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提星点灯

97、灾难已致

　　首都区，六翼研究所。

　　赫利奥斯穿过冗长的走廊，来到了拐角的尽头。

　　在那长廊尽头的房间里，青年已经等候多时。他手上泛着微弱的火星，那根烟已经快燃烧到了尽头。

　　“好久不见。”赫利奥斯说。

　　“好久不见，呵。”梦魇语气轻蔑，“我以为高贵的赫利奥斯陛下已经忘记了这里还有个囚犯。”

　　“你不是囚犯，我也从没有忘记你。”赫利奥斯道。他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但是总是带着令人信服和心安的力度。

　　“如果你是因为我不曾来看你而愤怒，我很抱歉——”

　　“闭上你的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梦魇狠狠丢掉了那枚烟头，“我知道你想找我干什么，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请讲。”

　　“莫宁呢？”

　　赫利奥斯轻轻一怔，片刻后他说：“他去执行任务了。”

　　“我能看到所有我想看到的东西，但是最近，我找不到他了。”梦魇盯着他，“他在执行什么任务？和什么有关？”

　　“我很希望告诉你这个答案，作为莫宁的朋友，或者是我的朋友的身份。”赫利奥斯轻轻说，“但很抱歉，梦魇，我不能告诉你。”

　　梦魇那双黑沉的眸子瞬间爆发出凌厉的光，他猛地朝前冲了过去，那本来对他起以克制作用的颈环在瞬间碎裂，他直直地冲向了赫利奥斯。

　　赫利奥斯没有动，他眼睁睁地看着梦魇冲了出来，有银光一闪，抵在了他的脖颈。

　　“你总是如此天真。”梦魇冷冷道，“你的命比那些情报值钱的多。”

　　“我知道。”赫利奥斯笑笑，“但我想，如果你要杀我，不会如此不加掩饰。”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梦魇说，“如果我杀了你，基里怕是会直接将我升为和他同等的级别。”

　　他的手猛地用力，被磨至锋利的钢片割破皮肤，血液飞溅。

　　“如果只是这样，你杀不了我。”

　　赫利奥斯说着，抬手捂住了划破的脖颈。他甚至没有召出武器，金与红交织的炎如流动的火，瞬间就将梦魇完全包围。

　　梦魇被那些如蛇一般绞死的火焰缠住，他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谢谢你。”赫利奥斯忽然说。

　　他抬起捂着伤口的手，那些红色的血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燃成金色的火，然后慢慢熄灭。

　　梦魇眸光微动：“你......”

　　“很少有朋友这样对我提醒了，在登上王座后......后来连白也选择缄默。”他说，“你走吧，我知道留不住你，不必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他说着，侧过了身子，为梦魇让出了一条道路。梦魇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片刻，然后道，“如果你总是这样仁慈，你斗不过基里。”

　　“如果为了能有斗过他的胜算就要处死以前的朋友，我还是做不到。”赫利奥斯笑笑，“即使仁慈也能获得胜利，这个目标对我而言或许更好。”

　　“你能做到吗？”

　　“或许做不到。但如果人的一生都为了利益最大化而活，那样就太累了。”赫利奥斯说，“我也是会有私心的。”

　　梦魇向前走的步伐顿住，他笑了一下：“你也会有私心，瞧瞧，多陌生的话。”

　　赫利奥斯只是看着他。

　　“我走了，再见。”最后，梦魇说，“或者，再也不见。”

　　“再见。”

　　漆黑长廊的尽头传来电梯的响声，赫利奥斯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直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他走了？”

　　“嗯。”

　　“你觉得他发现了吗？”白常山抛了抛手里的追踪器，“虽然是你亲自去的，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连你也提防呢？”

　　“怎么会发现不了呢？”赫利奥斯失笑，“他并不愚蠢，就算我再小心，他也能发现。”

　　“不过是老朋友之间的心照不宣罢了。”他说，“他走了，我会很想他，我想莫宁也是。”

　　“每一个人都要怀念，也会很累，不是吗？”

　　“若是不怀念，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些老朋友都被遗忘在时光之中。”赫利奥斯与他并肩走在长廊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希望有个老朋友能回忆我，这或许也是私心。”

　　“你不会死的。”

