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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通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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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里,原本正全神贯注地玩着乐高的盛世召,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重力,将他的身体死死压住,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可就在他想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皮却犹如被强力胶黏住了一般,双手双脚更是无论如何挣扎,也丝毫动弹不得。
“我去,难道是被鬼压床了?”盛世召心想。
继尔,他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手食指上,想挪动一下手指。
之前他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只要手指能动,梦魇便会结束。
可尝试了数次,依旧只是徒劳。忽然,他感觉对床的大佛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幽暗的月光下,大佛的脸色像纸巾一样惨白。他缓缓地将头转向盛世召的方向,漆黑的眸子猛然骤缩,半张着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困在梦魇中的盛世召想让大佛将他喊醒,可大佛在足足愣怔了半分钟后,却先喊醒了脚对面的眼镜儿。
“眼镜儿,我感觉好像有东西进来了。”大佛晃动了几下眼镜儿的脚,小声说。
睡得正香的眼镜儿翻了个身,用几秒钟的时间清醒过来后,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声说:“啥意思啊?你可别再吓唬人了啊,大佛。”
“没吓唬你。”大佛斩钉截铁地小声回:“我从小和我爸学通灵,对于灵体这种东西非常敏感的,而且.....”
大佛缓缓举起说,指着盛世召,说:“它现在就站在盛世召的床沿边儿!”
“啊!”眼镜儿不禁惊呼,想看又不敢看,说话时连牙花儿都在打颤:“为,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盛世召刚才打断了镜仙儿?”
两人的对话全都落在了盛世召的耳朵里,但他就是动不了。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经在心里把这两头猪骂了无数遍了。
就在那两人商量着该怎么办时,突然间,黑影动了一下。
接着,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最终停在了盛世召的耳畔。
“盛世召,世召,世召啊.....”
爷爷?!
盛世召心里又疑又惊。
虽然看不清脸,但的确是爷爷无疑。爷爷耳背,说话又啰嗦,每次喊别人名字都要连续喊三声,总怕对方听不见。
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盛世召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在做梦,兴许是白天忘了给他打电话,晚上又来梦里唠叨了。
爷爷的话还在继续:“世召,我有几句话要嘱托给你,你务必牢记在心里。在这个世界上,谁也逃不过因果业力的法则;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有五弊三缺,你不喜欢,我之前也从不强迫,但你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这是你的天命。”
“.....”盛世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诸如此类的话已经听了不止一遍了,什么五弊三缺、因果业力,在他看来就是瞎扯淡。更别提什么天命了。
他坚信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爷爷又说:“明天就收拾好你的行李,马上离开京城,去英国找你的师父,陆惊鸿。一刻也不要多待!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就在我的枕套里。”
听见陆惊鸿三个字,盛世召恨不得白眼翻瞎。
在他十二岁那年,家里莫名出现了一个少年。少年唇红齿白,一头及肩的秀发秀气的像个姑娘,以至于盛世召真的将他认成了女生。
懵懂无知的盛世召第一次对人产生了爱慕之心,还以为是自己的初恋来了。可没想到爷爷却让他对自己的“初恋”下跪,并认初恋为师父!
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爷爷絮絮叨叨地说:“去了英国后,好好和师父学习傩术。我们傩师一派,并非只给人占卜看相,最重要的任务是要秉承和顺应天道,与天地鬼神沟通,帮人驱鬼避凶。”
“鬼才要去英国找那个小白脸儿!”盛世召暗自腹诽。
爷爷:“我现在就把咱家的传家宝给你,它不仅能辟邪驱凶,在遇见危险的时候还能预警。”
说着,盛世召只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双冰冷的手轻轻划过,随即,手腕似乎真的被戴上了什么东西,触感冰凉。在戴上的瞬间,便有一种说不清的通透感迅速传遍了周身。
“还有,千万别做傻事......报仇.....。”
爷爷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声音流蹿进风中倏忽消散,最后一句几乎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另一边,焦急无比的大佛和眼镜儿发现,无论如何也摇不醒盛世召的时候,终于心生一计。
大佛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丑时,属于阴气最盛的时候,我们今晚破坏了仪式,很有可能是招来了厉鬼。”
“厉鬼?!”眼镜儿的腿都吓软了。“那咋办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佛说:“以前我爸爸在给别人通灵的时候,也见过被鬼压住的人。当时他让我就地撒了泡尿,说我这个是童子尿,有纯阳之气,厉鬼最怕这个!把它泼在被鬼魇住的人的脸上,马上就能醒!”
眼镜儿有些犹豫,觉得这个办法有些缺德,怕盛世召醒来后会暴怒,但事分轻重缓急,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最终,大佛和眼镜儿用猜拳决出了胜负。
就在眼镜儿接了一满壶,颤颤巍巍地正准备浇向盛世召的脑门心时,只见盛世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右手用力伸向前,像是想努力抓住什么,吓得眼镜儿手里的壶“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盛世召,你,你终于醒了。”眼镜儿惊了一跳,说:“你可吓死我俩了。你可别生气,我们不是怕你被厉鬼缠上了吗?你要怪的话,就怪那谁。”
“闭嘴!”盛世召忍着性子不去发火,心里还在寻思刚才那个梦。
那梦实在蹊跷,似真似假。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手腕儿上,真的多了一串手链!
