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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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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墙高,关牧站在墙头下看了看,无洞可过,只得爬墙。趁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从自家后院抱出一根大竹竿,撑在墙头瓦片上,牢牢搭实。顺着竹竿往上爬,翻过墙,再将竹竿提上来摆过去,顺着出溜下地。
关牧抹去一滴冷汗,这等勾当叫关先生瞧见,只怕要打断戒尺。
后事不计,眼下仍是要往前去。季府虽来过两回半,仍是弄不清方位,花树林子又大,四下里只听见夜风疏疏过去,风不止,林不静,走了一转再一转,依然不知季少爷在何方。
好不容易摸到林子边沿,正遇上值夜的仆人走过去,提着风灯四面照。关牧看看无处躲,抱着树干爬上去,借着花枝遮蔽。人过了再下树,远远跟着往前走,渐渐看到识得的屋宇,更看见季夫人哭着出来,一张帕子掩着口,歪歪倒倒的回大屋去。
这一间,自然是关着季徽和的。
关牧等着人都走净了,摸到房门跟前,上得有铜锁,推也推不动。再探到窗户底下听了听,不闻声息,心中急了,索性凑在窗隙里,低声喊道:“瘫瘫,瘫瘫。”
话落听响,里头像是翻倒了什么椅子架子,轰隆一声,跟着就有人扑到窗上来,细细淡淡一个影,哽咽许久,喊道:“中郎。”
关牧头上冒火,隔着窗,也不知如何打他。
正要寻个趁手东西砸锁头,救星到了,一把钥匙递到眼前,关牧呆了呆,从钥匙看上去,看见小紘一张笑脸,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小书童怕是一直躲在一旁,看着他猫在这里,听着他瘫瘫瘫瘫的叫唤。
“关少爷,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不会不理我们少爷。你嘴上只拣难听的说,又爱生气,心肠比谁都软,待我们少爷比谁都好。”
关牧赤红了脸,伸手去捂他的嘴,憋得他乱挥着胳膊呜呜叫,险些就憋死了。小紘再不敢多话,开了门送他进去,看着他撞上门,心里头又是替少爷欢喜,又是替少爷担忧。擦擦眼角,回去同季夫人复命,关牧来了。
关牧气哼哼的进了屋,来到季徽和面前。季徽和瘫了多日,笑得不灵便,抽着嘴角,哭一般。跟着张手就扑上来,关牧一手撑开,挡住不让抱。季徽和再扑,关牧再挡。季徽和屡战屡败,缩到一旁翻倒的椅子上,委委屈屈的蹲坐着。
“关牧。”
“不是要去徽州?怎么还不走?”关牧闷声问。
“谁?徽州?我要去徽州?我不去!不去!”季徽和急着喊,跳起来抓住他胳膊,再不肯放。关牧叹口气,捡起椅子来摆好,按着他坐下。季徽和摇头不依,牵住他走到床榻跟前,要他也坐。
关牧爬墙过来,身上脸上蹭得尽是灰土,季徽和同他对面坐着,凝视一回,看着他好似花脸猫一般,咯咯怪笑起来。关牧恼得要打,季徽和伸手同他擦了脸,细长的指头摸在脸上,沿着灰迹逐一抹过去。再撩起衣裳,扯平了,仔细掸干净土。
正收拾着,衣角袖子里恍惚掉出数片花瓣来,零落散了一塌一地。
季徽和伸手捡起一片,关牧挠挠头,想是上树躲着的时候蹭来的。季徽和看见他头发里也有,站起身伏在他头顶,从发丝里拣出来。关牧低着头,一面同他说话。
“你画的那是什么?猫不像猫,狗不像狗。”
“不是我和你吗?”季徽和奇道。
关牧一拳掏在他肚子上,收着劲,季徽和倒叫得十足痛楚,抱着肚子往床上滚。关牧索性压上去,掐住他脖颈。这些时日,他关在屋中难过,关牧在外头也不曾好过,新帐老账打叠起来,该当好好同他算上一算。季徽和痒得哈哈笑,翻身乱挣,关牧再行压制,两个滚做一团,打闹不休。
夜静更深里,只听得猫狗打架,喵一声,汪一声。
闹到后来没了力气,季徽和横在榻上,歪歪斜斜,枕着关牧一侧臂膀。仰头想了又想,叹一口气。关牧趴在一旁,伸手推他脑袋,问道:“你愁什么?”
“徽州。”季徽和答得简明。
“徽州是个好去处。”关牧说得深长。
季徽和泪汪汪看着他,虽知道他口硬心软,仍旧想哭。关牧抬手敲了他一记,道:“我想好法子了。”季徽和双眼一亮,缠着他问什么法子,关牧笑容展开,端方中藏一抹狡黠,仿佛成竹在胸。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