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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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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索,道路湿滑,纸余末手握马缰向安阳东面遥山疾往,他的手背在疾风下都冻皴裂了。
老徐道长人蛮好,把自己的保暖手套送给了他,还时不时出来陪他打发时间。老徐道长也是不想与林竹雪和苏叶一同闷车厢内,那两人眉来眼去,他的目光着实不知该盯向何处,死盯着墙面眼睛都发酸了,外面又冷得哆嗦,只好时进时出缓解眼睛干涩。
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山下还有细细碎碎的花草,红的,白的,绿的看着挺丰富,山上倒是一望无际的贫地,遍地低矮枯草,不及脚踝。
苏叶把《洛神图》 拿出来与这地方作对比,就是找相同之处进行定位。可是山上景一眼就能尽收眼底,并没发现与图中有任何相似处,只好继续前行。
翻过这座枯矮山头,另一边的壮丽景观才显现出来。之所以壮丽,是因为看着足够险峻,山石奇异堆叠,累成一座高山。石块与石块间的缝隙极为巨大,又由于昨夜下大雨,石块上面现在还有水渍,只要不小心就很容易掉进深不见底的缝隙里面。
“真要上?”老徐道长看着即将要面临的巨大工程,怯懦道。
苏叶拿出图画,指着上面的一处山峰道,“你看这画上的山峰与这处无异,跨过这座山峰应该就能找到其中秘密。”
见老徐道长面上浮上一层氤氲,纸余末打趣道,“你不是成天算命吗?给自己也算上一卦,看看如何。”
“你不是不信吗?”
“你既然能猜中苏叶两次,本来不信,现在半信半疑,你若这次算对,我就全信你。以后对你另眼相看。”
“哎……老道能知天命,人命。奈何却不能知自己命运。”
“那真是可惜,我以为干你们这行的人,能活得比普通人长,”纸余末拍肩道,“看来老天是公平的……还是做个普通人好,洞悉一切能怎样?只能替别人担忧。”
“别嘴贫了,你不昨天还跟我说你也想学这旁门左道的东西吗?”苏叶打断道。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林竹雪也调侃了一句,又对老徐道长正经道,“老道,给我们算算如何?我们如果能平安上去,你不也能上去了。”
老徐道长一脸高兴,美滋滋地算盘了一番,良久缓缓点头,“上得去。不过中间会遇上点艰险,但却是逢凶化吉之征兆。”
“那咱还等什么?”纸余末心气颇好,摩肩擦踵一副跃跃欲试的形态。
他三五步就爬到了半山腰,然后对着下面正在攀爬的三人呐喊,“同志们,加油啊。还差一大截呢。”
苏叶体力上已经不行了,新伤加上旧伤,没爬一会儿面色就有些难看了,不过他也忍着,微微含笑回着。
“你给姐等着,姐等会儿爬到你前面去,等姐在你面前得瑟,看你还能得瑟起来!”林竹雪与纸余末只隔了三块大石块的高度,所以边说边一个劲儿的赶超。两人在爬山之前有约定,纸余末先到山顶的话,林竹雪就得给他发工钱;林竹雪先到,纸余末这周的工钱就得扣减掉。虽然这赌约不平等,但纸余末心气高,自诩能耐,一言答应。
老徐道长爬在最后面,这么长时间,几乎才爬到第三块,每到缝隙能装下一个人,他都犹豫再三,抬头看着远在天际另一边的三人,他十分艳羡。
“老夫刚才算到上面有长枝,你们等会儿到上面弄根长藤扔下来,拉老夫吧!”
“那行,你就在那儿坐着吧。”
“呀……不行,老夫还算到不久下大雨,咱得赶快上去啊,”想到这里,老徐道长才卯足劲儿往上爬。
上面三人一听,有大雨,各个如同野牛一样向上冲。
老徐道长冲得太猛,脚上穿的麻履前几日发了工钱,突然嫌弃它太丑,搁脚,拿到布庄精心打磨过,现在光滑舒适无比,只是到了这湿润的石块上,着实吃力,脚面着力太小,一不小心,脚上一溜,整个人就挂在了石岩上,虽说他年轻体力好,但是他的双手也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太久,苏叶刚迈出五块石头,只见他“啊”的一声就掉下去了。
老徐道长只能听见耳边风声阵阵,下面真的畅通无阻,他掉的太舒畅了,舒畅更加的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咚”的一声,是落水的声音。
苏叶心想,下面既然是水,那就安全多了。
“老徐道长会游泳吗?”纸余末问道。
“会。”苏叶答。
“你们谁不会游泳?”纸余末又问。
“我……恐水,”苏叶小声道。
“苏叶有伤在身,我两下去吧,”林竹雪见他面色发白,道。
“好嘞,”纸余末盯着两石缝间深不见底的空洞,犹豫道,“不过这下面,黑不溜秋的……末爷我还真是有点……”
“怕什么,我个姑娘家都不怕,”林竹雪大声打断道,“我说一,二,三,咱一起跳啊!”
