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忆全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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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昨日有酒昨日醉，而今后却不能再醉了。
已是朝晨时分，因为饮酒后遗症作祟，殇璃的头到现在还是嗡嗡的。她单膝而跪在大殿外的广场上，至于烮天交代的什么完全进不了脑子里。迷迷糊糊地听完宫主的命令，晕晕地跟着大队走至殿门口。
宫主烮天居然迎了出来，略瞟了眼坐着昊熠的那辆帏车，深深地看着殇璃说：“‘璃天’，命令你今后守护二皇子之安危！赐宝剑‘秋泜（DI）’！”
在严肃的官腔后，殇璃听到了烮天的传音入密：‘昊熠，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
略微的一怔，殇璃随即行礼道：“属下听令，定不辱命！”她微抬头，看到了烮天的眼神，那一瞬，是一个父亲关切的眼神……明明是爱昊熠的，为什么却要故作冷淡？殇璃不明白，她也不敢质问宫主，现在的她只能把守护昊熠的任务放于首位，回来再问罢。
看着远处的宫门缓缓合上，殇璃居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她知道，敥祈宫，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轩哥哥……他和她将隔的不止是一道宫墙，还有一道殇璃也不知道沟壑。
这是殇璃转生后第一次踏出邫磷城，官道上，虽行人不少，却远没有城内喧嚣。殇璃策马于昊熠的帏车旁，不知昊熠现在是不是在打瞌睡？她现在虽然很想笑出声来，但是在这十来人的人马行列里，她必须有殇卫的样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不能做自己？她和昊熠的距离这么的相近，却不能说一句话，不能看对方一眼。他们间，在众人面前，必须是主从，必须是皇子与下属……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和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她的二人世界啊。
没有人知道这位有名的‘璃天’殇卫的头脑里装了这样一些东西，护卫们乔装成小型商队，都换成了民间普遍的麻布衣。而殇璃和昊熠则不同，他们二人仍是一身白色纱衣。
当日午时，祈煜走回芳煜殿，下了禁足霜林的命令给那些侍人后，他来到了昨夜残留着余韵的玉台边。忽然意识到什么，对着暗处示令道：“紫芒，你且退离此地，我需一人静一静。”暗处没有回答，黑影略一现身就一闪而逝。
“我忽然有点嫉妒那女孩，居然让煜喜怒几乎形于色。”背后传来撩人的声音。
祈煜垂眸于玉台，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吗？只不过时间恰巧而已。”
“呵呵~”一双玉手从祈煜后背抚上了他的脸。“我也‘恰巧’送了点‘礼物’给她。”
有那么一瞬，祈煜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抬手一掌印在玉台之上，玉台从中间碎裂开来，随后他抓住了那只几欲抚上他的唇的玉手。
“你闹够了罢。”祈煜转过身，看着贴紧他而立的碧发美人。
“这有什么问题？我就是喜欢……现在的你。”碧发女子温和而含情地望着祈煜，看着他眼中的失神，和他别过脸的尴尬。她笑得更欢了，将束发髻的银簪一扯，满头碧色的发丝如瀑布般泻下，趁祈煜在愣神之际几乎吻上他。
祈煜彻底地回神，迅速扳住了她的肩膀，她前倾的身体带动发丝拂上了他的脸。“够了，说过多少次，别用我母亲的身体吻我，芷洛！”
“咯咯……”碧发美人望着咫尺的祈煜，不合年龄的捉弄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因为我想看煜的脸上出现除了笑以外的神情啊，那会很有趣~”
祈煜不言，绝美的脸上有些邪魅。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可惜？”
“你该办的事办好了吗？”
“哼，转移话题~放心，一直都没停下过，只剩时间问题罢了。”
温柔的笑容里第一次有了莫名的快意，祈煜一字一句道：“该还的，我会要你们一个一个还的！”
空气里几乎弥漫着这种诡异的气息，碧发美人在一旁颇为陶醉地看着祈煜的表情，发自内心的环住他，喃喃道：“不论是十年前抑或是现在，我都不自觉地被你这种仇恨的怨念所吸引……”
霜花遍地，只是，沾染了凡尘的它们，就变了质，不复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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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璃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队伍里面没有女侍了，她简直就是兼职护卫加侍女。现在是车列停下休整，殇璃已经是第3次给车里的昊熠递水了，还有，递湿毛巾……
