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六章 峰回路转又一村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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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开心结，房月也再无抗拒之心，往云韶司跑得比之前的苏寒江更加积极。
只是这丢了多年的舞艺要再拾起，谈何容易？
他如今已过弱冠，筋骨早不比当年柔韧，且又荒废多年，不得不下了番狠功夫锤炼。刚开始时房月不知节制，每日里去云韶司练习还不足够，早晚还在后院里拉筋开胯……他这般不要命的折腾，身体自然消受不了，好几次练完第二天都走不稳路，气得苏寒江禁了他几回足，这才休养生息的，慢慢把一身功夫找回来。
这些时日虽然过得苦累，房月却褪去了之前的懒散情状，眼中也总有奕奕神采，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还在醉红院的时候，他在小小的院落里翻身下腰，清泠泠的眼神正对上那个衬着灯笼，一身漠然的白衣……
“哎？…哎呦，我的腰！”房月见院门处真的现出白衣蓝裳，脚下一滑，眼见就要摔下去。
苏寒江赶忙几步上前，搂住挺着腰偏偏倒倒的房月，不叫他摔倒在地。
“跟你说了多少次，要量力而为，不可急功近利！”
“还不是你，大晚上的站那儿吓我！”房月呲牙捂腰的挂在他身上，委屈极了。
“倒是我的错了。”苏寒江一边没好气的拉他坐下，一边提起灯笼照了照房月腰上，见没大碍便伸手揉了起来。
“可不是吗？”房月被揉得受用极了，嘴上还要调笑：“谁叫你没事长得那般俊俏，还成日来我院门前勾魂儿！”
“我、我哪有……”
“你哪儿没？从我还年幼时，一直勾到今天！”
房月嗔怪的瞟他一眼，苏寒江一怔，突然想起刚才在院门口看见房月的双眼，竟和多年前他刚因株连没入娼馆，路经一个小偏院时，撞见独自在夜里练舞的少年，那双清泠泠的眼睛，一模一样。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他微微笑了起来，原来那时的少年，已回来了。
早知如此，这编汇舞谱一事，莫说是十年八载，就是要他做上一辈子，也是十分甘愿。
因房月扭了这一下，苏寒江不敢再让他再接着折腾，正好前些天听一位秀才说起附近某乡有巫祝在家庙祭祀时舞诵《九歌》，便拉他与金陵公子前往观摩，名曰采风。
一行数人乘车出城，好容易找到那处乡间，却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原来这合村都是楚地迁来的客家，对待祭舞十分尊崇严肃，非家庙宗祠祭祀不兴，房月等人又是从北地来的，两边语言沟通都不太大顺利，更别说说服对方破例展示了。
后来还是那姓赵的将金陵公子扶下马车，讲了一口吴侬软语，又着实费了不少唇舌，才终于见到了这神秘莫测的巫祝祭舞。
村人备好香案、通天草、祭铃等物，焚香起祀。
主祭者整装散发，缓步踏出，口中先起吟哦之声，其声古朴清越，听词中大意正是九歌中的《云中君》一曲！随即乐随声起，人随乐舞，主祭时而作巫，时而作神，身姿可谓十分端丽，又有群巫附和，声势浩然……众人连忙笔写心记，恨不得将其行止一一描绘。
如此反复几次，才将这《云中君》乐舞详细记下。
回程路上，苏寒江把自己描的几叠简易手稿整了又整，罗列顺序，清理笔误，又将画下的动态一一标明番号，这才交与房月手上。
月余后，云韶司首度排演《云中君》，请了苏寒江前来观摩。
待摆好画案，备好笔墨，闻得吟哦声起：浴兰汤兮……
寒江便提了笔准备描谱，却忽见得主祭舞者随乐而出，一头乌发披散，面如桃李之色，凤眼高挑入鬓，眼尾处如有淡墨横扫，这自然，只会是那曾以舞技红极一时的房月公子。
但见他一身新裁云裳，青裳白衫，身着九天环佩，手持通天菁茅，神姿清傲出尘，正如云中仙灵般，在群巫簇拥下翩然而动……苏寒江一时失神，只觉他舞时若惊鸿游龙，静时如处子望月，竟比那日所见的主祭巫祝更显风姿端丽，真真如歌中所云神人般，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一曲舞罢，房月给他递去一眼，似是嗔怪，又满满的遮掩不住的得意。
苏寒江一愣，才发现笔下的宣纸上，只描得一团墨渍。
这一个多月来，房月不仅是与金陵公子反复揣摩、演练，将那祭舞因辗转流离产生的明显错佚处增补修订，自己更没停下恢复舞技的进度，要不是苏寒江管得严，恐怕早就又因过度练习受伤了。如此一番苦下功夫，才让他今日担起主祭舞者不止毫不生疏露怯，效果还好到把那老古板都看呆了！
那边房月还在得意，苏寒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轻咳一声，环视四周，见此时云韶司内除了舞、乐伎等人，便只有春眉、赵家郎君等几个亲近之人，心中才稍感庆幸。
他突然发现，自己第一次产生了不愿让他人见得房月身姿的心理。
向来淡然物外，深感这世间无所可依，亦无所可畏的一子遗孤，不仅对世上许多庸人视为生命的声誉、财富、宗族子嗣，甚至连贞节操守都不甚看重的苏寒江，竟在这平平常常的一天，也开始有了小儿女般的心思。
这日回到家两人如何缠绵自是不提，就是苏寒江主动求欢这一遭，也够房月高兴好几年了。
房月以前一直没有明白，苏寒江能不顾世人的目光与自己在一起，该说是世俗偏见对不屑一顾的，但有时却又古板害羞得紧，让他觉得很是矛盾……即使他知道苏寒江向来生性淡漠，不争得失，无论在生活、感情还是□□上都对他百依百顺、体贴入微，房月偶尔还是会觉得，苏寒江会留在他身边，比起说是因为有多喜欢自己，更像是因为什么在配合、纵容自己。
念及此处，房月往苏寒江温柔的怀里蹭了蹭，感到十分满意。
即使他曾经看到自己赤身裸体也不会心动，即使这一切的原因可能只是“美人赠我金错刀”，但谁先爱上谁，又有什么重要？
至少如今，这条被他捂了这么多年的寒江，已经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六章 峰回路转又一村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