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雾凇屿

8、第 8 章

　　唐怿打完球顺道在楼下一家饺子店吃饭，已经快七点。
　　他坐上电梯回到家门口，正低头扒拉口袋找钥匙，门打开了。
　　迎接他的是唐建国少有的严肃。
　　“在外头吃过了是吧？”唐建国边走向客厅边问。
　　“嗯。你们这，又是批斗大会啊？”

　　桌子上支着唐建国的手机，正在跟元晓蓉通着视频。
　　“妈。”唐怿坐下来对着手机叫人。
　　“看群里你们吴老师发的成绩，你这次退步很大啊。”唐建国率先发声。
　　“是啊，上次你说是个偶然吧，咱们就拿你高一平时的成绩看，可差距还是非常大。这就说明咱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是有一些问题的。”元晓荣也跟着说道。
　　“你觉得你的问题在哪儿？是跟不上老师，还是自己的态度占主要。”唐建国发问。
　　“老师讲得挺好的。我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没发挥好吧这次。”唐怿试着给出一个答案。

　　“那这就还是你态度问题。什么考试发挥失常，月考能有多紧张？是不是晚上熬夜打游戏了？”
　　“对，我中午经常看见你手机在线，肯定晚上熬夜了。”元晓荣也帮腔道。
　　“没有，那手机不关机它就一直在线。我晚上熬夜是在学习，不是玩手机打游戏。”唐怿为自己辩解。

　　“我能理解你们年轻人，手机多好玩啊，熬了夜第二天也照样不困，活力四射的，就觉着早睡是在浪费时间是吧？”元晓荣不信他狡辩，苦口婆心，“你可不能这样，人体是有一套自己的生物钟的，你今天晚睡早起，明天觉得有点困了早睡一些，后天因为双休又赖着不起床，这就彻底乱套了。你现在不怎么，还觉得身体倍儿棒，其实是在透支自己，这样坚决不行。你看你这记忆力是不是没有那么好了？成绩是不是也跟着下降了？这都是因为你熬夜玩手机！”
　　“听听你妈说的。”唐建国深以为然并且瞪了他一眼。
　　“我们年轻人其实也有爱早睡的。”唐怿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想。

　　“你看看说你还不听，还不服气，等你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咱们有问题就要解决，成绩下降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是跟不上课堂听不懂，咱们就请家教报补习班，如果你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又不愿意跟我们说，就要多跟老师聊聊，咱们得对症下药啊。”
　　“你妈说得对。”唐建国附和道。
　　“我真的没有熬夜玩手机，学习态度也很认真。”唐怿只能不断重复这句略显苍白的解释。

　　直到晚上八点多，元晓荣到了上班时间不得不走，只得结束视频，这场父母联合一致对外的考后成绩分析终于告一段落。
　　“我还得再跟你妈商量商量，不让人省心。”唐建国念叨着走进书房。

　　“也就这种时候能让你们商量商量了。”唐怿也小声念叨着走进房间。

　　高一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课间操比赛，这带给高二高三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又多了休息时间。
　　程雨轩利用这点时间带回来一盆多肉。
　　“这以后就是咱班的班草。”程雨轩单方面宣布。
　　“你这养什么死什么的手，是得把它从家搬到学校才能活。”唐怿伸手弹着叶子。
　　“不是从家搬的，这是在楼底下学生公司买的，我是在为咱们学校的社团发展建设事业做贡献。”
　　“那就是有熟人在学生公司，照顾生意啊。”唐怿精准概括。

　　程雨轩越看这小东西越喜欢，兴冲冲地问：“你们说我要不要给我儿子起个名儿？”
　　“怎么就儿子了，不能是个小姑娘吗，小姑娘多好啊。”唐怿打岔。
　　“多肉一般很少分雌雄。”许玥一本正经地回答唐怿的无理取闹。

　　“名字当然要起，我养的多肉也有名字。“
　　“是吗，叫什么呀？”
　　“跳跳。”许玥带着些吾家有女的骄傲。
　　“你把盆植物叫什么跳跳？你想让它怎么跳？”唐怿一副为素未谋面的跳跳鸣不平的样子。

　　没人理他，程雨轩和许玥已经转回前排，交流起养殖经验。
　　许玥偷偷拿出手机，翻出跳跳的图片。
　　“它怎么长成这样的呢？不对，你什么时候开始带手机的？”
　　“你们不是都带吗？要想长成这样有个偏方，你经常对它说话就行，还有你这株要注意少浇水。”
　　“说话？它能听懂？”
　　“应该不能，但是长势会变好，我养的就长得比店里的还好。”

　　许玥介绍得正起劲儿。
　　唐怿突然从身后戳了她几下，压低声音说道：“老师老师。”
　　许玥赶紧把校服宽大的袖子盖在手机上，小动作地把手机往桌兜里转移，僵硬抬头，眼睛使劲儿往后门口瞅。
　　没有老师。
　　只有唐怿得逞后的笑。

