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隔镜观花》绯月鱼

11、七年之痒（二）

　　4.
　　某一天芥川龙之介接了个电话，他正换着衣服时太宰治也走了进来。

　　“工作？”

　　“嗯。有人投诉我们的业务，上面让我回去一趟。”芥川龙之介对着镜子系好领巾，镜面映出太宰治换衣服的身影，“您也要出门？”

　　“重要的合作伙伴点明要我去帮忙。”太宰治手指灵活的扣上衬衣扣子，“这几天都没办法回来了。”

　　“在下这几天也不回来，听说对方很难缠要多耗些时间。”

　　芥川龙之介踏出房门，太宰治斜靠在卧室门框一边打领带一边目送他离开。

　　“祝你好运。”

　　“您也是。”

　　……

　　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在所谓港口公司的20层之上，芥川龙之介走出电梯时他的直属下属樋口一叶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

　　“芥川前辈，这是这一次任务的资料。首领说希望您可以独自解决。”

　　芥川龙之介翻开纸页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微微笑着看上去无辜无害的白衣青年。

　　“他一人？”

　　“是的。他手上有我们不能让他人知晓的东西。”芥川龙之介快速翻阅手上一叠资料，樋口一叶站在旁边继续说，“他现在在异能特务科手上，押送中路过边境的时候是我们的机会。”

　　“在下明白了。”

　　同一时间另一边，太宰治在亮起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同一个人。

　　“啧，怎么是他。”

　　“正因为是他才需要你的帮忙，太宰。”福泽谕吉端坐在一旁，“乱步这段时间在不在，唯一可以与他相争的只有你。”

　　“既然社长这样说……”太宰治起身，“那我就勉为其难去一趟吧。”

　　5.
　　烈阳下是尘土飞扬的戈壁，黑色的车队驶过留下道道车辙。在车队行驶方向上的碎石堆上有一个潦草搭建的木棚，棕色卷发的男子盘腿坐着，膝上一个便携式的电脑。

　　“确认是他们？”

　　“确认。太宰……”蓝牙耳机里传来人声，对方说着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宰治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车队越来越近，眼见着他们将要驶入已布置好的陷阱，太宰治左手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慢条斯理走过来的黑影。

　　那个大热天一身黑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让人忍不住感觉自己浑身热了起来。黑色的人影离布下的陷阱越来越近，太宰治皱眉举起手边的枪，准星瞄准对方心脏干脆利落开了一枪。击中前一刻对方若有所感转头，子弹在距人体几厘米的地方被黑红的纹路挡住掉落在地。那个人顺着弹道轨迹仰头看过来，黑色墨镜挡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他透过镜片看了破烂的木石两秒确认了什么，浑身气场突兀就变了。

　　“啧。”太宰治皱眉，甚至没有再回头确认身后的情况翻身就向另一边躲去。

　　黑色的恶兽骤然从他身后的土地里刺出，纵横交错的荆棘如锋刃笔直指天的长矛，它破坏一切也吞噬一切。所有触碰到太宰治的黑刃瞬间被浅淡的蓝色消融，被掀起的大大小小的碎石却随后如雨一般落下。太宰治没有丝毫顾忌形象的意思，躲开最大的石块后就地翻滚几圈，最后一块飞扬的石块堪堪砸在他面前，扬起的沙尘扑了他满脸。

　　烟尘四溢里幸存的电脑上蓝色光标组成的倒计时归于四个方方正正的零。

　　“轰！”

　　提前布下围在道路两旁的标识接到信号瞬间被引爆，地动山摇间硝烟混着烟尘直冲云霄。

　　6.
　　樋口一叶从没见自家上司那么狼狈过。

　　芥川龙之介刚回来时透过破烂的黑风衣和被划破的衬衣可以看见内里的苍白肌肤，一双眼睛深沉如暴风雨前的天幕蓄着久违的滚滚杀意。

　　啊啊，芥川前辈结婚后基本上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啊……

　　一向以精明干练的优质下属为定位的人想着首领吩咐的事握紧刚到手的资料在说与不说间犹豫，芥川龙之介看向她问：“樋口，怎么？”

　　“啊！是！芥川前辈！”下意识回答的金发女子收敛心神，“您描述的可以使异能失效的异能力很特殊，横滨当前记录在册的仅有一人，代号与异能力同名，名为‘人间失格’。他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同时暗地里似乎与异能特务科也有一定联系，首领认为他应该与异能特务科达成了某种协议来阻挠我们的任务希望您可以先解决他并获得有关情报……”

　　“嗯，然后？”芥川龙之介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下属有一些疑惑。港口Mafia情报网的查探能力他深有体会，若这个人当真只能查到这一点消息的话……

　　更深层次的东西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一脸严肃的樋口一叶突然握住他的手，语气真挚眼泪汪汪如同看见自己被骗婚骗钱骗感情的小姐妹，神情中充斥着同仇敌忾的愤慨：“芥川前辈！没关系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把渣男踢了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

