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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阿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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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龙马上了电车,真希走出车站,找了一个树荫,坐在花坛上,掏出了手机,翻找着一年半前就应该拨打的号码。
通了。
“喂!”电话那边,是微微沙哑,烦躁而恶狠狠的声音,“谁?”
“仁?”她微微皱眉,“我是你师父,若叶真希。”
沉默。
“你个女人这一年多到底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那边终于爆发了,“你的车还要不要?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报了地址,那边马上挂了电话。
她掏出NDSL,拔出触摸笔,跟着音乐节奏,在上面轻松点击滑动着。
还没玩入迷的时候,一辆银光闪闪的重机型机车停在她的面前,车上的人摘掉头盔,一头银白桀骜的短发,目空一切的眼神,苍白的脸在她抬头看他的时候盯了她半晌,然后露出笑容。
“仁?”她看了少年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马上收起掌机站了起来,左手一巴掌拍上他的头,“我记得你小子以前不是这种颜色的头发的,怎么染成这样了?一年多不见,长变这么多!站起来让我看看你多高了!”
“不要命令我,女人!”他拍掉她的手,“还有,你以前哪有这么暴力?你以前化妆哪有这么妖艳?虽然是长高了一些,但是你也不用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成熟!你的头发怎么回事?绝对是染过了吧?!以前的黑色卷发哪去了?你还在读高中的吧?这种妆只有援助交际的女生才会有的你不知道吗?”
“你师父我都高中毕业了!”真希睥睨道,“我有正当职业的!”
“很不可靠的感觉。”仁撇撇嘴,递给她一个头盔,“算了,上车吧,你的车我一直给你养地好好的。”
一路跟仁聊着,说着无趣的学校生活,说着家里的繁琐事物,说着机车的操作技巧,说着他们在意和不在意的事情。
和这个少年在一起,似乎格外的放松。
看到仁的妈妈,美□□纪的时候,真希感慨她还是那么一副清纯扮相。
双手奉上一套价值不菲的彩妆作为礼物,在优纪半欣喜半担忧的眼神下,跟着仁一起去放一年半前那辆车子的地方。
车子依然是崭亮亮的,油箱是满的,连电都没有漏完。
“谢了!”真希笑眯眯接过钥匙,“我过一阵子忙完了再请你吃饭!”提起裙子抬腿就要跨上车子,却被旁边的少年拉住,“还有事?”
“你就穿着长裙骑车?”少年怒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就出了车库,七万八绕到了一个小公寓,打开门走进一个房间从衣柜最下层搜出来一套运动服,“换上吧,我以前的,小了,不用还给我了。”
“这是你家?”真希四下环顾着。
“嗯。”少年把她推进了房间,“老太婆的衣服你肯定穿不了,所以就将就着穿我的吧!这一套小了的话就随便挑一套。我在外面等你。”
果然当年没看错人呐,徒弟!
她很好心情地换上衣服,把裙子和帽子叠起来放进包里,鼓鼓囊囊地提着,低头觉得素白的运动服下,那双银白的高跟皮鞋看起来很是刺眼。
换回了自己的裙子和淑女帽,她打开门:“仁,陪我去买衣服吧!”
看到跟班手里几袋新衣新鞋的时候,真希突然想起来那幢两年不用的豪宅里,似乎还有一衣柜的衣服的……转念一想,那堆衣服似乎是按照她两年前的身材做的根本不符合现在170的身高,于是很放心地拍了拍仁筒子的肩说我们去找五星宾馆吧。
已经打定主意在这一晚住宾馆,她就不急着去买生活用品之类的——在给清洁公司打了电话安排打扫前,她还想把房子给重新整一下。再说了,今晚去的话即使有被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长虫子之类的东西?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穿蓝色的。”拿着好几袋的白色衣服,仁跟在她后面,很笃定地说,然后顺理成章地看着真希的脊背僵了一僵。
“我变了很多,是吧,仁?”她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半睁着,波澜不惊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徒弟,“冷血,任性,颓废,冷漠,蛮不讲理,漫不经心,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
“人总是会变的。”少年把袋子放在一个手上,空出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然后才送到她的面前,“唆一根?”
