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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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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音书并不想动手,所以他抬起腿准备直踹明辞。
明辞眼前晃了下,不知是落日余晖耀了眼,还是奚音书反常的动作吓住他。总之他没动,等着挨踹。
但是,以他们这一臂的距离,奚音书抬起腿发觉根本就伸不开腿。
两个人的动作一顿,就跟电影被按下暂停键。然后前排‘观影’的体育老师杀来,“搞啥呢?处对象呢?”
因为是两个男生,老师说起话来都是荤素不忌,“来前面给大家洞个房,让我们都好好看。”
全场哄笑,还有花里胡哨的小伙子屈指吹哨。橘红的光阴越发浓醇,与绿茵映衬,为少年人记忆添彩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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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前排的奚音书忍住望天翻白眼的冲动,自觉远离身边这个坦然得跟领导视察一样的傻子。
体育老师指点江山似的,“今天上节防狼课!专门防这两——”直指奚音书和明辞,“狼狈为奸,结党成群忽悠小姑娘的狼!”
“老师那不用了!我们可以被忽悠哈哈哈!”一群女生集体发笑。
“我们……也行?!”一群男生也模棱两可的附和。
体育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瞪眼,“颜狗该杀!”然后转向奚音书和明辞,“你两个哪个流氓?”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
奚音书不由得觉得头疼,好在明辞已经自认流氓,挑起了‘色-狼’的大梁。
明辞见老师还在跟同学们滔滔不绝,他偷着空跟奚音书:“你快给我欺负、流氓几下。”
奚音书:“……”
他艰难的看着明辞那张刷新审美却不会轻易模糊性别的脸,问:“你觉得就咱们两的脸来看,谁会被流氓欺负的可能性大?”
“我流氓啊,肯定是你被欺负啊。”明辞断然地说。
奚音书不想说话,但还是客客气气回一句:“还是头回见流氓长着张被流氓的脸,你这不是当流氓,你这是给流氓借口心安理得耍流氓。”
“……”明辞听着有点绕,但还是抓到重点,“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你流氓过我么?”
说完话,他掐着腰而立,撑起的手肘捣到奚音书的手肘。
奚音书彻底不再说话。
老师那边嘱咐完,指挥几个动作。然后让明辞和奚音书给示范。
“来,你两先来个正面防狼招。”点着明辞,说:“姑娘,你先把手伸过去。”
“哈哈哈——”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前排围观秦耀发出了猪叫声,“女驸马爷,上啊!”
一班居然有人呼应秦耀,也喊着话。
张光州嗷叫:“奚大佬打倒流氓!就算是个女流氓也撂倒他!”
明·姑娘·女驸马·辞不但没生气,还扬着唇角,“群众呼声民心所向啊,奚部长别怕啊。”
奚音书眼帘垂着,不高不低,看着漫不经心却又惊心动魄。
体育老师见明辞磨蹭半天,粗着嗓子说:“行不行啊?!哪有这么磨磨蹭蹭的流氓!不行换别人来。”
明辞在最后一句话落地前,伸出了手。这回他真不是冲奚音书肩头去的,他把手往奚音书脸上伸。
就像听女驸马之后做的那个梦,伸手去捧对方的脸然后无尽绵密的吻。
按照原本的教学,奚音书应该矮身避开明辞,然后一个直踹把人踹翻。女生的话嘛,就是下踹某个敏感脆弱的地方。
但是,现实是奚音书在明辞绕过他拦住对方的手,直接被明辞捏到颊侧。他甚至能感受到明辞拇指尖下滑着描拂过颊侧骨线,全身肌肤都像是打开毛孔,吸热又散热。
奚音书抬手,直接擒住明辞伸到脸上那只手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的架势。明辞耳边细风划过,在半昧的天光里听见奚音书轻声说:“真把自己当流氓了。”
画面定格的一瞬,张光州两手一拍,想起件事,“大佬……他好像练过!”
周遭的人都一抖,纷纷不敢眨眼。
奚音书确实练过。当初被母亲杜绮女士带去单位,企图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民族舞蹈。奚音书那会不大,但是也没被糖衣炮弹骗倒。后来母子两较劲,一来二去,就从舞变成了武。成全了单位同事。
都在等着流氓被狠狠过肩摔,只有秦耀不慌不忙的嚷句:“驸马爷干倒他!”
