还是有底线的人，即使是气到暴跳如雷也没有要使用异能的迹象。从刚才开始也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尽管连带着芥川两个人已经输了不知道多少轮。
“啊，是福泽社长您回来了。”路西菲尔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让这场游戏结束了。
福泽谕吉的出现总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把桌面上的零食收拾干净，他坐在了江户川乱步的边上，严肃地看着来到他们临时事务所的三个少年人。
“那么，你们过来是已经找到了线索吗？”福泽谕吉记得上一回在山仓株式会社见面的时候，那个鬓发发白的男孩也在，而现在又多出了一个人。
“与其说是线索……”路西菲尔的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什么放在了桌上。鲜红的色泽引人注目，应当被小心翼翼对待的珍贵宝石就被他那样一路揣在了口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少年这么说道，“宝石已经带回来了。”
福泽谕吉震惊地看着路西菲尔拿出的红色宝石，那如同涌动着的鲜血一般的光泽是委托人曾经表示绝对不会认错的特点之一，而他也不认为眼前的少年会去找来什么假货，毕竟他所拜托的只是调查线索。
“这究竟……”
“你们，是直接下手了呢。”江户川乱步撑着脑袋望着他们三人，“大闹了一场接下来那边可要麻烦起来了。”
“稍微……有一些意外的情况。”路西菲尔摇了摇头，起初他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收场，但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他自然也不会后悔什么。
“太胡闹了！”福泽谕吉皱紧眉头发出训斥，不论这三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绝对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
“对此我表示很抱歉，但当时的情况，这样解决是最合适的，毕竟福泽社长您那边也时间紧迫。”路西菲尔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叠纸和一个袋子递过去，“这是我们在他们的据点里找到的其他资料，我想对于您也有帮助，剩下的事情就要拜托给乱步さん了。”
“欸……你们把最精彩的那部分省略了这也太过分了吧！”一旁的乱步敲了敲沙发垫子发出不满，“说好的这次名侦探的我可是要亲自揭穿那位「女王陛下」的！”
“请放心，不会让乱步さん你感到无聊的，只是……”路西菲尔顿了顿，眼前划过米歇尔消失前那一抹深意的笑，“找到了答案也请考虑究竟有哪些是可以让世人知道的，「她」的物语不应当在世上有更多的痕迹了。”
“嘁……”乱步别过头去，已经看出端倪的他自然也明白路西菲尔话中的意思，但如果是能让他搞清楚父母档案中那未解的谜团，稍许给路西菲尔一些方便倒也可以，“知道了啦。”
“那么，您的协助委托就这样完成了。在您持有期间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意外，但也请尽快交给可以封存的人，想必您的委托人是会明白的。”路西菲尔站起身向福泽谕吉点了点头，“能够帮上您的忙十分荣幸，预祝武装侦探社今后也稳步发展。”
这般公式化的祝福之后，路西菲尔就带着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离开了事务所，临走之时中原中也还对江户川乱步做了个鬼脸。
三个少年关上门离开了。沉默许久的福泽谕吉拿起桌上的文件和物品，再看了看那一枚引起了事件的红色金刚石，一时间也有种难以言明的哽噎感，只觉得头疼。
“……乱步。”他这么唤了一声。
“有什么关系，工作也完成了，只要把他们的事情瞒住就没问题。反正那个大叔也以为社长你一个人就能搞定，我们早点拿这些东西让他闭嘴不是更好。”乱步从福泽谕吉手里抽走了一张纸看了看，松开手任它落在脸上，“那是比异能还要非自然的事情……”
少年说着抱怨着的话语，那白纸之下掩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下一个谜题会是什么时候呢？”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幕间物语·其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