　　等等？什么？

　　在樋口一叶血腥暴力踹开渣男一百式激情澎湃的演讲背景声中芥川龙之介翻开直接塞他手里的资料仔细查看。那个以“人间失格”之名被世人知晓的人多智近妖洞察人心，一张温柔体贴的假面下是喜怒无常的性子——如果与他为敌，那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芥川龙之介想着翻过堪称精彩绝伦的生平然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樋口如此激动的原因。

　　那应该是一张偶然偷拍到的照片，被拍的人正向前走却突然察觉侧头看向镜头，座机的像素也难掩扑面而来的阴郁——站在光影边界的人有一张俊美的脸，蓬松卷发下白纱布斜斜遮挡住左眼，右眼里死气沉沉仿佛藏着黑暗泥泞的沼泽，薄唇上扬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扬起的黑风衣遮天蔽日如张开巨口的深渊——气质神态打扮都与那个一贯熟知的人不同，但即便化成灰他也能认出这确实是朝夕相对近七年的人。

　　芥川龙之介手指摩挲着纸张上那个人的脸，指根处银白的指环折射微光，重新把前面生平记录某一部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很好啊太宰先生，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是吧？打着加班的借口与其他人约会是吧？

　　芥川龙之介在脑海里对着某人某部分手起刀落剁成馅儿丢入垃圾桶后过于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一点，他拿起手机以戳穿屏幕的气势摁下那个拨过千百遍的号码时面上已经恢复了虚假的平和。

　　“太宰先生，是我。”

　　同时，顺手借坂口安吾权限拿到港口黑手党内部异能者名单的太宰治也看到了过于熟悉的名字，而在那后面跟着的“首领直属游击队队长”的字符让他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原来、是骗局吗……？毫不意外经此一次自己的资料会被扒个底朝天，太宰治想到港口黑手党的作风，那么接下来应该是……。

　　手机的振动打破思绪，太宰治拿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熟悉的名字。

　　“芥川君？怎么了？”

　　语气是与表情不符的轻快。

　　“……”

　　“晚上、老时间？”

　　“……”

　　“好，一会儿见。”

　　7.

　　太宰治今天很准时。

　　他用钥匙开门前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屋子里静悄悄的，玄关处没有人。他放轻手脚换上属于自己的棕色拖鞋悄无声息关上柜门，再抬头时芥川龙之介端着两杯饮品走出拐角，脚步声不刻意注意根本听不见。

　　“欢迎回来。”

　　穿着居家服的爱人把其中一杯递了过来，动作自然，表情也没有惊讶，仿佛早就察觉到他一样。太宰治脑中思路转过几回面上不动分毫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晚饭马上就好。”

　　芥川龙之介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太宰治摇晃着酒杯嗅了嗅杯里清透液体的味道，没有明显不对，一瞬犹豫后他极其自然地倾斜杯口把所有液体倒入路过的盆栽。

　　芥川龙之介恰好这时回头问他：“您工作上的问题怎么样？解决了吗？”

　　太宰治被吓了一跳，面上却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半真半假地抱怨：“没有，半路被人阻止了，现在还查不出来是谁，超——麻——烦——的！”

　　“芥川君呢？有解决吗？”

　　“也没有，”芥川龙之介一边把菜装盘一边叹了一口气，“对方找了一个很棘手的人来帮忙，我们这边的进度瞬间被拖慢了。”

　　“嘿欸，这还真是……”太宰治把空酒杯放在桌上，一步步慢慢靠近正背对着他忙碌的人，趁着对方不注意环住腰身头枕上肩膀，“辛苦啦～芥川君。”

　　凑到耳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湿热的吐息混着磁性的声线渗入脑海，芥川龙之介的耳朵轰的一下红了。

　　……真可爱。

　　察觉自己心中所想的太宰治愣了愣，芥川龙之介趁这时从他怀里脱身，红着张脸端着菜往外走。

　　芥川龙之介！不要轻易被这个男人诱惑！他就是一个脚踏多条船的渣渣！这不过是他惯用伎俩！

　　醒醒太宰治！他不可能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害羞成这样！这是一个骗局！

　　抱着不同心思的两人相对而坐，看着对方的眼神单纯而真挚，气氛反而久违地和乐融融起来。

　　看见芥川吃了第一口后太宰治才开始动筷，没吃两口，他瞅一眼正低头的芥川做出打算拿起酒瓶给自己重新倒一杯的样子，举起酒瓶后故意没拿稳让它一不小心滑出手心沿着桌边径直落下。

　　那一瞬仿佛一个放慢数倍的镜头，在酒瓶落下到落地的短短几秒时间内，完全没有抬头的人身上的衣料下意识迅速变幻形状，甩出的兽头布满利齿大张的嘴稳稳叼住半空的东西——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几乎可以想象到它咬碎敌人咽喉的情景。

　　太宰治的目光骤然阴沉，眼角余光瞥见黑兽缓缓张开嘴任由玻璃瓶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四分五裂。

　　空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