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不栖》白奴渔女

4、四，哥哥

　　季声和余朝阳还有其他几个兄弟到了常来的那家网吧，“ts”。

　　少年身上还是那件不规矩的校服，只是左耳上的黑色耳钉在灯光照射下熠熠发光，璀璨至极。

　　余朝阳和其他几个进了网吧就一屁股坐在了卡座上，季声坐在了余朝阳身边，四肢松散的瘫在椅子上，然后，干净利落的脱了校服，盖在了脑袋上。

　　“声哥，你怎么还没进游戏？”余朝阳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季声进游戏，变回头看了一眼季声。

　　“我靠，睡着了!”

　　这一看可好，季声已经坐在椅子上，脑袋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睡着了，校服刚好把他的脸和上半身遮住。

　　余朝阳轻叹了一口气，这是昨晚又没怎么睡。

　　昏暗的网吧里一群正值年少的小伙子们热火朝天的打着游戏，只有角落里睡着的少年仿佛与整个网吧格格不入。

　　季声醒的时候，其他人都走了，身边只剩下一个余朝阳，

　　“几点了？”

　　大概是刚睡醒，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呦！你终于醒了？”余朝阳听见声音带着几分笑问。

　　然后又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了，你今天还回去吗？”

　　季声把校服从身上拿起，轻咳了一声，大概是有点着凉了吧。

　　“不回去，在这对付一宿吧！”

　　“好嘞！”

　　余朝阳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答案，“ts”的包间他一早就订好了，然后就直接把季声带了过去。

　　季声一进包间就躺在了床上，“ts”也算是个高级网吧了，包间里应有尽有，两张床还带个电视和电脑。

　　季声头一沾枕头眼皮就打架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声哥，”

　　余朝阳看季声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上了床，本来想叫他一声，但走近一看，发现季声已经睡着了。

　　“声哥，你昨晚一宿没睡吧！困成这样。”

　　迷迷糊糊之间，季声好像“唔”了一声，余朝阳没再说话，干脆利落的也躺床上睡着了。

　　网吧外面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网吧里两个少年在一片漆黑中恬然入睡。

　　一束刺眼的阳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射入房间里，夜晚的宁静被一串铃声打破。

　　一条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在床头摸索着，季声看了一眼手机，是定的闹钟响了，六点十二。

　　季声眯着眼睛坐了起来，又缓了几分钟，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才彻底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余朝阳，下床踢了他一脚。

　　“起来了。”

　　余朝阳没动。

　　季声皱了皱眉，又踢了一脚。

　　然后轻轻的勾着唇角，带着几分邪睨的笑容，

　　开口道：“今天老杨值班，再不起就要做一百个俯卧撑了。”

　　然后他就看见余朝阳像条鲤鱼打滚一样一骨碌坐了起来，眼睛十分无辜的看了一眼季声。

　　“现在几点了？”

　　“六点二十”

　　“完了，声哥，还有二十分钟!!”

　　“没错。”

　　“完了完了，这要是迟到了，老杨不给让我掉一斤肉!!!”

　　“嗯，有可能。”

　　余朝阳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两只手忙活的停不下来都，季声站在床边看着他在床上扑腾，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哈哈哈”

　　“声哥!!你还笑!!”

　　“我为什么不能笑，”季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嘴角勾着笑，说了一句，“反正我迟到老杨从来不骂我。”

　　余朝阳终于穿好了衣服，从床上滚了下来，幽幽的来了一句，

　　“老杨才舍不得骂你呢！！你都赶上他亲儿子了!!!”

　　“……”

　　的确，季声承认，老杨的确赶上他爸了，对于季声，老杨从体罚他，对季声好的要命。

　　毕竟，

　　季声是老杨多年来连续评得优秀教师的必要人物。

　　但其实季声也知道，老杨对他这么好，不仅是因为季声成绩好，还因为他知道季声的家庭情况。

　　季声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那是他十岁时。

　　季声记得，那一天的雪下的特别大，整个梧桐小巷都被白雪覆盖，院里的那棵梧桐树也被落雪所染。

　　天地星河之间，仿佛一切都是白色，唯有太阳带来一丝晕黄。

　　那天，梧桐小巷里停了一辆奔驰。

　　那天，季声第一次看到他的爸爸。

　　那天，也是第一次看到苏情的歇斯底里。

　　苏情在季声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温柔的，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那个男人走到季声的面前，对他说：“小声，我是爸爸。”

　　男人长得很好看，脸上菱角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皱纹，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还有让季声心悸的压迫感。

　　季声没有理他。

　　苏情一把将季声拉到了身后，死死抓着季声不松手，季声被她抓疼了，也没反抗，只是一言不发。

　　“季风沉，你想干什么!!”苏情死死的盯着男人。

　　“带走我的儿子。”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可却不知道他的话几乎让苏情崩溃，季声和季音是她的命，她不能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交给季风沉。

　　“不可能，不可能”苏情紧紧的抓着季声，像是只要抓着季声她才能确认季声没有被抢走一样，

　　“你当年不是说不会带走我的孩子的吗？为什么出尔反尔!!”

