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阎王白小肆》絮墨如言

3、死得极冤

　　莫邪大道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冥河之水，在河畔边上有一楼宇，名曰“花溪楼”。

　　此刻，我与小花正站在这花溪楼的门口。

　　眼前是三层高的小洋楼，外观装饰雕梁画柱，门口有很多穿着艳丽的女子，个个妩媚妖娆，看见我便都围过来，小花生生被挤到一边。

　　“哎哟，哪来的俊俏公子啊。”

　　“公子以前来过花溪楼吗？”

　　“我是青青……”

　　“我叫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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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一群画皮鬼簇拥着挤进了大门，心想，同为画皮鬼，为什么冬春夏可以这么清新脱俗，而这些个女的一个个如此风骚。

　　不由得感慨，俗物就是俗物啊。

　　小花想跟进来，却被门口的鬼头给拦了下来。

　　鬼头伸出一只手臂挡住小花的去路：“你不能进。”

　　小花着急地问：“我为什么不能进？”

　　鬼头并不答话，也不放行。

　　小花还想说什么，我担心如果闹起来，怕是引人注目，就对小花使了个眼色，暗示她留在门口等我。

　　刚进大门，便有一个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轻轻地飘了过来，这些青青啊，兰兰啊，见到她通通退到身后，谁也不敢造次，她就是这鬼市青楼的女主人——肥姐。

　　“公子贵姓？”肥姐一边上下打量我，一边问，眼神里充满着警惕。

　　鬼市背景复杂，对于不太熟的面孔，她一向很小心。

　　“姓白。”我老实回答。

　　“白公子。”那老鸨突然笑了，试探性地问，“第一次来？”

　　我摇摇头：“去年也来过，想来肥姐已经忘了。”

　　肥姐认真想了想，仍旧没有想起我是谁，但又不好意思说不记得，怕平白得罪客人，只得装作恍然大悟般：“是了，瞧我这记性，可不就是白公子嘛，许久未见，公子越发俊俏了。”

　　我配合地笑了笑，说：“还是老规矩，让朵云姑娘陪我吧。”

　　肥姐听完，捂着嘴哈哈大笑几声：“可不凑巧了，现下朵云已经有客人了，要不公子再看看其她姑娘？”

　　我皱眉：“什么叫朵云已经有客人了？”

　　肥姐将手里的丝巾在我面前甩了两下，一股呛人的脂粉味惹得我直打喷嚏。

　　她仍旧捂着嘴笑：“瞧白公子，越发喜欢开玩笑了。我花溪楼是这鬼市里最大最有名的青楼，青楼里的姑娘只有一个工作，何须问得这么直白？”

　　我握着拳，咬牙切齿：“上次我来的时候给了你十颗一等乌丹，只为不让朵云姑娘接客，钱你收了，怎么能出尔反尔？”

　　肥姐有些不耐，但她开门做生意，又不好把客人往外赶，只好隐忍着怒意，但语气却不似先前客气：“白公子说笑了，我这花溪楼每天客流量这么大，哪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再说了，十颗乌丹也只能买她一个月的时间。时间一过，她还是要做回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气得直跺脚，咬牙挤出一句话：“我要替朵云赎身，你开个价吧。”

　　肥姐听到这话，笑得更欢了：“白公子好大的口气，想要给我花溪楼的头牌赎身，可贵得紧。”

　　“别废话了，开个价吧。”

　　“一万颗一等乌丹，一颗都不能少。”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抢？”

　　肥姐似乎并不想再与我周旋，说话也不再客气：“白公子如果是客，肥姐我热烈欢迎，要是来找茬的，哼，也别怪我不客气。”话音刚落，肥姐身后的两名壮汉就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我一看大事不妙，不好硬来，只得用缓兵之计。

　　“肥姐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是来砸场子的呢，只是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客人把朵云让给我，我出双倍的价钱。”

　　肥姐并没有为之所动：“对不住了白公子，你还是找其她姑娘吧。”

　　“可是我……”

　　我的话还未说完，她又提高音量：“请吧，白公子。”

　　我见形势不妙，知道再说下去有可能真的会被赶出去，急忙赔笑道：“我是来找姑娘的，花溪楼开门做生意，怎么能把客人往外轰。”说完将两个功德果递给肥姐，指着她身后的青青说：“今晚就让她陪我吧。”

　　肥姐得了便宜，这才缓和脸色。她掂量了一下功德果的分量，还算满意，随即让壮汉退下，留下一句：“青青，可得伺候好白公子。”就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青青应道：“放心吧妈妈。”

