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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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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君扶还是不太放心:“阿清,你真确定要回去么?你并不修仙,又没武功,凭着什么保护自己呢?”
君世清拉着君扶的衣袖,反倒宽慰道:“表哥无须担心,君世宁若想杀我,我又岂能活到现在,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好。如今和妖族战事一触即发,他更不会将心思放在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身上。”
君扶闻言心中一痛,明明已经十九了,却还是十五六岁的清瘦模样,转身扶住君世清的双肩道:“阿清,你是皇室宗亲,流着我们君家的血,怎么会是微不足道的人?”
凝了只信鸽递了给他:“这是我用灵力结成的灵鸽,你若出了什么事,滴血入符,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赶来。”
君世清眼眶红了红,将灵鸽收入贴身小衣,须臾扬起脸,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嗯,我记下了,谢谢表哥。”
此时南林王府山顶的一间屋子里,随着“滚——”的一声沙哑怒吼,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大门推开,照出君世宁阴骘的脸,平素言笑晏晏的面容如今似换了张面孔。
屋内的婢女吓得几乎四肢匍匐在地,连声音都抖个不停:“王……王爷恕罪。”
不等君世宁发话,身后的管事已经将这婢女拖了出去,只听得咽在喉咙里的一声“啊呜”就没了声音。
君世宁端起送进来的另一碗药汤走到屋内的床榻之侧,脸上忽然又浮现了和煦的笑意:“父亲大人何必与那卑贱下人置气,笨手笨脚的蠢奴才,儿子已经处置她了。今天就让儿子亲自来喂您吧。”
屋子里光线昏暗,床上躺着的人头发花白,披散在身上,瘦削的脸上爬满了褶皱,明明已是六月的夏季,阳光爬满鳌山,但这间屋子却阴冷地很,老人身上也还盖着厚厚的被褥。
“你——”君远信嘴里发出“啊啊啊”模糊不清的声音,却是没了半截舌头,只能吐出简单的字语。
君世宁将一勺药汁粗暴地灌入君远信的口中:“阿清今天不在,就让儿子我勉为其难代劳一下。”没有咽下去的药汁溢了出来,濡湿了胸前衣襟。
“阿——阿清——”君远信仰着脖颈,艰难地吐出两字。
君世宁拿出手帕在他嘴角边擦拭了一下:“您怎么就惦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同样都是您的儿子,您就偏心如斯?放心,他很好,我说过,你活着一日,我便不会杀他。”
君世宁凑近了君远信,在他耳畔轻笑一声道:“阿青不过是条狗啊,何足惧哉。”
君远信眼中出现愤怒的神情,抬手想抓住君世宁的衣领,但只是徒劳地抬了抬,便无力地垂下。如今,他已是半身不遂,情绪大恸之下更是喘得厉害。
“你瞪着我干嘛?我在他那么大的时候,王府上上下下可曾把我当人看待?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讨好你,我的出身就注定我无法成为南林世子,而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我体内的妖人血统!”
君世宁蓦地将左手伸到君远信眼前,但见四指粘连,竟是蹼足的样子,那是他始终无法化去的耻辱象征。“既然如此嫌恶妖族,为何当初还要强迫我娘,还要生下我?要怨就怨你没有一早杀了我以绝后患。”
君远信的眼中有浑浊的泪水涌出,他张着口拼命地想说出什么:“对……不……”我对你是曾有所亏欠,但我也曾善待于你,也曾给予你应得的世家荣耀啊。
君世宁一把挥开君远信的手,神情冷漠:“晚了!若不是当年淳于惜惜钟情于我,只怕如今我还是被豢养在南林王府的一条狗,靠着你们施舍度日。”
何禄推门进来,躬身垂手道:“王爷,阿清回来了。昆仑墟的萧仲渊和三皇子殿下送他回来的。”
君世宁看向君远信笑了:“看我们阿清长能耐了,我这日盯夜盯的,还是给他傍上昆仑墟的大树了。”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婢子,拿着帕子拭去手上的药汁:“傍上就傍上吧,我也很期待看看这小兔崽子能否有点血性,成天那副娘们兮兮的模样我看着就嫌恶。”
转向何禄道:“那闯入地宫的奸细抓到没?屡次闯我地宫,本事倒是不小。”
何禄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着:“没抓着,看那人身形只知是女子,功法甚高,应该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君世宁倒也没生气,重新戴上那副金丝手套,摩挲着上面的金线,只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是不简单,开启地宫幻境,既然她那么想救木卿衣,就给她点甜头吧,免得总记挂着。”
“好生伺候着老爷子将这碗药喝完了。”整理好衣服,君世宁推门而出,负手俯视着山下一片琼楼玉宇,唇边勾起一抹悚然的冷笑:管你是仙是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厢,秦戈满身邋遢地回到相和柳,素来有轻微洁癖的他自是不能忍耐,拿起皂角便去冲凉。路过萧仲渊的房间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心中有些不安,这两人一晚上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自己一直看顾的白菜不会真被君扶那头猪给拱了吧。
冲凉回来后,心中愈发烦躁不安,在庭院中来来回回踱着步。白芷端了些糕点吃食回来:“门主,弟子给您拿了些你最喜欢的点心回来,桂花米糕,三秋叶子,您尝尝?”