“禁烟禁酒。”她挡掉了他的手,补充道,“职业要求。”
“你还是以前的个性可爱一些。”少年点燃了香烟,吞吐着云雾,“但是很傻。装着成熟,其实很天真。”少年弹了弹烟灰,继续吞云吐雾,“现在比那时候冷酷多了,在车站看见你就是那种感觉。”少年把眼睛最终转向她,“应该是那天下午出的事吧?所以你那天没有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想说。”她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结果是我变了,就可以了。”
沉默。
少年盯了她半晌。
“我知道了。”
本以为接下来这一路应该是无语,两人之间的气氛除了尴尬似乎就是一触即发的争吵——虽然目前来看没什么吵得起来的事情——如果没有从旁边巷子里跳出了挑衅的人的话。
“你们爱吵吵爱打打,”真希抢了仁手上的大包小包,退到一边,倚墙站着,“我等你们先处理完好了。”
这种街头巷战,在她初中毕业的假期用半个月的时间跑遍纽约的大街小巷地铁机场之后,突然就涨了足够升好几级的经验值。
“你马子倒是挺不错的!但是亚久津,你今天就没以前那么走运了!”对面那人揉了揉鼻子,掏出手机似乎拨了个电话,“喂,boss,我找到亚久津了!”
真希侧了侧头:“仁!优纪知道他们找你的事,是吧?”
“嗯。”仁回答着,已经插在真希和那人之间,保护者的姿态,面对着对面那人,“喂,不关她的事。”
“这事我说了不算。”那人回答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下扫视着真希没有被亚久津挡住的部分,“等我们boss来了,再看他对你女人感不感兴趣吧!你现在就算想带着她跑也不行了!就算把那些东西都丢了,再脱掉高跟鞋,你也不见得能带她走多远吧!”
“呐,仁,”真希轻快而好奇的声音在亚久津的背后响起,“他们是□□的吗?”
“嗯。”仁依然减短地回答。
“□□啊……”真希拖了个长音,“嗯,有些怀念呢!”
“小姐你以前也待过□□?”亚久津对面的混混兄来了兴趣。
“嗯,以前被绑架过呢!”真希咯咯笑着,似乎在说一个笑话,“对了,你那个boss,是什么样的人?很厉害吗?”
“那当然!”混混兄无比自豪地回答,“我们boss,年轻!英俊!潇洒!那简直就是……”
“够了,石龙!亚久津呢?”沉着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一个黑影出现在混混兄的后面,“原来你在这儿。”
这个声音……
真希腾地从墙上站了起来。
这个声音,她不会听错。
“Boss!”混混兄石龙无比崇敬地转身。
“你是谁?”亚久津的声音,透着烦躁,与戒备。
“我是,”那个黑影抬起一只手,拨开了一脸恭敬的石龙,在灯光下露出了年轻脸,蓝发黑眸,冷酷的笑容,“市原组……”
“凌!”
她在亚久津身后,歪着身子探出个头,抽出一只手晃了两下意思意思:“好久不见了,凌。你还认得我吗?”
白色连衣裙,摘下宽边帽之后露出的蓬松的发髻,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那点让人很想品尝滋味的红唇,那熟悉的调皮笑脸……
“你是……”蓝发黑眸的少年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有了稍稍的呆愣,他仔细看着她的脸,生怕漏掉一丁点的环节,“真希?”
声音低沉,似梦呓。
“你变了。”毋庸置疑的话,从少年嘴里被清冽地吐出。
“被你看出来了呢!”她站出来,半眯着眼睛,不再是刚才调皮的笑脸,嘴角流露着冷笑,“你也变了,没发现吗?”
