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沐心乔

4、第 4 章

　　严尘找到小白的时候，对方正坐在一棵树上抱着个酱肘子啃得欢。
　　见人去而复返，小白只是掀起眼皮凉凉看他一眼，“怎么又回来了？”
　　严尘走到树下抬头，“没查清楚真相之前，我不会走。”
　　挺大一个酱肘子，小白三两下就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随你。”
　　严尘眼神复杂，看看小白清瘦的身形，也不知这么多的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小白从树上蹦下来，“走，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严尘惊讶，居然还专门给自己准备了房间？
　　还以为要天为被地为床，露宿街头，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小白带着人穿过被浓雾掩盖的树林，绕着一片桃花林转了几个弯，复又踏上一道曲折的小径，大约半柱香后来到一座山山脚下。
　　严尘心中疑惑，难不成房子是盖在山上的不成？
　　正待问，就见小白已经挽起裤腿开始往山上爬。
　　得，不用问了，跟着爬吧。
　　大约爬到半山腰处，小白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兴奋的指着前方道：“看！就在那儿了！”
　　语气不无骄傲，满脸都是求夸奖的表情。
　　严尘失笑，抬头看向他手指向的方向，下一秒，笑容就僵在脸上。
　　嗯？
　　小白已经等不及小跑过去，站在洞口回头看他，“怎么样？”
　　眼神满满的都是期待。
　　小美人啊！是美人啊！自己要和美人睡一张床了啊！
　　那自己是不是要对美人负责？
　　想想就有点激动啊！

　　严尘觉得，自己和小白对房间的定义恐怕有些歧义。
　　虽然那洞口上方悬挂着串串风铃草，洞口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外面还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看上去就颇为温暖，但这也掩盖不了，它还是个山洞的事实。
　　严尘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房间？”
　　小白眨巴着大眼睛，点头，“是不是很好！”
　　严尘想：这要我怎么说呢？
　　只好问道：“我住在这里，你呢？”
　　或许我们二人可以在你住处挤一挤，打地铺也是可以的。
　　小白笑嘻嘻，“我当然也住在这里啊。”
　　小美人想和自己分开住？那必须不可以啊！
　　……好吧！
　　并不怎么期待的严尘被急于和小伙伴分享自己的秘密空间的小白拉进了山洞。
　　山洞很空荡，不知少年用了什么方法，整个山洞里亮如白昼，没有一点阴沉潮湿的感觉。从洞口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很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严尘不由得感慨，没想到这少年倒是个学识渊博的人。
　　小白拉着他在往前走，往前方走大约两三尺，右手边便凹进去一块，凹进去的一块刚好放下一块平滑的石块，石块上铺着的兽皮和洞外的似乎是从同一种动物上剥下来的，毛茸茸看着就很暖和。
　　严尘环顾山洞一圈，也就看到一个石床与一个大书架，别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你，就住在这里？”严尘问。
　　小白已经跑到床上打了个滚，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对啊，这里就是我们的房间了。”
　　严尘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为何不找个房子住，却要住在洞里？”
　　“房子？”小白茫然，“我从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这就是我的房子。外面的房子不长这样吗？”
　　严尘一愣，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小白诚实摇头，“没有。”
　　严尘道：“一个人呆在这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小白委屈的戳手指，“无聊啊。”
　　“那为何不出去走走？”
　　小白停下戳手指，呆呆的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想。”
　　“哦？”严尘疑问。
　　小白道：“我好像，不能出去。”
　　“为何？”
　　小白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响起，不准我出去。”
　　严尘皱眉，走到小白面前。
　　小白趴在床上，由下而上看他，一双大眼睛眨呀眨。
　　严尘坐到床边，伸手按住他的太阳穴两侧，“不管他，只管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想出去吗？”
　　小白呆愣愣的，茫然的看着严尘。
　　小美人在替自己按穴位！
　　靠的还这么近，小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幸福的晕过去！
　　严尘叹了口气，放开了手，嘱咐道：“以后不要随便让陌生人靠近你太阳穴两侧。”
　　小白突然开口，“想！”
　　“什……”严尘问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小白郑重点头，“我想出去的。”
　　严尘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道：“好，以后我带你出去，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小白往前蹭了蹭，将头枕在严尘腿上，“道长，你怎么这么好啊！”
　　严尘摸摸他的头，笑了笑没说话。
　　不出门怎么将那妖孽引出来呢？
　　“我们不是朋友吗？”严尘问。
　　小白眼睛笑得弯弯，“没错。”
　　可我不只想和你做朋友啊！
　　“道长，你都去过那些地方，跟我讲一讲呗？”小白撒娇。
　　严尘笑笑，“好。”

