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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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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宴之远远的就看见小姑娘们在学校门口玩闹着,他靠的近了,松伶脸上那无措又含羞的表情就落入了眼中。那一瞬间,苏宴之不知道为什么就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松伶脸上的笑是不曾在苏家看到过的,仿佛只有在外面,她才真正活了过来。
想到这里,苏宴之心里只有苦涩,新婚的时候,他满心痛苦,以为全世界都欺骗了他,他是被辜负的那个人。
然而当他接回松伶的时候,当他在清晨的街头找到狼狈的妻子的时候,他心里知道委屈的不只他一个,痛苦的也不只他一个。
那个被他在新婚之夜抛下的妻子,或许才是最无辜的。
因他的一己自私被困在苏家的妻子,或许才是最委屈的。
苏宴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含羞又勇敢的小妻子认识了她在苏家的第一个朋友。他本来不想上前打扰的,直到妻子被吓得花容失色,他才忙不迭的冲了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细心安抚。
展南被眼前突发的状况弄得有些懵,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干嘛这么害怕,但她还是要道歉的。
只是她还没开口,一道冷凝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啧啧啧,苏宴之你还真是好福气呢,大门口就有人投怀送抱了。”
苏宴之感觉怀中人儿身子一僵,连忙松开了她,不自在的说:“别听挽之胡说。”
若说苏宴之面对陈松伶是春风拂面,面对苏挽之便可称得上是寒霜覆面了。
只见他眉头一拢,轻声呵斥:“好好说话,这是你……”
只是他还没说完,陈松伶已经抢着说了一句:“你好,挽之,我是松伶。”说着,她又强调了一句:“陈松伶。”
苏挽之前几日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说他要送新进门的嫂嫂来燕京考试,要她为他们安排好一应事务。
这个嫂嫂,她是知道的,听说不仅只识了几个字,还是个裹小脚的旧式女子。
她本就为她哥哥抱屈,听她要来考试,只觉这女人不仅不自量力,还心机深沉。明知道自己本就考不上,还折腾这一遭,不就是为了在哥哥面前博好感,知道哥哥喜欢进步女学生,所以这才装装样子,做出一副努力上进的姿态来。
这样,即便最后没有考上,哥哥也不会怪她,反而还会好好安慰一番,这一来二去不就干柴烈火了吗?
看看,这才刚考完呢,还没有放榜出成绩呢,这女人就按耐不住,原形毕露了。
她观察她好一会儿,明明看见那只小喵咪,眼里都是喜爱之情,偏偏见到她哥哥就突然受了惊吓,花容失色,尖叫不止了,还好巧不巧,跌入她哥哥的怀中去了。
真是好巧呢……
苏挽之心里早把这女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但她顾忌她哥的面子,也只不痛不痒的刺了这么一句,就不再继续为难她了,毕竟大庭广众的,她不要面子,她苏挽之还要面子呢!
苏挽之托人为他们安排好住宿后,到今日才请到了假,出来送一送他们,因而也没有不理人。虽然无视了陈松伶伸出的手,但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陈松伶对苏挽之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了。苏挽之同她哥哥一般,最是看不上因循守旧的女子,偏偏上辈子的她就是那样一个女子。
无论苏宴之如何努力,想要拉她一把,彼时还是陈美惠的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视那些西洋物为妖魔鬼怪,令人哭笑不得。
苏挽之一向敬爱这个哥哥,自然看不得她哥哥背她折磨,后来苏宴之要搬出去住,也只有这个妹妹全力支持。可以说,苏挽之是整个苏家唯一支持和理解苏宴之的人了。
苏宴之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可以同这个唯一的妹妹述说,他的痛苦和悲伤也只有这个唯一的妹妹全程看在眼里。
只可惜,苏挽之死的太早,死在了青春正盛时,死在了胜利的前夕。但她又是幸运的,可以同心爱的人生同衾死同穴,为了共同的理想和心念而奋斗,最终死在了为国为民的战场上。
若要说,重新来过,陈松伶最不想遇见的人是苏宴之,那么她最想要见的人就是苏挽之。
这个小姑娘虽然早出生了许多年,但她却在这样贫瘠又绝望的年代里,活成了最好的样子。
陈松伶重新来过,这才学会了欣赏苏挽之这样的女孩子。
坚强、勇敢、自信、美丽,这样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苏挽之身上。
她值得一切最好的赞誉,她是名副其实的女战士。
陈松伶很欣赏她,也很喜欢她,自然对她的态度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她很直爽可爱。
她这么想,其他人可不这么想,至少展南这个尤爱护短的女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见展南把小猫咪小心的放进一旁的纸箱里,这才叉起腰,冲苏挽之吼了一句:“你这人有毛病吧?明明是我的错,你干嘛这样说人家松伶。”
说完,她转头问了陈松伶一句:“没事吧?”