“如果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呢?”少年危险地眯着眼睛,盯着猎物一样地看着她。
“那我也只能说,”她还了一个妖媚的笑容,“你一直都不了解我。”她把手里的袋子全交到了亚久津的手里,“走了,仁。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有任何的阻拦——她甚至在想,刚刚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个人,应该不是和她一唱一和联手欺负人的,总跟她摆出暧昧的姿势的人,不是曾经在冰帝中等部学生会和她一起工作的人,不是在机场上以及教室外走廊上紧紧抱住她的人……
他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市原凌,对吧……
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有打电话给我,”仁以及帮她把一堆衣服袋子放进衣柜,消毒了澡盆放了一盆的热水,“是因为被□□绑架了吗?”
她冷冷看着面前银白色头发的高大少年,已经懒得说一句“多事”,把手深入了发髻拆散了一头柔顺的咖啡色发丝,拉下了侧身的拉链轻松地把身上的裙子剥了下来。
“你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啊!”少年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检查窗帘有没有拉好。
“如果你今天晚上跟我睡,”她小心翼翼滑入了温热的浴池,扬声朝卧室喊着,“我才会变成女人呐!”
“无聊!”少年目不斜视走向门口,“我走了!”
“仁,等一下!”她连忙喊了起来,“给优纪打个电话,今晚上陪我。明天我还要你陪我去买东西啦!”
买东西是假。
市原凌厉害是真。
如果不是,在很偶然的机会下,若叶真希路过一条小巷听见外校剑道部想挖市原凌的暴力丑闻害他不能参加全国大赛的话,她也不会知道,市原凌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对八个。
虽然都是剑道部的主将,这时却足以显现实力的差距。
市原凌,是一个绝对强大绝对可怕的存在。
两年前,借菊川叶子说的一句话,能制住市原凌的恐怕也只有若叶真希了。
而在两年后的现在,她非常没有把握,能制住他。
没有了天然呆的表情,没有了恐惧的神色,没有了撒娇的口吻,没有了调皮的活力,没有了曾经的青春——她拿什么去压制这位深不可测的□□头目?
而且,据说,上了高中的市原凌小狐狸,道行又深了不知道多少……
很默契地,他们俩谁也没有再提市原凌,仿佛刚刚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她坐在床头,身上是宾馆的浴衣,一头长发被一条毛巾卷起来包住,手里拿着铅笔,对着膝盖上摊开的平面图。
两年前举办宴会的别墅,一楼空空荡荡除了几根柱子几乎什么都没有,三楼据说全是客房,二楼上去是起居室和厨房,起居室右侧的走廊进去,左右各两个房间,走到底是大阳台。
她用铅笔快速轻捷地连了几条线。
一楼得隔开。阳台下面的那半圆的部分,就作为钢琴房休息室好了,壁炉重新打通,钢琴调音,再铺上地毯摆上沙发茶几基本上就OK了;在二楼起居室下面的那一部分,把玄关打通,侧面拉上墙,几十平方米的玄关,铺上冰冷的大理石,摆上一个茶几一个电话,提醒自己进门出门冷清一点冷静一点;中间的部分,在中间横着拉一条走廊,贯通休息室和玄关,两侧分别是厨房和餐厅。
二楼,还是不大变吧,原来的厨房墙壁打掉,整个作为起居室,把各个房间的家具杂物清理一下就差不多了。
三楼还是保留原样好了,稍微打扫一下,依然作为客房。
自己依然住二楼右手靠里的房间,左边房间留给爱德华,对面房间……也当做客房好了,斜对面的还是书房。
她弯下腰,从地上拿起皮包,翻出了手机,啪啦啪啦打着短信,向叶子询问关于建筑公司这方面的事情。
那边秉着“叶子出马一个顶俩”的作风,马上给她联系好,要她所规划的图纸,说要看一下第二天再联系。
叫了客房服务,把图纸和号码给服务生,说要马上传真过去。
锁上门躺回床上,就看见别扭的银发少年,紧紧裹着有些小了的浴衣,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迅速躺到她旁边,想了一想还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这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
她微微一笑,撩起薄被一角轻轻搭在他身上,关上灯。
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满眼前,都是在机场大厅,那个相见不相识的茶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