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学霸不简单》海之

52、第 52 章

　　“我在……”江若年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告诉，“东月庙公墓。”

　　电话挂断，江若年对身后照片上的陈清道；“有个小朋友要来，希望你不会介意。”

　　陈清就是那个江若年为了验证自己任务失败会不会有惩罚的牺牲品，他和陈清做了同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除此之外他就像一个旁观者观察者陈清，看着他一日日沉默，迷茫得望着窗外，仿佛一只笼中之鸟找不到出路。

　　任务结束之前，江若年对他的印象就是简单的几个词：沉闷，孤独，自闭，学习好。

　　但他死后，江若年才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死亡。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系统，他不惩罚懈怠不完成任务的人，却惩罚任务的主角。

　　或者你这原本是他原来的人生轨迹，而作为拯救者他只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呵。

　　这样的教训连提示都没有，一旦发生便铭记一生，他再也不敢懈怠，生怕自己的一个任性，要让别人用命偿还。

　　可是这样的压力又有多大？

　　有时候江若年会想，系统为什么选择了他？他做了别人的救赎者，谁又能称为他的救赎者？

　　“我也很累。”江若年呢喃道，此刻只有此地的亡者能听到他的低语，“这么多年我帮助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看到他们变得越来越好，我心中的快乐也越来越多。但是我还是很累，每个人都看得到自己的终点，只有我，看不到。”

　　“每次任务结束都会产生一个新的我，一个小孩？一个少年？一个青年？或是一个老年？我不知道。”

　　“但一定没有人认得我，我也无法告诉别人我是谁。”江若年叹息道，“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孤零零的，全世界只有你认识你自己，然后去新的地方，认识新的人，做新的任务，一次次介绍自己，一次次不得不分离。”

　　“我就像那水上的浮萍，浮于水面，没有根，也没有归宿。”

　　江若年自嘲一笑，望着远处越来越低的灰黑色云层继续道：“有时候我在想，我会死吗？我怕有一天我承受不住肩上的压力，厌倦这样的生活，连死都死不了……”

　　“但每次我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多想，想的多了，我就找不回自己了……”

　　“江若年啊……除了这个名字我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有一天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我又会活成一个什么样子，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白小衣打车赶到的时候，远远的，他就看到坐在墓前的少年。

　　他一袭白衣，微微仰头，发丝凌乱得在空中飞舞，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却落满无尽的落寞。

　　他是一个强大的人，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心猛地一抽，白小衣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心脏，觉得那里有些酸有些疼。

　　那种感觉就像他爸妈突然离世的那一天。

　　就像最后一个亲人也走的那一天。

　　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欢乐无人分享，悲伤无人懂得。

　　没有人再会把你视若珍宝，放在自己生命最重要的位置，没有人再会等你回家问你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他拾级而上，一步步朝他走去。他看到他也看到了自己，目光在空中交汇。

　　“嘘”他将食指抵在唇间，带着笑意道：“我说过有些问题不要问。”

　　“这是第一个不要问。”

　　“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江若年说道。

　　“不想笑就不要笑。”白小衣看到他身后的墓碑，墓碑上是个短发少年，笑容灿烂，下面写着陈清两个字。

　　他静静得坐到江若年旁边，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来了，没有让江若年一个人在这里哀伤。

　　有时候，不说话，静静得陪伴便是一种分担。

　　“你怎么会忽然来这里？”江若年问。

　　我怕你跑了。白小衣在心中默默说道，但他知道江若年问的是他为什么来江苏，“电话里你声音不对。”

　　白小衣比他想象的更敏感，从他忽然不打招呼的离开，到他简单的电话和回答，白小衣便二话不说来了江苏。

　　他要确定江若年在哪里，他要确定他是否安好。

　　第一滴雨从天空落下，笔直的落在地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晕。

　　江若年没动，白小衣也没动，没有人开口说走。

　　他们望着天边灰黑转浓的乌云和夜色，仿佛等着一场盛大的表演。

　　瞬息之间，雨点便由慢转急，哗啦啦得倾泻而下。

　　“走啦！”

　　江若年忽然拉起白小衣冲着山下跑，耳边是无穷尽的雨声，触感便变得格外明显。握住白小衣的手，他才发现白小衣是真的瘦，手腕上摸着都是骨头。

　　他的人生，同样也不美好。

　　白小衣一惊，被动跟着江若年往下跑，唯一的温暖从手腕上一点点传来。

　　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却觉得看到了前方一个不一样的江若年。

　　一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骄傲而不可一世的江若年。

　　大雨中，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疾驰，他们身上的衣服裤子已经完全湿透，头发耷拉下来像两只快乐的落汤鸡。

　　“反正都湿透了，为什么还要跑？”白小衣在雨声中喊道。

　　大雨中，声音也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潮湿的味道。

　　“淋久了，你明天就要去医院了！”江若年回头冲他笑，头发黏在额头，耳旁，狼狈又性感。

　　白小衣忽然在磅礴大雨中听到了自己强健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诉说着心动。

　　“江若年……”

　　“你说什么？”

　　“我说……”

　　“听不见！”

　　“我说：江若年！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

　　“好！我等着你来！”

　　一个嘶喊，一个答应，在无人的墓地里两个孤独的人肆意奔跑，放纵。

　　只有白小衣自己知道自己那句话里隐藏了一个小秘密，而江若年，答应了。

　　如果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也请让他自欺欺人的误会下去。

　　没有人看到的大雨中，白小衣勾起嘴角，第一次笑了，笑得那么开心，又认真。

　　眼睛里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