　　生物课上，吴海颁布了新的改革措施。
　　“我想给咱们班弄个学习小组，五个人一组，刚好分八组。分这个小组呢，就是为了学习，可以组内讲解题目。我会跟各科老师沟通，讲题前先留出些时间你们自己商量商量，把粗心算错的，或者错误点不是重难点的题目，小组内相互讲解消化掉，课后没听懂的也第一时间问问组里人，把问题解决了。老师毕竟照顾的是大部分人，个性的易错点这样更容易找出来和改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周末你们可以一个小组约出来学习，咱们对面大学的自习室，还有市图书馆，或者你们喜欢的咖啡馆什么的，都可以。不说多学点儿什么，起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吧。就这次放假，到今天早上收作业，有将近十天，时间给足你们了，结果呢，别的科我不知道，生物就收上来23本作业。这像话吗？是重点班该有的状态吗？
　　“至于怎么分组，你们自行商量。最好是按座位分吧，或者就近分，这样课前相互讲题也方便。人数也灵活，你们要不想五个人，六个人四个人都行。谁更能激励你学习就找谁一组，这就是咱们的宗旨。赶今天放学前，把分组情况报给学委，学委交给我，以后周一作业再收不齐，就整个小组一起问责，咱们搞连坐。”

　　“我觉得这样其实挺好。尤其周末写作业相互监督这点。”
　　“我也觉得，我每周五都能列出来一个完美写作业计划，但是一碰手机就把计划忘了。”
　　“课前留时间看错题，老师进度真的会快很多。”
　　“我要跟前面一组还是跟后面呢？”

　　“下课你们慢慢讨论。咱们现在把课本拿出来，翻到植物激素这一单元。”吴海将课堂拉回正题。

　　程雨轩上课不爱听课，喜欢提前写作业，在刷题中掌握知识点。
　　一班很多人都这样，觉得老师节奏太慢，一遍遍重复基础知识太浪费时间。
　　讲题的时候尤甚，把不懂的题号标出来，听到这个题号再抬头，老师讲其他题就当是在锻炼自己的定力和专注力。

　　“向光性为什么不是两重性？”程雨轩拍拍许玥，提出了来自上课划水写作业的初学者的疑问。
　　“因为长得快和长得慢的两侧，生长素都在促进植物生长，两重性得有一侧是抑制。”许玥小声解释。

　　这时候吴海的PPT放映突然出了点问题，电教委员主动上台，与老吴商量对策，讨论到底是哪个病毒阻碍了知识的传播。

　　见此情形，“你看这个题，第三问，”程雨轩写作业写得更加明目张胆，甚至拉上同桌一起脱离课堂，“说，为什么生长素总量变少了？它还问我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许玥认真读了遍题，“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国外有个实验，是关于这个的，最后的实验数据证明可见光、紫外光还有X光对IAA有破坏作用，可以把吲哚乙酸分解成吲哚醛，生长素含量就变少了。”
　　“wow，有点听不懂。”
　　“就是光不仅导致生长素横向运输，也有可能把它分解，导致总量变少差异变大。这题应该就是想让你猜这个。但是咱们高中认为光只影响生长素的运输。你这是哪儿找的题？”
　　“这本题是听人推荐的，说是比高中拔高一点。”

　　“对了，你们生物竞赛上课在周末是吧，平时下午自习课没见过你出去上生竞啊。”程雨轩看PPT还没放出来，作业也不写了题也不刷了，就想趁机多说几句话，说到就是赚到。
　　“没，我就高一上过几节生竞课，之后没学竞赛了。但是现在生竞课的确在周六，差不多两个小时，下午自习课时间不太够。”
　　“怎么就不搞了？凭你这记忆力，给咱学校拿个金奖回来，不，拿个国奖保送清北都没问题。”
　　许玥没有回应程雨轩的随口尬吹，而是陷入沉思，回想自己放弃竞赛的原因。
　　看许玥不说话，程雨轩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番故事，什么父母不同意觉得在浪费时间啊，或者父母非常同意极力推崇但是我就是不想学啊，甚至什么不喜欢班里的老师同学啊，虽然十分好奇，但还是自认为体贴地说道：“没事儿，不感兴趣是吧。我就这么说说，咱也不用觉得可惜，高考考好了——”

　　“老师在看你们呢。”唐怿戳戳程雨轩。
　　程雨轩迅速停下话头。

　　讲台上的吴海与电教委员排除了多个潜在原因，开始讨论电脑配置，觉得是学校的吝啬拖慢了学生学习进程。
　　没有向这边投来半分目光。

　　狼来了的把戏屡试不爽。

　　“好了，没有PPT我们这节课就先不看视频，把课本翻到下一页，极性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