纸余末欣然同意,只是她刚念到“二”,这石山突然就剧烈翻滚起来,每一处石块都开始至上而下的翻转,跟推磨差不多,有把几人往坑中间挤的势头。三人还未反应,连同未准备好的苏叶都掉了下去。
老徐道长已经找到了一块高地,上面干燥,显然比水里好太多,他的手正在一个石盘上来回摸索,试图扭动了一下,就听见上面传来咔嚓细碎几声,像是某个巨大工程被他给重新启动了。只是观察四周,连着听见好几次,什么东西落水声,半晌也不水面或者哪里有变化,他又怏怏坐在地上发愣,给自己来了五六卦,不过都是不显卦,即没显示,他就给苏叶三人算卦,卦象都不好,他就有些担忧上面的事。
苏叶刚一入水里直接乱扑腾,一是他没准备好,二是沾水就害怕,也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会游泳的事,在水里游泳的方法,反正毫无技巧,规律可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静静看着水里飘浮地水藻慢慢往下陷,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一只手抓住了他,他睁眼一看,发现是林竹雪,他才有了求生的欲望,一连又开始瞎扑腾,想起之前掉水反倒把林竹雪给弄溺水的事,又想到两人嘴碰到嘴,恍然想起游泳的姿势,反倒很快速的把林竹雪拉了上去。
林竹雪被苏叶拉着快速向岸边游去,惊着两个大眼睛,她觉得苏叶是在骗她,说自己恐水,不过现在在水里,也不好发脾气。
纸余末早早上了岸,见两人露出头,才放心的跟老徐道长闲聊起来。
“你们怎么下来了?”老徐道长一脸感动,站起身隆重迎接。
“别多想……”纸余末推开他,一脸嫌弃道,“上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下来没多久,那些石块全动起来,还三百六十度的翻滚,我们三个实在站不住脚才下来的……是不是你在下面捣鬼啊?”
“哪里会是老道,你可别说笑了……”老徐道长转移话题道,“你看这墙壁,上面有字画。”
纸余末借着幽幽天光,盯着墙面的牛鬼蛇神,外加一副横卧堤岸的庞大人群静态画像,他好像猜中了什么,“这上面画的好像是未鞅时期……你看这个带头的狩猎者,手上拿着的弓箭现在哪里有?现在大都是龙蛇弓,或者连弩,射击时只能一发或者两发,即使可以三发,威力也会分散减少,你看这个弓箭上面专门设置了三连发射的凹槽,再看这弓箭两尾端,跟张开大鹏的两翼差不多。”
“这能说明什么?”
纸余末拍了他的脑袋,“不知道了吧……这就是上古轩辕黄帝持有的轩辕弓。不过随着战争,辗转到未鞅国,为国君尧归所持有。他凭借把神器,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当时可是无人能敌。”
“你说得这么厉害,那他们怎么突然销声匿迹啦?老道可从未听说过。”
“你这个成天在道观里呆着的人,当然孤陋寡闻,”纸余末突然问上岸过来的林竹雪,“你听说过吗?”
“听过啊,”林竹雪拍掉裙尾夹带的一大块黑泥,抬头道,“我想师……李柄他应该是想让我们帮他找到传说中,未鞅国国君死亡的真相。”
“什么真相?”
“未鞅征战天秀,出动的五十万大军竟在半月之内全军覆没的真相,”指尖触摸着冰凉石壁上的雕刻纹路,她清晰感受到当时未鞅士兵的热血与骁勇。
他们骑着骏马在草原上肆意狂奔,挥手舞动大刀,砍伐前面阻阻挡的一切灌木,成群的马匹越过河坝,马匹之上,携带长矛的士兵,将鱼挑起来,拨皮活扒,取下里面最新鲜的鱼肉,投递给起他士兵,一同大口的嚼食。他们是历史上最自由的士兵也是最齐整庄肃的军队。
纸余末正扭着老徐道长之前扭动的圆盘,机关还未触发,就听见林竹雪指着河对面远处的黑洞道,“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我们得那边去看看。”
“你是不是来过这里?”苏叶漫不经心道。
“听人说起过这洞室……如果你们害怕,跟着我走,我能带你们出去。”
苏叶越发觉得她口中的“听人”说起,是指李柄,他还清晰记得他和纸余末没有请帖是如何顺利进入李府的。
老徐道长瞥见纸余末的动作,偏头到一边,似乎不忍直视。
纸余末听见咔嚓几声,和老徐道长一样,也以为打开了某处机关,下意识抬头,他眼神极好,透过细微射进来的光线能看见上面若隐若现的石头,见石块忽大忽小,光线忽明忽暗,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着老徐道长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未说完。老徐道长一脸委屈道,“我是无心的,我也不知道啊。”
见他一脸苦涩,无奈摇头快步跟上苏叶的步伐,也未提及这件事。
四人下水过河,纸余末游的极快,大概一盏茶功夫便把几人甩在身后,他停在原地吆喝着,“你们快点呀,照你们这速度,得游到天黑。”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林竹雪没好气道,“你游那么快,小心前面有东西。”
“有东西末爷我也不怕,”为表明自己有多胆大,他用手往水面上拍打,只是还没等他得瑟完,水面之下,他突然觉得有某个东西擦着他的脚就过去了。他能感受到那东西是个活物,一下子愣住了。
林竹雪见他突然安静,她停在原处,问道,“你干嘛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