　　苏情嘶吼着说，眼尾带着红，眼睛死死的盯着季风沉，季声似乎能从她的眼里看到狰狞的野兽。

　　像是一只猛虎，谁也不能动他的幼崽。

　　这是一个母亲在保护她的孩子。

　　“苏情，我的身体生不了孩子了。”季风沉语气带着遗憾，他的意思是，他生不了孩子了，所以季声必须要带走。

　　“季声我必须带走，季音我可以留给你，”

　　“不可能!!”

　　“苏情，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也不是在和你商量!我说了不可能!!无论是季声还是季音我都不可能让你带走!!”

　　季风沉紧锁着眉宇，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两个人就那样的对峙着，谁也不肯妥协，更可以说谁都不能妥协。

　　最后，季风沉留下了一句话。

　　“既然你不同意，我们法庭见吧！”

　　他走了之后，苏情瘫倒在地上，眼睛赤红，季声无声的拍着她的背，示意她，他在这。

　　季声回房间时，看到的便是自家妹妹通红的眼眶。

　　季音被季声留在了屋里。

　　季音眼睛通红，像只小兔子一样，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哥……哥，哥哥，你要离开我和妈妈了吗？”季音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抱住了季声，“哥哥，哥哥，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我不要你走。”

　　季音的身高低了季声一小截，所以季声抱着季音，把季音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手轻轻的拍着季音的背，安抚着快要哭断气的季音。

　　季声看季音缓过来以后，才轻轻开口，“小音，别怕，哥哥不会离开你和妈妈的。”

　　“哥哥说话要算数，不能离开我们。”

　　“哥哥说话当然算数了。”

　　“声哥，你怎么了？”余朝阳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季声双眼发直的盯着床，一动不动，“我靠，声哥，你眼睛怎么红了!!”

　　走近一看，吓得余朝阳差点没蹦起来，这什么情况!!!

　　季声眼尾发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黝黑深邃的眼里似乎带着几分柔情。

　　“声哥？”余朝阳看季声没有反应，轻轻的拍了他一下。

　　季声从回忆中走出，撇了一眼余朝阳，说了声没事，就先余朝阳一步出了门。

　　“声哥，你真的没事？你要是有啥事，你和我说，别自己憋着。”余朝阳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季声。

　　“真没事，我能有有什么事。”

　　季声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市一中门口站着的中年男子，冲余朝阳挑了挑眉。

　　“我艹，老杨今天怎么查这么早!!”

　　季声嗤笑了一声，淡定的迈着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的班主任，老杨，杨成林。

　　余朝阳看季声已经走到了老杨面前了，双腿有点哆嗦，他现在想起上次迟到，老杨罚他的一百个俯卧撑和八圈跑，他腿就直突突。

　　老杨正在抓迟到的学生，远远就看见了季声向他走来，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又去网吧了!”

　　“嗯，不小心睡过头了。”季声笑嘻嘻的说。

　　老杨叹了叹气，对于季声，他永远没脾气。

　　一个是季声的成绩太好，没法拿成绩说事，还有就是季声的家庭情况，他也清楚。

　　果然，老杨只说了一句。下次注意，回去吧。

　　然后老杨一转脸就看见了正准备蒙混过关的余朝阳。

　　“余朝阳，一百个俯卧撑!!”

　　“啊!!老杨，你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季声就过去了!”

　　“那你下次也考个年级第一回来!我保证以后都不抓你了!”

　　“得嘞，我这就做俯卧撑!”

　　“做吧，我给你数。”

　　“……”

　　最后余朝阳苦逼呵呵的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才被老杨领进的教室。

　　余朝阳进屋时，季声正在座位上做题，季声的成绩好一半是智商够用，一半是努力。

　　余朝阳皱着小脸，坐到了季声的旁边，小麦色的脸庞上还带着汗珠，他随手抓着校服擦了擦脸。

　　“声哥………”

　　“怎么了？”季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哎！”余朝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哥，你说我又没有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

　　“就是，你年级第一的位置？”

　　“不可能。”

　　季声打断了余朝阳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别年纪第一了，你能进前十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