　　小白懒洋洋的躺着，由下方专注的看着严尘的嘴唇一张一合，听着严尘口中草早莺飞春色盎然的江南雨季，西北大漠长烟落日羌管悲壮的荒凉……心驰神往，入了迷。
　　严尘看他呆呆的样子，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起来。”
　　“为什么啊？”小白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起身，“我还没有听够呢。”
　　“腿麻了。”严尘无奈。
　　“啊？”小白伸出手替他按摩，“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听得入了迷。”
　　严尘摇头，站起来活动活动，踱步到那个大书架旁边，随手从上面抽了一本，我与霸道盟主不得不说的两三事。
　　嗯？莫非是武林盟主的个人传记？
　　“你从未出去，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从我有记忆起这些书就在这里了，我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
　　严尘“嗯”了一声，“虽说你从未出去过，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读了这么多书，想必见识定也不俗。”
　　说起这个，小白来了兴致，上前道：“这些书可好看了，我特别喜欢。”
　　严尘笑了笑，翻开。

　　“冬郎，奴家伺候的舒不舒服啊？”女子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攀在盟主宽阔健壮的后背。
　　盟主邪魅一笑将人揽在怀中，狠狠吻上那殷红的樱桃小嘴……

　　“啪！”严尘铁青着脸合上。
　　小白兴冲冲的看着他，“这本书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一，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嗯。”严尘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小白难得遇到知己，兴奋的和严尘分享，“还有这个，魔教教主爱上我、船上的那些日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很喜欢的！”
　　小白激动的捧着一摞书看着严尘，迫不及待，“给你，都给你。”
　　严尘脸色更僵。
　　这么单纯好骗的少年，为何会喜欢看这些……这些！
　　伤风败俗！
　　果然是与那妖孽有密切关联的人！
　　都一样的淫/荡！
　　没一个好东西！

　　小白歪歪头，好端端地怎么就黑了脸？
　　难道是知道了自己还偷偷藏了一本？
　　可那是自己最最喜欢的一本了。
　　小白咬着指甲，看着自己新交的好朋友，心里天人交战。
　　书上说，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是要和美人分享的。
　　一咬牙，小白转身爬到了床上，从被褥下掏出来一本书。
　　磨磨蹭蹭的走到严尘面前，欲言又止。
　　严尘纳闷看他，又搞什么？
　　小白狠狠心，壮士割腕般决绝，把手中的书本往严尘手中一塞，“这是我最最喜欢的一本书了，给你。你别不高兴了。”
　　严尘一愣，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本书。
　　虽然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定是一个烫手山芋，严尘看着少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教训他，只好解释道：“我，没有不高兴。”
　　小白放下心，甜甜的笑了起来。
　　果然书上说的没错，好东西还是要和朋友分享，没看现在小道长都不生气了。
　　小白不舍得盯着严尘手上的书看了两眼，“你，看完了要还给我的啊。”
　　“我……”严尘想说他不看，却又实在好奇让小白这么喜欢的书到底与之前那些有何不同，于是将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应道：“好。”
　　小白果然又高兴了，一蹦一跳的跑到书架旁抽了本小话本，美滋滋的坐在石床上看了起来。
　　严尘有心教育他，但垂眸看看自己手上的书……，又好像没有什么资格说。
　　严尘纠结了一会儿，也坐在石床边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嗯？
　　醉春风？
　　看名字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书。
　　严尘又有点后悔，想把话本直接还给小白，再郑重告诉他，这些书不可再读。
　　但一转头，望见少年看着话本眉开眼笑的样子，话又说不出口了。
　　严尘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以前的自己可不会随意评判别人的事情。
　　山洞里不知用什么照亮，光线虽然明亮却不会觉得刺眼，像是早上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温柔轻抚过，闭上眼都仿佛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少年就躺在这样温和的光线中，周身被毛茸茸的被褥包裹着，眉眼弯弯，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显得整个人都十分温暖柔和。
　　许是被这一刻过于安谧的气氛影响，严尘便也想拿起一本书，静静地品读，忍不住将手中的书打开了，低头看上一两行……
　　“啪！”又是一声脆响。
　　方沉浸在话本世界的小白茫然抬头，心中不解，最好的书都给你了，怎么又不开心了？
　　严尘身体僵直，觉得急需一汪清泉来洗眼睛。
　　小白凑过来，小心翼翼问：“你怎么又生气了啊？”
　　深呼吸，深呼吸，不能生气！
　　严尘“腾”一下站起来，“你整天都看得什么书！”
　　小白歪头“啊？”了一声，不知怎么了。
　　严尘看着眼前少年眼神清澈，一脸茫然的样子，再一次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小白终于看懂，严尘生气不是因为自己偷偷藏了书，而是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书。
　　这些书多好看啊，为什么不喜欢啊？
　　小白撇嘴，心里十分委屈，小声辩解，“这些书多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啊？”
　　严尘嘴巴动了动，这要怎么解释？
　　小白扯扯他的衣摆，严尘低头看去。
　　方才还委屈的不行的小白，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瞬间竟让严尘看得愣了一下。
　　再回神的时候，脸侧突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