车队行走了将近半天的时间了。树荫间洒下阳光的剪影，随着风轻轻晃动，林荫小道上，队列里的人都分散开来。说笑谈心的声音，喝水下肚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响，还有地面的沙砾被风轻轻带起的声音都无比清晰的传至殇璃的耳中。她闭着眼，呼吸着与宫内完全不同的空气，感觉特别的舒爽。
殇璃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帏车，忍不住低声道：“熠……”她好想与他一同分享这份清晰，这份快乐，这份对山林景色的感叹，只是……
有那么一瞬间，殇璃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不对！空气有点古怪！好像周围没有鸟兽的声音！
殇璃本能地绷紧了身体，环视着周围还在谈天的完全没有感觉的人，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随即采取了不打草惊蛇的方案。
“锵——”殇璃用手指轻弹秋泜的剑身，将周围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全员戒备！”殇璃低声下令。
大家在听到命令后，严肃地停下手中的事，直接拔出武器，成环形渐渐向帏车靠拢。
没有了说话声，山林里安静的出奇，就好像周围都静止了一般，绷紧的空气似乎到达了一种界限。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有几欲放下自己防备架势的冲动，几只羽箭破空而来，直指帏车方向。
殇璃飞身而起，挥剑切断空中的箭支。“队形不要散！随时防备自己所向的那个方位！”曾经在殇的集体生死训练下，令她做出了此时最为明确的判断。
似乎刚刚的羽箭只是试探，随即林间传来了琐碎的声响，他们的脚步异常之轻，但殇璃仍然可以听出确切的人数。
……二十人！
人数上虽不够成威胁，但脚步声之轻健，却不容轻视！
当他们山贼的装扮出现在殇璃面前时，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庆幸。常识说山贼是没有什么好的装备与训练体系，只打劫一些无缚鸡之力的商队或旅者，但眼前这些人，却让殇璃感觉到说不出的怪异。
“有点怪……璃儿，要小心。”昊熠的声音从帏车中传来，因为紧张蔓延于场中，没有人去注意一个主上对下属过于亲密的称呼。但是殇璃却可以捕捉到那丝关切，连昊熠都觉得奇怪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一场厮杀在林中的空地上进行着，殇璃在帏车附近厮杀着，也顺带打量着这些护卫。宫主所派的人武艺都算上上之选，但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埋伏？白影穿梭，即刻将接近帏车的山贼一剑穿心。另一方位的护卫包围网有漏网之鱼，殇璃刚准备飞身过去解决，随之背后的寒气敲响了殇璃的警钟——她一个翻身横剑于胸前，挡住了直刺她的武器。
“怎么会！”看着明明是刚刚洞穿心口处的山贼，殇璃一惊，为什么？明明山贼的胸口处还在淌血，可是，他依然可以流畅地完成他的动作！等等，他的神色不对！没有一丝的痛苦和喜悦，有的只是一脸的呆滞和灵活的杀人动作，而且完全不作防御。
等到殇璃反应过来，周围许多的护卫都已经挂彩。
“大家靠拢，全力保护二皇子！”殇璃急速下达命令，心中满是震撼。
怎么办？！“砍掉敌人四肢！速战速决！”这样应该可以拖延时间逃跑。
鲜血溅满土地，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己方护卫。只有一个念头，杀！只有敌人倒地了，自己才能生存。
看到后方有守卫保护，殇璃以惊人的速度跃出，连砍了五个山贼的腿，他们粗壮的身体直接倒地，之后只剩下原地挣扎了。
“退！”殇璃再次准确地下令，抬剑一挥，吩咐身边一护卫驾车，自己断后。
随着殇璃又砍倒地几人，远处的一些断了腿的山贼停止了动作，仿佛没有了生气。几束不易察觉的透明紫黑的光芒从那些人身体里脱出，从殇璃身边划过。
“不好！”殇璃赶紧转身奔向驶远的帏车，情急喊出：“熠！小心！”
紫黑的光芒分散在林中，射向一些护卫，本来整齐后退的队伍顿时相互厮杀了起来，还清醒的护卫都明白自身处境，不知是否下一刻身边的人就会持刀相向。不知道为什么，紫黑的光在帏车边环绕几下，并未进去。
帏车周边已成为战场，殇璃急速赶回，情急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横劈向帏车的一刀。后背感到了火辣的疼痛，殇璃闷哼一声，转身了结了已经被附身了的护卫。
“璃儿，我……”昊熠急的几欲掀起车帘。
“不要出来！我没事。”殇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喘。不能让护卫看到熠，否则已经混乱的场面会更加难以控制，谁要这个世界都认为白发的是鬼呢。
作为殇卫，没有排除过己方受制的情况，现下凡是对帏车进行攻击的，殇璃一个也不会放过，因为‘殇’的宗旨是凡事以主上为重。殇璃毫不手软地砍下已经反目的护卫手、腿，有些手臂连着武器一同掉落在地，混在血滩中。山林清新的空气已不再，碧叶上甚至溅上了点点猩红。紫黑的光不断地转移着不同的护卫，凡是被这光芒附过体的人，都失去了生气。场中除却倒在血泊中肢体不全的护卫，就剩下场中几个虽受重伤但已经失去了感知能力的人了，他们没有神情，空洞的眼睛对着浑身浴血的殇璃，蓄势待发。
不好，她的伤口流血不止，头已经开始眩晕了。……至少再坚持一下，把眼前的危险给排除才行……
右手紧了紧秋泜，剑传来的冰凉让殇璃微微定了神，看着眼前的五个受控制的护卫，殇璃右脚忽的向前一点，跃至他们的进攻范围，先发制人，隔开他们和帏车的距离。
