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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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今天心情还不错。
自从上节课采取了一些措施之后，在他的课上，学生的注意力明显集中了不少。走神的也不走神了，睡觉的也不睡觉了，大家聚精会神——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让人心情很是舒畅。
他讲完课，欣慰地喝了一口水，轻飘飘地留下了“这周三周考”的消息之后，在一片哀嚎声中走出了教室。
“靠，老杨最近越来越腹黑了，刚刚他是在笑，是在笑吧？”
凌飞嘀咕着扭过头，习惯性地跟发小抱怨，“才高二就搞周考，我已经能预想到高三的时候是怎样一副盛景了。”
“嗯。”牧闻应了一声，头都没抬，拿了支在纸上涂涂画画。
凌飞看得心痒，没忍住rua了一把他有些长的刘海，下一秒人就抬起了眼，他秒收回了手，冲着对方“嘿嘿”一笑，然后道，
“这么没精神，还在想学神的事？不是说开了么？”
牧闻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了身边的座位。
那里空空如也。
解祁在中午的时候就请了假，离开了学校。
早上的时候，他不仅收到了来自对方的爱心早餐，还收到了来自对方主动的歉意和解释。
“说实话。”凌飞道，“做噩梦太正常了，而且学神中午不是就请假回家了么，我听班长说他跟老班说的理由是精神不好老失眠。压力太大就容易做奇怪的梦。刚刚虽然他没明说只说了做噩梦，但估计是梦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情节，所以才会这么说你，我觉得这个解释还蛮合理的。”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至少比那个假神棍靠谱。”
“我没有不相信他。”牧闻解释，“我只是……哎。”
他纠结了半响，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确实。”凌飞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也这么觉得吗？”牧闻豁然抬眼看向他。
“都要周考了你还在这想这些有的没的。”凌飞客观地评价，“确实不太对，要不是你俩都是男的，我都怀疑是你暗恋学神告白未果现在才这么纠结。”
牧闻：“……”
“滚。”
等到凌飞转过头去，他吐出一口气来，刚刚对方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无意识地剥了手上的巧克力糖纸放进嘴里，浓郁的甜味儿在他舌尖化开来，他才发现，这是他平日里最讨厌吃的口味。
他愣了愣。
3秒后，他神情复杂地把糖纸丢进垃圾桶，打算出去透口气清醒一下。
等到初秋有些凉意的风吹到他脸上，他才觉得自己脑子清楚了一点。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这回有点奇怪。
其实他不是会对人际关系做过多纠结的人，尤其是在误会的前提下、对方道歉了之后，但是……
他的脑海中重新浮现出那个傍晚，他看到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但是了无生气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平静又绝望的眼神，他也从来没有在解祁眼中看到这样诸如“崩溃”一样的情绪。
与其说他在纠结对方说的那一句话，不如说是解祁当时的状态让他耿耿于怀到现在。
不过，尽管牧闻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但是他跟他同桌的关系，还是很快地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解祁请了两天假回来，刚好赶上周考，牧闻一早到学校，看到对方趴在桌子上睡觉，体谅地放轻了声音，发现桌子上又放好了一份早餐。
“要不是知道学神是在道歉。”凌飞如是道，“还以为他在追你。”
牧闻已经懒得理他了，眼神警告完就埋头做题。
周五，周考成绩下来，学神蝉联第一，他进步到了班上倒数第三。
倒数一二一个请了病假，一个犯了事儿在家关禁闭。
牧闻对着卷子沉默了三分钟，又看了看他同桌的卷子，在某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虚无。
他把卷子装进包里带回家，跟阿姨说了一声之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再一觉睡醒，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变成墨黑，雨水敲在窗户上，透过隔音玻璃发出模糊的声响，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打了个呵欠推开门，刚准备下楼，就愣了愣。
“醒了就下来洗个手吃饭吧。”
坐在正位的女人听到了动静，抬起头，原先略有些冷淡的面容立刻柔和了几分，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她身边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也抬起了眼，不过目光只是在牧闻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继续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手上的报刊。
“哎……知道了妈，我马上下来。”
牧闻抓了抓头发，刚刚醒的时候大脑总是有些懵，等到洗完手坐到了餐桌上，他才清醒了不少——
在他下楼的那一会儿，家里的阿姨才开始往桌面上摆饭摆菜。
这架势，摆明了之前是在等他。
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男人，果不其然看到他仍然纹丝不动地看着他手上的文章。
据牧闻观察，这一页他已经整整看了七分钟。