手串是由十二颗质地通透的绿翡翠组成,唯独最靠近的一颗里有一抹红色,像极了一滴氤开的鲜血,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诡异的光。
这件手串的确是他们盛家的传家宝,但一直都被供奉在爷爷的神龛里,非特殊情况从不取出。
唯独一次近距离观察,是盛世召的母亲去世的那次。爷爷戴着手串单独躲进了卧室里,说要召唤母亲的灵体,但他清楚地记得,手串上从没有这抹红色的血滴。
他细思极恐,再不敢耽误一秒钟,当下便拿出手机拨通了爷爷的电话。
三下“嘟”声过后,爷爷的声音突然响起,“世召?”
“爷爷!”盛世召心中由急转喜,语速飞快地问:“您没事儿吧?在哪儿呢?为什么祖传的手串会突然出现在我手腕上?”
爷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声称自己有事,然后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真的是在做梦?”
盛世召虽然心中依旧有些不安,但在听见爷爷的声音后,心底还是踏实了些。
毕竟是少年心性,盛世召挂完电话后,便寻思着该怎么收拾大佛和眼镜儿这俩蠢货。
嬉闹声再次响起,可没过一会儿,盛世召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打来的,是市公安局。
随着对面的说话声,“轰”的一下,盛世召的脑门心像炸开了一般,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对方通知他说,爷爷在今天凌晨,因为意外而跌落在家附近的河里,被人发现时已经溺毙,让他赶紧去警局!
京市夏天的清晨,曦光来得很快。清晨五点就已有一丝暖光乍破了天际的黑暗,但冷风依旧肆虐地鼓动着,如同一把寒刀,一寸寸地捅进盛世召的心脏。
“死者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死亡原因是意外跌倒诱发心脏病,不慎坠河身亡,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12点至1点左右。”
说话的人名叫李源,是京市公安局治安队队长。
“怎么可能!刚才我还和我爷爷通过话,他亲口告诉我说,他当时在忙啊!”
原本坐在长椅上的盛世召,在听见李源的话后,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嘁满戚色的眸子里含着悲愤与绝望,后面的几句话几乎喊破了音。
一旁的大佛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忧惧,义正辞严地说:“对啊,我们都听见了。当时电话确实是通的,也的确是盛爷爷的声音。”
“可是.....”
李源皱眉,再次翻看了一遍手中的法医报告后,拍了拍盛世召的肩膀,说:“法医给出的时间一定不会错。我们在死者的身上也并没有发现手机。至于电话这件事,我们调查后会给你答复。或许手机被路人捡到,想据为己有,也说不定。”
“死者”两个字仿佛一把利刃,割断了最后一根紧绷着的神经。盛世召连连摇着头,泪水依旧倔强地蕴在眼眶里,完全不相信李源所说的话。
“我确定当时接电话的人就是我爷爷,他清楚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并且我爷爷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没有什么心脏病,更不可能突然猝死!”
“小朋友,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我带你们看个东西。”李源叹了口气,说完便带着众人来到了电脑旁边。
屏幕上,盛爷爷独自一人原本正沿着护城河边走着,在头顶上的路灯突然熄灭又亮起后,他的步子忽然僵住,瞳孔骤缩,左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右手指着前方,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半张着的嘴似乎是想呐喊,可还没等喊出声,身子便一歪,掉进了河里。
看到这里,眼眶中蓄积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盛世召回想起爷爷刚才在梦里说的话,虽然他不相信鬼神,但现在细想起来,的确像是在托梦。
爷爷在梦里的最后一句似乎说的是“替他报仇”。况且,今晚四点接电话的那个人,绝不会是捡到手机的路人,否则怎么会冒充爷爷和自己对话?
于是,他悲愤交加地说:“一定是有人故意谋害,我爷爷不可能死于心脏病。凶手一定就是后来接我电话的那个人。爷爷在哪儿?我要见他!”
“你现在还不能见他。”监控录像被李源摁停。
他从裤缝里摸出一根红塔山叼在嘴角,又将刚才的录像重放了一遍,说:“看清了?当时你爷爷身边并没有人。他坠河后,一直到了凌晨三点才被清洁工发现。目前已经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盛世召想不通。他直觉警察对于爷爷的死有所隐瞒,于是说完就要往法医办公室里冲。
可还没跑两步,身旁突然站出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从两边架住了他的胳膊。
盛世召越发觉得不对劲,怒意直窜脑门,赤红着双眼,一字一顿地呐喊着:“你们要再敢拦我,我就把警局给拆了!”
“并不是不让你见。”李源说:“你爷爷的死因虽然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但是,我们在打捞起他的尸体时,确实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