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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古董钟表店的阁楼上有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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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中叶,世界风云变幻,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正在酝酿中,正如这天清晨笼罩在小镇头顶那密布的阴云。尽管人人知道一场大暴雨即将来袭,可是小镇面包店门前依然如往常那样排起了长龙。对于小镇居民来说,没有什么比在早餐时吃到热腾腾的现烤面包、喝上一杯蜂蜜牛奶更重要的事。
六点整,店铺准时开张。沉睡的长龙开始移动起来,队伍中的居民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店内,可小店门口的队伍却越排越长,不时有人从街道的一侧走来,加入到队伍当中。
只有一个男人是从街道的另一个方向出现的。他穿着黑色斗篷,整张脸被深深笼罩在斗篷帽子的阴影里。男人中等身材,体型消瘦,走路时步伐深一脚浅一脚,看起来像是上了些年纪。
面包店的老板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就是街道尽头那家钟表店的老板,本地没落贵族后裔,传说中的精神病患者——瑞文·冯·蓝盾。这家伙行为十分古怪,明明才三十几岁、正值壮年,却深居简出,过着与世隔绝的独身生活。这些年来他除了偶尔出来买些生活必需品、去书店买书之外很少出门,更不要说参加镇上的商会活动、或是去酒吧和大家聚会。对于这样的人,人们只能束之高阁,躲得远远的。
不像对其他顾客们那样亲切寒暄,面包店老板只是简短地向他报出价格,收钱,把面包递给他,这笔交易便快速结束了。这个男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倾盆大雨已经把全镇笼罩在湿漉漉的水汽之中。小镇商业街尽头的钟表店铺的大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
“咣当”一声巨响,伴着门后贝壳风铃胡乱摇曳发出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一个身材高大肥胖的中年女人费劲地挤进门来。只见她左手扶着门,右手向门外甩甩雨伞上的水,把雨伞插进门口的铁桶中,用粗犷的嗓门向楼上喊道:“早上好,我的小少爷!这雨可真大啊!”
这位女士名叫科特妮,大约是这镇上唯一仍然和钟表店主有接触的人。
等了一分钟依然没有回应,科特妮大婶一边大喊着“小少爷,您还好吗?我上来啦!”,一边向楼梯走去。
伴着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被称为“小少爷”的中年男人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二层楼梯口。
“早上好,科特妮!今天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还过来呀!”男人的话语中略带着仅限于亲人之间的抱怨语气。
“这种鬼天气,我想到您的腿又要痛了,我必须过来看看您,我的小少爷,也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科特妮大婶唠叨着冲着瑞文使劲摆手,示意他不要下楼梯来。
尽管贵族的头衔早已被废止,瑞文也多次提出不要称呼他为“小少爷”,但科特妮大婶就是改不了口。毕竟她的父亲和祖父两代布莱温家人都曾经服务于冯·蓝盾家族,随着贵族的没落、战火的蔓延和老一辈人的去世,如今就只剩她一个人坚持着照料贵族后裔的家族传统。她曾经亲眼见证过瑞文从小到大的成长,对他怀有一丝母性的怜爱。在她眼里,瑞文永远是个孩子。人们都说他是疯子,可科特妮大婶眼中的瑞文除了性格有些孤僻以外,并没有什么怪异行为,反而比自己常常酒后闹事的丈夫讨人喜欢许多。
“不碍事的,我已经习惯了。”瑞文则不顾她的阻止,步伐慌乱地下楼来到科特妮大婶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大衣,挂在柜台后面的衣架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一进餐厅,气喘吁吁的科特妮大婶便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喝点咖啡吗?”
“好的,谢谢。”
望着瑞文忙活的背影,大婶迫不及待地打开话匣子:“小少爷,您听说最新的新闻了吗?又要开始打仗了,我的上帝啊!”
“您知道的,这些事我不关心。”背对着她的瑞文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回答。
“不关心不行啊!我听我那住在城里的侄子说啊,现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查户籍呢!”
“啊?为什么?”瑞文忍不住询问起来。
“您还不知道吗?广播、报纸上都在说,全国都在进行大抓捕行动,犹太人、吉普赛人、异教徒、还有同性恋什么的,通通逃不过!虽说那些家伙都很令人讨厌,但是如果全部都被判死刑的话,那得杀死多少人啊!哦,我的上帝!”科特妮大婶大声感叹着。
听到“死刑”两字,瑞文的心脏狠狠地刺痛起来,他只能尽力保持平静,低声说:“那……都是城里的事情,和我们小镇不相关的吧……”
科特妮大婶完全没有注意到瑞文眼神中的恐惧与额头冒出的大汗,自顾自地说道:“谢天谢地!幸好咱们镇子地处偏僻,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哪次打仗打到我们这里!可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就连圣彼得修道院……哎,就是那个地方,你知道的……连那里的精神病人都被拉走了呢!我的上帝啊……”
两人正在说话之间,阁楼上突然传来咕咚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器物掉到地面上的声音。
“什么声音?”科特妮大婶转头向楼上的方向看去。
“没有什么声音,是刮风吧!”瑞文连忙说道。
“我上去看看吧,万一家里招来老鼠可就糟糕了!”说罢,科特妮大婶就要起身。
“不不不!不要去!”瑞文几乎是跳起来,一个健步来到大婶身边,左手按住她的肩膀。
看到大婶惊讶的眼神,瑞文连忙恢复了镇定的神态,把右手端着的咖啡递到大婶面前,解释说:“其实是……我前几天捡到一只小猫……它,它在阁楼乱跑……”
“一只小猫!我的天啊,多么可怜,快让我看看!”
“不不,它很怕人,您如果上去的话,它更要闹得凶。”
遭到瑞文坚定地阻拦,科特妮大婶只好悻悻地说:“……那好吧,小少爷,你可要买些牛奶喂它哦!”
“好的,好的!等它稍微长大一点,我就会把它放走的。”
“上帝保佑,我的小可怜!在这个年头,猫咪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科特妮大婶唉声叹气地喝完咖啡,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在简朴的房间内寻找需要打扫收拾的家务活。她的目光扫过厨房的台面,发现角落的篮子里有几块新鲜面包,随口问道:“今天您去面包店了?”
“哦,嗯,今天早上出去散步时顺便买了些面包。”瑞文敷衍着回答。
科特妮大婶走过去,隔着包装纸捏了捏面包酥脆的外皮,喃喃自语道:“的确是个好主意,我也应该去买些。以现在的局势啊,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在家里多囤积一点食品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