　　这边，肥姐刚走，我便搂着青青上了二楼。

　　刚出楼梯口，我见四下没人，低声道：“青青姑娘，我找朵云有点急事，我知道她素来与你交好，求姐姐通融一下，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

　　青青有些犹豫，我急忙将一个功德果递到她手上，双手作揖：“求求姐姐。”

　　青青接过功德果，指着前面说：“走到头，左拐，第二个房间就是了，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去打扰里面的客人，你惹不起。”

　　我笑了笑：“谢谢姐姐提醒，姐姐可知道里面的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连你们肥姐都不敢得罪？”

　　青青：“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就走了。

　　***

　　我在青青的提示下，找到了朵云的房间，此时屋内已经熄灯，一片漆黑，站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声响。

　　屋里这么安静……我暗想，不好，朵云肯定是被那淫贼欺负了。情急之下，我想也没想，就破门而入。

　　只是，这门进得似乎有些容易，连锁都没上。

　　当我冲进房间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哪里来的小丫头，敢闯本公子的房间？”

　　等一下，哪里不对。

　　他叫我小丫头？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我问。

　　“闻出来了。”他淡淡地说。

　　“你属狗的吗？”

　　他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以我敏锐的直觉来看，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无疑，只是对方身份不明，我这冥界小鬼，修为极浅，正要硬碰硬，捞不着任何好处。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正想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了。

　　怎么回事？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慢慢走到我跟前。因为屋内没有光，我只能依稀透过月光看到对方的轮廓。

　　他的身材大概比我高一个头，一双眼睛猩红无比，随着他的靠近周遭煞气凝聚，很是可怖。

　　我被吓了好大一跳，不禁咽了咽口水，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朵云的房间？”

　　他挑眉：“你认识朵云？”

　　“我，我是她的好朋友。”

　　“哦。”他没有继续问。

　　我却更加好奇：“你就是朵云今晚要接待的客人？”

　　“是啊。”他一点也不避讳。

　　“那朵云呢？你这个淫贼，你把她怎么了？”

　　“她走了。”对方语气非常轻松。

　　“走了？去哪里？”我继续追问。

　　“小丫头，你的问题太多了，知道有句话叫做……”他渐渐地低下头，俯身靠近我，我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我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直到他说完最后那句：“……好奇害死猫。”我突然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气味，而是一股冰凉的寒气，比矔疏的鬃毛散发的寒气更凉，冻得我浑身发抖。

　　感觉到我有点害怕，他反而心情大好，跟我闲聊起来。

　　“你叫什么？”

　　“白，白小肆。”在恐惧面前，我的嘴巴不受大脑支配。

　　“哪儿的？”

　　“冥界的。”

　　“哦，是只小鬼。”

　　“怎么死的？”

　　“饿死的。”

　　他被我逗笑了：“死得冤呐。”

　　“也不冤吧，不然为什么不能直接投胎。”我暗自嘀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他问一句，我答一句，大抵是我明白，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挫骨扬灰吧，直觉上我认为他有那个能力。

　　“你能告诉我，朵云去哪里了吗？我找她真的有急事。”

　　“哦？”

　　为了让他相信，我继续解释：“她的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叫小花，就在花溪楼外，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出来见她一面。”

　　“小花？”

　　“小花跟朵云生前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花入了地府，而妹妹朵云竟然流落到这三界之外的鬼市之中。”

　　“可怜的朵云，入鬼市就已经够惨了，最后竟然堕入风尘，小花一直想要帮她赎身，想要带她离开这里，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们没有钱。”

　　我见他不说话，心想任谁听了这个故事，都会被感动吧：“所以，能不能请求你，告诉我朵云的下落？”

　　他轻笑一声：“不能。”毫不犹豫。

　　我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这样啊，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鬼市的鬼在一千年之内不入地府，就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了。今年是最后一年……”

　　“幽鬼无法入地府，更无法投胎，这个道理你不知？”

　　“谁说的，我有办法，前提是必须要找到她。”

　　“哦？说来听听？”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朵云的下落。”

　　他没说话。

　　我气极：“你到底有没有心肝？”

　　他听到这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慢慢走到我面前，趁我还未反应过来，竟拉起我的右手，附在他的胸前，低声道：“小丫头，你猜对了，我没有心。”

　　我浑身一怔，他竟然……

　　“你也是冥界的？”

　　“不，我是魔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