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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幸被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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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顾学监。”大家纷纷做揖行礼。
来人点点头,他眉眼如玉,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浅棕色眸子,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用白玉簪子挽起,一袭白衣上有着精细的刺绣,明雅温润如晨露。
只是他手中的软剑,却不如他的外表一样让人觉得无害。软剑严丝合缝地贴在陈瑞的皮肤上威胁着陈瑞,让他不敢再动分毫。
林子顾见双方都已冷静下来,他收回软剑对陈瑞说:“跟我来。”
陈瑞在原地不动。
林子顾皱眉道:“怎么了?”
陈瑞骤然感到一股巨大的灵压,仿佛有千斤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而那个对他施压的人,却无事人一样站在那儿,好像用灵力压迫陈瑞的是别人一样。
陈瑞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和刚刚那个草包弟子不同,有着压倒性的实力。他只好屈服,跟在林子顾身后。
人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其中一人说道:“这个人行事这么狠辣,应该赶出学院。”
“可是子顾学监一向待人宽厚,估计不会赶人走。”
那名死里逃生的弟子摩挲着自己的脖颈,面上有些狰狞地说:“如果再让我遇到他,有他好看的。”
陈瑞随着林子顾穿过层层竹林,来到一处小筑。
他环顾四周,小筑由几间敞轩构成,屋外走廊宽敞,清风徐来,整间小筑清爽凉快。院里不知名的山花开得正盛,在滚滚竹浪中红得娇艳。
屋里有放置着两个桌案,一大一小,应该是用来接待客人的书房。
“请坐。”林子顾示意陈瑞到小桌案处坐下,“该怎么称呼?”
“陈瑞。”陈瑞跪坐在团蒲上。
林子顾见陈瑞乖顺地坐下,之前那狠绝的模样荡然无存。他轻笑一声,拿了一些经书堆在陈瑞面前,也顺势坐在陈瑞的对面意味深长地打量他。
陈瑞避开林子顾的眼神,他讨厌这种好像洞悉一切的眼神。
“你要杀的人是青云派长老的三公子姜樊,青云派是修真世家,地位在学院里不低。”
“所以呢?”陈瑞表面的顺服终于彻底破功,他语气不顺地说。
林子顾嘴角衔着的笑容更深了,他坐姿微仰,神情变得疏懒,精致的眉目透着柔和,可是他说出的话却似利剑一般:“这样沉不住气的话,是不能在学院里留下的,你觉得呢?晋国小皇子?”
陈瑞变色道:“你如何得知?”
“簪子。簪子用的红耀玉是晋国皇家常用的装饰物,而且听说最近晋国有个小皇子失踪了,我一开始也是猜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了。”
陈瑞皱眉,他抬头直视林子顾的双眼。
林子顾会跟别人揭穿自己吗?怎么才能阻止他呢?多种想法转瞬间都在脑陈瑞的脑海中掠过。
林子顾撞上陈瑞的视线,陈瑞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剑眉,杏眼都恰到好处地衬出少年独有的意气,眼角下一颗小痣,平添一分艳丽,难怪姜樊出言调戏。
“你放心,鹭山书院的人很少去了解俗世的,除了我这个闲人。”林子顾安抚地对陈瑞笑笑。
陈瑞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皱眉道:“进入学院,我也是不得已,可是姜樊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
林子顾叹口气,陈瑞的倔强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世间万物过犹不及,过刚反而易折。
“陈瑞。”他收起笑容,正色端坐,阳光照拂在他温雅的面容上,不似剑修却似翩翩公子,“当众和人斗殴,意图伤害同窗,我已经想好怎么罚你了。”
时间流逝,月挂树梢,阵阵虫鸣奏起赞颂月光的曲目。
竹间小筑内,烛光摇曳,两个身影映在纱窗上,一人正酌清茶,一人正伏案写着什么。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陈瑞已经抄了整整一天了。他转转酸痛的手腕。然而他才抄到第二本。还有五本等着他去抄。
“躁静相生,以静克躁。这古人的智慧对后世之人启示不可谓之不大。”林子顾发自内心地感慨。
只是,他发自肺腑的话,在心浮气躁的陈瑞看来,不过是耳旁风罢了。
陈瑞只顾自己埋头抄经书。
林子顾也不觉尴尬,他站起身,只听得“咻”的一声,白天缠住陈瑞的软剑骤然出现在他的手中,软剑温顺地耷拉在地上。
林子顾凝神,软剑泛出白光,它被林子顾的灵力重重环绕,充沛的灵力能控制住软剑的每个部分。林子顾刻意用灵力支撑起软剑,此时软剑笔挺如寻常的利剑。
林子顾拿着这把剑凌空掠到屋外。
他手中剑光一闪,陈瑞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剑。如同黑夜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夜里的风因他灵力的运转而呼啸着灌进这小院里,惊起片片竹叶。
竹叶、花瓣飞悬在空中随着林子顾的一招一式舞动。手捧着经书的书生是林子顾,手持利剑杀伐果断的剑修也是林子顾。
陈瑞无法把自己的眼睛从林子顾身上挪开。
他怔怔地看着林子顾,心跳如雷。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任谁看到这样的剑修,心里都会涌起一番冲动。
像他一样,我想像他一样。
陈瑞告诉自己。
身随心动,他不自觉得把手中的毛笔作为剑,尽力模仿林子顾一招一式。
林子顾心有所觉,他放慢了剑的速度好让某个小皇子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月朗星稀,夜晚已深,可是竹间小筑里的人却不肯入眠。
一人屋外练剑,一人屋内效仿。时间就趁着静好的时光匆匆逃走。
林子顾脚跟点地,手腕一转,软剑便缩小缠绕在他的腕上。
陈瑞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空白的宣纸感到心虚。
林子顾回身便看到陈瑞心虚的后脑勺,他故作不知地问“陈瑞,抄完了吗?”
陈瑞双手一掩宣纸,理不直气不壮地答道:“还……没。”
林子顾浅棕色的眸子在烛光下如琥珀,他衔着笑意说:“那只好劳烦你在我这陋室中再呆几日了。隔壁有个客房,累了你可以去休息。”
陈瑞整理了桌案上的书经和宣纸后,朝林子顾一揖:“谢子顾学监。”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他觉得林子顾为人还算不错。
陈瑞一脚刚踏离房间,却突然又收回来,他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只是陈瑞有一事不明。”
“什么?”
“为什么只罚我?姜樊仗势欺人难道就不值得被罚?”
林子顾悠然道:“我说过姜樊是青云派长老的三公子,我又怎么会去平白惹麻烦呢?”
陈瑞因林子顾的修为而产生的隐隐崇拜也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一扫而光了。
原来林子顾也不过是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伪君子罢了。
陈瑞心中烧着无名之火,嘴角扯起鄙夷的笑容,他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
于是他利落地抛下林子顾离开,丝毫不留念。
学院里的人皆知,新弟子和姜樊起了冲突,结果被子顾学监关了几天的紧闭。
可是他们不知道,陈瑞这几日在林子顾屋内,抄抄书经,偷窥林子顾练剑,陈瑞觉得这样日子甚至比之前更好过。
他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是否还要再去招惹姜樊。
可是只要一想到要和林子顾这样的伪君子朝夕相处,陈瑞不禁加快了抄书的动作以求快快脱离林子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