秦戈勉强在玉桌前坐下,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却味同嚼蜡,殊无半分味道。皱着眉扔回碟子里:“换厨子了?这么难吃!”
“不可能吧……”白芷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块,吐了吐舌道:“明明和往常是一个味道,门主,是您心里不痛快,谁惹您了?”
秦戈白了白芷一眼,几乎有点咬牙切齿:“自己种的白菜被猪拱了能痛快么?”看着白芷茫然无辜的眼神,挥了挥袖袍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交代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竹苓回信了么,什么时候到?”
眼瞅着门主心情不顺,白芷收了玩笑之心,一本正经回道:“师姐说有眉目了,她带领门下八十弟子日夜兼程赶来,估计过两日就能到了。”
秦戈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拿起食盘中的琉璃杯啜饮了一口,面色稍霁:“这是什么水?还挺好喝的。”
白芷立时乖巧地答道:“杏仁露,厨娘说是杏仁细磨成粉之后,用露水冲制,配以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白糖等十余种佐料煎熟,再用冰镇着,最宜夏日消暑。门主你喜欢喝?那我再去给你讨要一些来。”说罢兴冲冲地往外走,差点和回来的君扶撞上。
白芷看见萧仲渊开心道:“萧公子你回来啦?正好陪我们门主说说话呗。都不知谁踩他尾巴了,正炸毛呢。”
君扶看见秦戈还不知好歹地揶揄:“咦,秦戈,你果然先回来了,阿渊还担心你去哪了,我说秦门主一把扇子舞的神出鬼没的,谁能伤的了你,你别祸害其他人就行了。”
“小王爷还真是会拐着弯夸人,敢情你二人你侬我侬的,嫌着我碍事了?”明明是六月阳光明媚的午后,但秦戈凤目里的温度却结的起冰粒子。
“哈哈,秦兄果然是明白人,君子成人之美,合二姓之好自然值得起本王的夸赞啊。”君扶也委实不客气地火上浇油,和秦戈吵架,向来就没怕过。
秦戈的脸瞬间比锅底还黑:“成人之美?二姓之好?小王爷典故不懂就不要乱用,免得贻笑大方啊。”
君扶眉峰一挑,略有挑衅:“笑话,谁说本王不懂?名正言顺的,这天地都……”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萧仲渊脸色一沉,抬手就给君扶下了噤声咒。
“唔……唔……唔……”君扶只能咿咿呀呀地用眼神拼命意会自己懂了。
“别听他胡言乱语的,昨晚风雨太大,我们在广阳县出了点意外,所以就耽搁了一晚到现在才回来。老秦,你在广阳有什么发现没?”
“说是孙宫晏在城北的城隍庙里伤了人,我追过去却晚了一步,救治了被抓伤的百姓之后回到飘香酒肆,你们并不在那。然后四处都在传有仙君嗜血,说是之前帮广阳除祟的仙君变的,也有说是路过的山精野怪,总之各种说法,我探寻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后来雨太大了,我就回来了。”
萧仲渊想起混有尸气的茶水,被狼妖抓伤的女子为何癫狂地要将鲜血抹在自己脸上,隐隐觉得是有人故意提早引发他体内的妖毒,但这样做的目的实在令人费解。但既然秦戈印证了那女子的话,或者可能真是巧合。
“仲渊,你没事吧?想什么那么出神?”
萧仲渊回过神来,略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秦戈的眼神:“哦,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孙宫晏背后之人为何要引我们去广阳县。”
君扶拼命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萧仲渊虚空一点,解了他的噤声咒。传音入密道:好好说话,再说些有的没的,以后就别说话了。
“我有见到驭妖师,南林王府的人也出现在了那里,不知是追着孙宫晏去的,还是另有所图。”
秦戈拿着扇柄轻叩着桌面:“这还真是有意思了,围着个孙宫晏几方势力轮流登场,只希望孙宫晏命长一点,别将线索断在他那了。”
正说间,南林王府的中等管事来了,朝着几位仙君长揖之后道:“昆仑墟太清真人到,王爷请各位仙君去正和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