殇璃以一敌五显得吃力，几次剑身擦过她的要害，都险险避过，但身上的伤口却只多不少。情势逼得她只能转攻为守，但她知道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放弃防守，果断地劈去其中一护卫拿剑的手臂，已做好承受后背受创的准备。
谁知一直不曾有感觉的敌人在殇璃的身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殇璃诧异转身，看着缓缓倒下的敌人一脸的痛苦。敌人倒下后，殇璃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他红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害怕，但是却有着一种毅然的坚决。
只是瞬息间，昊熠抬手向前，乳白色的光刃随之射出，殇璃可以感觉到身边敌人的恐惧。殇璃几乎放松下来，秋泜染血的剑身颤抖地插入土地，她手握剑柄缓缓滑落。她只知道，熠，暂时没有危险了。
恍然间，好像有一团寒气涌入后颈……
璃儿，醒醒……
不要丢下我一个……
熠……
殇璃缓缓张开了眼睛。
昊熠笨拙地用沾湿的袖子轻拭着她的脸，一脸的着急，直到他发现殇璃醒了过来，才缓过神来，更加小心地放轻动作，颤声地说：“我以为我……又剩下我一个人了，璃儿，不要吓我好不好？”说着摸了摸殇璃苍白的脸颊。“好多人，因为我而死了，……我不希望璃儿有事。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不是，熠没有错。”殇璃准备抬手抚摸昊熠的头，却扯动了伤口，眉头不由得皱紧。
“是不是伤的很重？我帮你清理下伤口。”昊熠担心道。
殇璃微笑点头，她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月色迷朦，旁边是一个小湖，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柔光。昊熠温柔地抱起她，走到湖边一块岩石处坐了下来，而湖水刚好就在脚边。
“坐着不许乱动。”昊熠身上白色的衣服也沾上了殇璃身上的血，星星点点的，像雪白中的绽放的梅花；昊熠眼神专注地把从他衣服上撕下的白纱沾水，白净的手触及粼粼的波光；他银色的发丝在月光下异常的柔和，让殇璃不由得痴了。
昊熠小心翼翼地扯着殇璃手臂上已经和伤口黏合了的衣服，他轻柔地撕开，轻柔地擦拭，看着殇璃满臂大大小小的伤口，红色的眼睛几乎模糊了。
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昊熠说：“璃儿要快点把伤养好，教我习武。”
“为什么？”
“我要保护你！”
看着昊熠认真的眼神，殇璃的内心泛起一阵波澜。
熠的身体不适合习武……不仅没有一丝真气，甚至体内本身的气息都是紊乱的，不知道强行运气会出现什么问题。殇璃忍住没有说出口。
“我不想让你再受伤，看到你的伤口，我这里会痛！”昊熠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此刻的自己好无力，什么都……只会拖累人。
“不是很疼的，真的！保护得了熠，我很开心的。”殇璃温和地对着昊熠微笑，鼓励的眼神望着昊熠秀美的脸庞，看着他伤痛的眼神，有种想要吻上他美丽的红眸的冲动。
夜风习习，殇璃冷得打了个寒颤，没忍得住地打了个喷嚏。
她无奈地揉揉鼻子，看着昊熠一脸想笑又强忍住笑意的表情，狠狠地瞪了回去。
昊熠止住笑意，无奈道：“曾经你就是再做完这个可爱的动作后，然后‘逼’我学那个光一样的力量。只是，现在是在外面……”他故意把‘逼’字拉的老长，然后轻握住殇璃的手，准备向殇璃输送他的力量来温暖她。
“呵呵，现在感谢我了吧，而且，敌人似乎很怕你的力量呢。”殇璃打趣。
一丝本该觉得温暖的力量到了殇璃的手心后却让她感到异常地难受。她触电似得缩回手，先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徒然传来的痛苦令她瘫软到昊熠肩上，心里不解道：明明自从她穿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后不会对光系的能量产生排斥了才对，为什么现在又会觉得光的力量这么的难受。
“璃儿，怎么了？！”昊熠扶住殇璃的肩膀，停止了力量的输送，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啊！”殇璃忽然地发现头脑里还有另一股意识，正意图剥夺她身体的控制权。“走……快走开！”她奋力地对着昊熠喊着。“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昊熠没有离开，反而把殇璃抱的更紧了。
殇璃庆幸自己的精神力还可以维持自己头脑的清醒，只是双手快不能控制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昊熠。
然后后退再后退。
全身不住地颤抖，但还是无法阻止右手搭在秋泜剑上。
终究是抵挡不住身体里另一意识的入侵。
秋泜出鞘！
再无力的呼喊也已经没有作用了。无法停止她不受控制的持剑的手，秋泜的蓝光寒冷得几乎让殇璃心都凉透了。
没有武功的昊熠是绝对避不开秋泜的进攻——
迎上他的眼神中异样坚定的光芒。
寒芒已至！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忆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