明辞被抓住手臂的一瞬间却是很懵圈,但仅仅是一瞬。他反应出奚音书的招式,在被奚音书拉近肩膀的时候,他顺势翻身,长腿在绿地上凌空调转位置。
稳稳站在操场上。
奚音书头次这么愕然。一来是自己的动作,二来是明辞的应对。
“看不出来啊,练过啊。”明辞笑意显然大过惊诧。
奚音书这幅清冷淡泊的样子,像少动居高的老干部,不像能身怀武艺的。
奚音书缓了缓,“彼此彼此。”
他也没想到明辞这个花瓶似的人,居然身手矫健。
体育老师感动并震惊着,他知道补习班是大势所趋,但是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的体育课除了被霸占之外,居然也能有人去补习。
怀着一种可喜可贺的心情,体育老师又产生一种危机感,体育课已经处于可有可无的边缘,要是再让这两小子带起一股补习风气,那他还怎么做一名敬职敬业的人民体育教师。
所以,他把明辞和奚音书打发去拿体育器材,坚决捍卫自己体育C位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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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器材室的路上,明辞活动了下胳膊,“祖宗啊,你这是真想把我撂倒啊!”
这力度绝不可能是假的!
奚音书一只手覆在鼻尖下,“你都把自己当流氓了,我还有必要客气吗。”
明辞顺着话,向奚音书的方向侧了侧头,问:“你对流氓除了客气之外,还有什么感觉?”
奚音书沉顿了下,说:“除了被流氓了,还能有什么感觉?”
他是真没想到,当着那么多人,明辞居然真的敢上手。好在不是向着所有人的那边脸颊,不然小动作,他真是不敢想。
明辞踢起路上一块小石子,没抬头,只是问:“为什么感觉会是被流氓了呢?我是男生,你也是男生,这种肢体触碰男生之间还挺常见的吧。”
他记得自己曾见过三班有一群男生把一个男生抬死猪似的抬出来,别说摸脸了,全身上下都被摸的差不多了。男生们有时候兴头上来,玩起叠罗汉连尴尬的地方都能碰的心安理得。
“奚音书,为什么你会感觉是被流氓了呢?”明辞重复问着。
如果你是个女生,这么说没什么。如果你是个正常男生,对方是个性别男的变态也没问题。如果你是个同性恋,对方性别男也没问题。如果你不确定自己是什么,也不确定对方是什么,这样的感觉说明了什么?
当然不能说明奚音书是个同性恋,也不能证明奚音书不是个正常男生。也许只是顺着先前老师的话,无心直言而已。
可是,奚音书自己清楚,他对明辞有心跳。并且,他清楚这种心跳比韩朝宜曾对他的暗示和若有似无的小动作令他心动。
他想起成大爷那张黑白相片,中山装的少年并肩站在青石街,世界与路人的目光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我有喜欢的人。’
奚音书回神,径自拂去纷飞思绪。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人。’
奚音书不禁抬眸看向明辞,对方回以他同样坦然的眼眸。
“你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人该有的鲁莽却在面对心跳时,格外慎重小心。所有的话既是试探期待,也是能令人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辞缩松了一下肩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第一次耍流氓,想求个售后反馈啊。”
奚音书没想到明辞会这么说,但是他挺喜欢这个‘第一次’。就问:“反馈好的话,你还打算上架不成?”
明辞后脑勺枕着自己的手掌,倒着走路,“那你得先了解了解我这个产品研发、制作、上架的过程。”越说越起劲,“本产品的灵感来源还得归功于奚音书——”奚音书本尊停下了脚步,“给我推荐的黄梅戏《女驸马》,害我做了一夜春梦——”
“等等,”奚音书打断他,“春梦……?你不是醒了吗?”
明辞吭了声,然后说:“我秃头的弟弟不愿意醒。”
奚音书沉默着偏过脸,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明辞跟他说过梦见的是他。
明辞继续阐述他的产品理念,“然后吧,我的体育老师鼓励了我,让我有勇气拿出自己的产品,并给我推荐了最合适的体验客户。”他把脸挪到奚音书对面,“欸,你要是觉得合格的话,我就上架了。独家量贩。”
“……”奚音书鞋尖找好角度,避开往脸上撞的明辞,“不合格。”
上架,独家量贩,想都别想。
明辞看着奚音书的背影,有些惆怅,还想说一对一销售呢。算了吧,今天就到这吧。他可不想做跑了老婆,还没机会追回来的后羿。这可是射一百个太阳,都弥补不了的损失。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人。’奚音书的念头乍然强烈起来,他怎么知道他不是明辞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