　　“或许吧。所以，这也只是如果。”

　　赫利奥斯闭上了眼。待他再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被点燃的赤金所替代。

　　他开口，语气冰冷：“通知全员开始戒备，基里已经锁定了目标。”

　　“去通知首都区的领袖，让他做好防范准备，战斗——已经要开始了。”

　　。

　　首都区，特里恩菲斯宫。

　　钟政伸出纤长的手，在他旁边，银发的青年为他稳稳地端上了一杯热茶。

　　“从现在起，首都区进入全面战时状态。”

　　他说着，每一个字句都清晰明了，却如同惊天巨雷，敲在每一个参与这场会议的人心中。

　　“天际的‘伊甸’和地下的‘乐园’，先将所有符合保送名额的人优先接入。”

　　“你在开玩笑吗？！”有人激愤地喊，“钟政，你独.裁惯了，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钟政笑了笑，他撑着自己的下颌，摄像机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拍到他眼角流露出的一丝冷漠。

　　“这意味着，现阶段所有的社会秩序将会被破坏。”他慢慢说，“整个首都区，不，或许整个北半球联合，都会成为一片末世景象。”

　　“第一阶段，恐慌蔓延，开始争抢食物，避难。第二阶段，绝望，崩坏，高价购买‘船票’，为了一席之位不惜抛弃亲人爱人......第三阶段，厮杀，为了活下去而死亡......最后在灾难来临前，人类自己就能靠一己之力干掉百分之八十的同类。”

　　他打了个哈欠：“‘灾难伊始’，这个设想，几百年前就已经提过了，不是吗。”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下达这种命令是多么草率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搞什么大型演习。”钟政放下手，眼中寒光闪烁，“我只是在通知各位。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不是我杜撰的故事。”

　　“这本就是你们产生的遗留问题，解决不了的就丢出去，最终反噬自己，这不是很正常么？”

　　那人本来还想要争辩什么，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一瞬间像是熄了火，哑口无言。

　　“你们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我非常理解，所以你大可多些时间去准备，毕竟人家从星球之间穿行过来也不是眨眼就到。”钟政笑了一下。

　　“不过，友情给你们一个解决方法。”他看向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佛珠，漫不经心地摸着那缺少的空位，“你也可以告诉大众，这场灾难是谁带来的。”

　　“毕竟找一个替罪羊，比让人类本身承认他们无能要简单的多，不是吗？”

　　。

　　首都区，孤天岛。

　　“革、革新......革新......什么？”

　　莫宁已经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他看着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快速跑路，还是把一切都问个明白。

　　他现在有点懵，凯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把关于基里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难道就觉得他真的没法透露出去吗？

　　“革新者。”凯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那、你，你不怕......”

　　“怕你告密？”莫宁的头都已经被揉成了鸡窝，但凯由嫌不够，继续胡乱搓搓。

　　“是，唔，哎，是，是啊！”莫宁觉得再这样被他按下去他本来就矮的个子会更矮，“别、别按了，我会长不高......！”

　　“你已经长不高了，还想啥呢？”凯啧啧一句，不过倒是松开了手，“真是小不点。”

　　莫宁愤愤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他微微一动，然后愣住了。

　　“你......”

　　“你的能力，用不了了？”凯哼笑一声，“小不点，我看起来很蠢吗？我告诉你秘密，然后等着你跑出去告秘，嗯？”

　　莫宁确实有些心慌，他望着满脸都是看好戏神情的凯，问：“那你......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是岛的另一面。”凯说，“陆恩作为典狱长能管理‘孤天岛’，但他所掌管的‘孤天岛’，不过是那所监狱。而在外面，这岛上的其他部分，则在一些藏在暗面的人管理之下。”

　　“来了这里，你就跑不出去，只能跟着我了。”凯邪气地笑了一下，“小不点，现在你得跟着我做事。”

　　他虽然说的很夸张，但莫宁能够感觉得到，凯并没有他在面对莱尔时候能感觉到的一种杀气。凯更像是在随口开着玩笑，拿他当个乐子一样逗着玩似的。

　　“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呢？”凯忽然拽起了他的后领子，把他拎着晃了两下。

　　“小不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说，“快点，先来叫声大哥听听。”

　　莫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