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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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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任性一回了。
所以给罗氏敲定位份时,我只给了她选侍的名分。这已经算给她面子了,毕竟顺妃刚进宫时,比选侍还不如,只是个淑女。
不过若让贺惟自己来定,他怕是要直接封个贵妃。
等后来我见到罗雨吉的时候,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当得起这样的恩宠。
因为那张脸实在太像长庆了,只是看上去不如她明艳。但这不重要,这张脸足以让她在后半生里享受无上尊荣。
难怪梁平琳要着急,应该的。
自从罗雨吉进宫,我见贺惟的次数越发少了。最近的一次,也是来叫我给她升位份的。
我记得他来时脸色平静,开口就要我准备旨意。可我是谁,我是脱胎换骨的长吉公主啊,我肯定不能这么痛快。
所以我打算先膈应他一下「陛下自己拟旨好了,臣妾怎么比得上您玲珑心思」
贺惟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很干脆地答应了「可以,那皇后来研墨」
研墨?做梦去吧!
然而这不要脸的直接把墨塞进我手里,还故意将我手上蹭黑了一块。这下好了,我只能乖乖接着。
「阿乔,你...你过得还好吗?」贺惟一边蘸墨一边没头没尾地问我。
我觉得匪夷所思,我与他很久没有正经说过话了,现在谈这种话题,十分别扭,所以我胡乱回答「臣妾不知道,陛下觉得好就好吧」
结果他十分突兀地又说起了别的「雨吉真的很像你...」
「那挺好的」我有点反感再和他当面说这些事,又纠正道「不过陛下说错了,是像长庆,陛下这样花心,她晚上得出来挠您的脸」
贺惟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写了半天,又说「阿乔,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放她出宫去。只要你开口,我都照办」
我现在是真觉得烦了,他脑袋果然有毛病。人是他带回来的,这会儿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别呀,陛下大老远把她弄进来,玩了没两天就丢掉,算怎么回事?依臣妾看,直接封贵妃得了,一张纸写完,也省省这宫里的墨」
贺惟的笔尖停了,我做好准备和他来一场久违的骂战。熟料他只是握紧了拿笔的手,终究没有出声,继续写。
写完之后我拿起来看,发现贺惟只将罗雨吉升做昭仪。呵,男人,也没多喜欢人家啊。
就在这场差点发生的冲突几天之后,贺惟干脆抛下了政事,带罗昭仪出去游山玩水了。简直要命,我怎么管得过来这么多事。
可是管不了也得管,我就这么硬撑,竟然真的撑到了他回来。
也许是外面玩得开心,罗昭仪抛去了起初的小心翼翼,性子越发活泼起来。有时候我看着,都仿佛看见了长庆似的。
模样像,性子也像,封妃也指日可待吧。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她再也没有往上进一步,甚至隐隐有失宠的迹象。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一年,顺妃十分争气地生下一个皇子,贺惟当天就把他指到了我的名下。
挺有道理的,要做太子的话,怎么也得名正言顺吧。我不在乎他这些小伎俩,反正顺妃和我要好,她儿子就是我儿子,我都喜欢。
说起来有点悲凉,我今年二十有五,终于借别人的光,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
中秋那天,贺惟破天荒地留宿在我宫里。这真是少见,自从选秀之后,他再也没留在我宫里过。
我真是极其矛盾的一个人,他不来时我心里微酸,他真来了,我心里又觉得膈应。
贺惟仍是风轻云淡,抚着我的头发说话「雨吉不如从前了」
真好笑,在这儿和我说替身不像原主,我当然得怼回去「那就再找一个更像的」
贺惟摇摇头「找不到了」
我又反问「她哪里不好?」
「太闹腾,以前多安静」贺惟扯着我的头发不松手。
我轻轻歪了一下头,想把头发解救出来,又冷笑「热闹一些不好吗,活泼又大方」
贺惟就笑「你不懂,你真傻」
哈,我向来是个傻子,我知道的。但我就是不想被他评价,因此干脆闭着嘴不说话。
贺惟并不理会我的小性子,自顾自说着「梁家最近很让我头疼,我好像给他们太多东西了」
我心里冷笑,面上还维持着皇后本分「陛下自有决断,臣妾不敢过问这些」
想给我扣个干预朝政的罪名?想都别想!
「将来...你也许会受些委屈,你别怨我,等我收拾干净就好了」贺惟还在絮絮叨叨。
我有些厌烦,不甚恭敬地打断他「陛下要臣妾怎样臣妾就怎样,别说受委屈了,就是即可即刻要臣妾死,臣妾也得洗干净脖子等着」
「陛下睡吧,臣妾倦了」
贺惟又被我一席话说得没法开口,我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如你所见,目前我们俩就是这么个表面和平的关系。我余生唯一的乐趣就是好好活着,等贺惟死。
那个渐渐被冷落的罗昭仪,有时觉得无聊,还会来我宫里说话。我和顺妃就常常带着她和皇子玩儿,倒也不寂寞。
这孩子真是可怜,后半生就得慢慢在深宫中老死了。
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罗昭仪的肚子也很争气,抓着荣宠的尾巴留下了后半生的倚靠。
唉,我还是有点难受的,不过这次只有一会儿,毕竟我已经有了顺妃的阿善。
贺惟好像并没有太开心,当然上次顺妃怀上阿善也没见他有多高兴。管他呢,我自己做主升罗雨吉做庄嫔,只等孩子出生,就封妃。
可是我没等到那一天。
边境起了战事,贺惟没再像以往一样派梁家子弟前去,而是选择御驾亲征。我又要被赶鸭子上架,我好恨。
不过好在宫里最近事情也少,我只要看好大着肚子的庄嫔就行。可是我好没用,终究还是没能看住。
庄嫔见红的时候,我正和顺妃下棋,还是梁氏派人来递消息的。我留下顺妃照看阿善,自己匆忙赶去了庄嫔的长春宫。
我到她床边的时候,她已经疼得脸色发白,可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娘娘,我...我好疼,求求你,帮帮我」
求求你,帮我。
这些话我真想这辈子都别再听到,每听一次,都是一场凌迟。
太医说了一大堆,我都不懂。我只听懂一句话,庄嫔怕是要一尸两命。
真惨,还不如当时的我呢。
至少我还活着啊。
不过活着也不算什么好事,我活成这个样子,真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