陈松伶摇摇头,站在两人中间,朝展南说:“这是我妹妹,她刀子嘴豆腐心,在同我开玩笑呢。”
苏挽之听了这话,嘴巴一张,就要反驳,却被苏宴之瞪了回去。
她只好闭上嘴,将头扭到一边。
展南见她这样,就知道陈松伶说谎了,但她也没拆穿她。毕竟哪家没有个胡搅蛮缠的亲戚?
展南没有多做停留,抱起一旁的纸箱,冲陈松伶挥挥手,说了一句:“记得请客啊。”
见陈松伶很认真的点头答应了,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相信我们会见面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乖啊。”
展南很想摸摸陈松伶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但她瞥了一眼一旁的苏宴之和苏挽之,聪明的放弃了。
展南一走,苏挽之努了努嘴说:“走吧,送你们去火车站,再不走,你们就又得住一晚了。”
陈松伶听她这么说,赶紧打开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汽车门,坐了进去。
苏宴之正要跟过去,却被苏挽之拦住了。她凑近她哥,小声问他:“哥,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失望?”
苏宴之淡淡瞥了妹妹一眼,意有所指:“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听说陆泽要去留学了。”
苏挽之被这一刺,脸一沉,也刺了回去:“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喜欢上我这个裹了小脚的小嫂子?我看你这几天完全没脾气啊。”
原来这几天,为了陈松伶,苏宴之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不仅提前致电妹妹,还亲自安排陈松伶的住宿餐饮。
苏挽之明明交待把两人的房间安排的远一些,可是她却听说,她哥哥就住在那女人隔壁,你说巧不巧?
苏挽之才不信她哥哥心里没鬼呢……
见她不依不饶的,苏宴之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然后大跨步坐在了陈松伶旁边。苏挽之看了看给她留的副驾驶的位置,有种好心被狗咬的感觉。
待到了火车站,苏宴之交代她:“成绩出来了就马上打电话,知道吗?”
苏挽之白眼一翻:“我哪有那个闲工夫,我很忙的好不好?”
苏宴之眉毛一挑:“读燕京军校的是陆泽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忙的?”
苏挽之听了这话,猛得闭了嘴,一阵心虚。还是陈松伶给她解了围:“挽之课业也是很重的,就别麻烦她了。要是被录取了,学堂会打电话来的。要是电话没人接也会寄《录取通知书》过来的。”
可不是课业重嘛,自己悄悄改报了燕京军事学院,还没和家里人说。这次能抽空前来,怕还是那个陆家少帅的功劳吧?
虽然燕京军事学院也是燕京大学的一个分部,可军事学院的门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挽之怎么可能时时帮她关注成绩?
苏宴之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拿着两人的行李箱就往月台走。
他走的极慢,似乎在等人。陈松伶追上他的时候,心里一暖,便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他,即便两人之前吵架,他还是推了工作,百忙之中抽空陪她来燕京走一趟。
谢谢他,在她刚刚受惊吓的时候恰好出现,没有嘲笑她的胆小和懦弱。
谢谢他,在她考完后,没有问一句,考得怎么样?只一力相信她一定会考上,为她在挽之面前保留了尊严。
苏宴之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她,极认真的回她:“不用谢。”
他想告诉她,是真的不需要道谢。是他的自私,困住了她。过去、现在、未来,无论他做多少事,都只希望能弥补她一些。
申城的冬天真的很冷,但比起燕京真的好太多了。陈松伶一回来,居然还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温柔”。
苏母的病早已经好了,这几日的天空微微撒了一些阳光出来,照的人肆意舒适,仿佛吹散了一整个冬日的阴霾。
陈松伶扶着苏母在小院中走动,眼瞧一枝红梅看得正盛,两人便都停下来欣赏。兴之所至,苏母还要亲自动手修剪多余的枝丫。
正在这时候,真真满脸通红的跑过来,朝她大喊:“太太,燕京大学来电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