“妈。”他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小声开了口，“您怎么不让刘妈叫我一声，或者你们可以先吃的，这样饿着多难受啊。”
“没事。”女人淡淡地道，“我们也没跟你说我们今天要回来。”
然后，她嗔怪地看了牧闻一眼，“一回家就睡，是不是最近又累着了？我听刘妈说你上周末还淋了雨，怎么回事？你也不跟我说。”
“就淋了一下……”牧闻小声辩解，眼瞅着女人骤然凌厉的目光，他默默地认了怂，“我下次不会了。”
“你们今天在家住么？”他问。
“不了。”女人叹了口气，“我一会儿的飞机，马上要去S市谈个合同。”
说到这，她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了一旁被冷落许久的人一般看了男人一眼，开了口，“你江听哥哥一会儿要去公司。”
“小听，弟弟来了就准备吃饭了，有些事情饭后再处理吧。”
“知道了阿姨。”
男人顿了两秒之后应了一声，放下了报刊。
像是察觉到了牧闻的目光一般，他淡淡地看了过来，眼神交汇的一瞬间，牧闻识趣地收回目光，开始低头扒饭。
牧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
等到吃完饭，男人率先站起了身：
“那阿姨，我先走了。”
“去吧。”牧筠慢条斯理地端了刚泡好的热茶，吹了一口茶叶，淡淡地道，“对了，我听你爸说，你最近在公司做得很不错？”
青年的身形僵了一僵，几秒后才道：
“……只是完成了交代的几个小任务，还远没有到‘很好’的程度，父亲夸张了。”
女人看了他一会儿，淡淡一笑。
“你去吧。”她道。
青年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等到他离开，客厅的气氛才骤然一松。
牧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那什么……妈，您不要每次都对哥这么……”
他想找个形容词，但是没找到，牧筠瞥了他一眼，接了下去，“端着？”
“嗯。”牧闻立马点头，头点到一半，一个毛栗子就敲到了额头上，“哎……疼！”
“疼什么疼，胳膊肘朝外拐的小兔崽子。”牧筠没好气地道，“人还没叫上我妈呢你就叫上人哥了，怎么，要做牛郎织女中间的那条银河给我们牵线搭桥啊？”
牧闻：“……”
饶是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他妈我行我素直白坦荡的风格，他还是没忍住，在这个时候被水呛了一下。
“妈。”他真心实意地道，“您语文学得真好。”
“少来这套。”女人脸绷着绷着，最后还是没绷住，嘴角微微地勾了勾，随即道，“这学期适应得怎么样？考试了没？”
牧闻沉默了一下，把包里的成绩单递了过去。
牧筠认认真真地从第一科看到最后一科，也跟着沉默了半分钟。
少顷，她对着总分那一栏的250认真地作出了评价：
“考得挺真实。”
“妈，我感觉您在骂我。”牧闻道。
“哪能啊。”牧筠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母子二人对视了三秒，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行啦。”她捏了一把儿子快要皱成包子的脸，安慰他，“这也不是你的问题，转过来也没多久，溪华又是市重点，慢慢来吧，也别着急。”
“不过。”牧筠喝了一口茶，“我跟你老师说的那些话，那是让他对你不要逼太紧，你要是真走别的路，江瀚川指不定背地里怎么偷着乐呢，我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最起码高中还是要念完的。我想着……”
她看着牧闻，斟酌了一下言辞，“你这成绩确实不太行，妈在想，要不要找个老师，课外再跟你针对性地补一补，你觉得呢？”
牧闻一愣。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行。”
他对这种倒没有什么抵触，只是没想到牧筠会专门回来一趟，上心他学习上的事情。
大约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牧筠脸上的轻松消去了几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那妈走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别再淋雨了，听到没？”
“好。”牧闻乖巧地点了点头，站起来送她。
两人一同到了玄关处，女人突然顿了顿，回首拥抱了一下他。
牧闻猝不及防闻到了母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少顷，他把手放在了女人并不算宽阔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她。
“好啦。”他道，“我会努力的。”
如果他是解祁就好了，他叹了口气，目送着牧筠的身影远去，然后关上了门，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客厅里。
而与此同时，在某个同样寂静而空无一人的出租屋里，清冷少年平静地靠在墙上，冷眼听着外面不断踢打着门的响动和叫嚣的声音，少顷，他抬起眼，走到门边，对着门板狠狠地踹了一脚。
霎时间，外面安静了一瞬。
“不好意思，已经报警了。”他淡淡地道，“警察叔叔马上就到，各位是准备现在走，还是想留下一起去喝杯茶？”
等到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惊慌失措消失，他才蹲下身，闭了会儿眼。
没有开灯的客厅内，老式的挂钟一点一点慢慢走动着，像是心跳。
还不如当个快乐的蠢货呢，他想。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恢复了神色如常，接起了电话：
“喂？醒哥？”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来一趟机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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