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晋江独发 ...
-
下午四点，邮轮抵达了海神岛。
天气忽然转阴。
近看海神岛，它突兀得像是有人刻意放在海里的一截柱台，四面悬崖，几乎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岩石在昏暗的天色中变成了黑灰色，如同铁块。
越是靠近，海神岛周围的海面就越是不安，染成靛蓝的海水一浪一浪地卷过来，在黑灰的悬崖上拍出雪白的泡沫。
邮轮上的气氛徒然变得沉闷下来，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压着嗓子的。
封沅还在房间里等上岛的桥连接，这会趴在窗边跟蹲在边上的球唠嗑：“这架势可真吓人，你确定我跳下去就能跳到下个情节点，而不是先被拖到海底play一番？”
球无奈地打断封沅：“你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否则它也要无力挽回这潜意识世界的具象规则了。
封沅耸耸肩。
球又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吃尤吉兹给你拿的东西？”
自从之前封沅答应了尤吉兹要“配合”他后，尤吉兹就开启了无事献殷勤模式，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给封沅送了不下二十次食水点心了，但封沅一次都没有接。
封沅：“不是说明天祭祀吗？难道他今晚还想睡个好觉？”
球：“……”行吧。
过了一会，杰克来敲门说可以上岛了。
岛上如封沅在船上看到的一样荒芜，整个岛没有起伏，上去了就是一个巨大的平面，一侧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一侧是铺着地板的庆典广场；直到走进了宫殿，才看到了一些绿色，那是个室内阳光花园，花园中央有一座通透的高塔连着宫殿顶端，据说是国王夫妇的住处。
——也是这时候封沅才忽然反应过来，尤吉兹的“爱巢”不就是比着这宫殿建造的吗？
和船上一样，住房顺序和楼层是根据爵位官位划分的，封沅跟尤吉兹被安排进了宫殿最高的第七层，但并不是一个房间，尤吉兹在封沅的隔壁，中间还隔着一个小茶厅。
尤吉兹看到这安排顿时就急了，跟杰克说道：“我跟封沅住一起就行。”
杰克不为所动，带着侍从把尤吉兹“请”到了隔壁的房间：“明天早上九点祭祀开始，在这之前，希望子爵先生能够好好休息。”
封沅不知道尤吉兹闹成了什么样，但杰克很快就从那边过来了，他还带给了封沅一个联络器。
杰克说：“海神岛上没有铺设通讯线，这个联络器是岛上专用的，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就请用它来联络我。”
封沅打开看了看。这其实就是个对讲机。
杰克又说了晚饭的事情——明天就是祭祀庆典，今晚上是有一个宴会的，也含有一个庆典前的注意事项说明的性质。
宴会是两个小时后开始，现在还在准备。
封沅应下了：“我记住了，到时候会过去的。”
送走杰克后，封沅把联络器丢给了球，问：“这个你有用吗？”
球用尾巴接住了联络器，答道：“没用。这里确实没有通讯线路，但是有卫星信号，如果你需要联网的话，我可以做到。”
封沅：“那给所有人联网呢？”
球：“可以，但是时间不长，最多持续半小时。”
封沅：“够了。”
两个小时后，封沅在杰克的带领下去到了同层的宴会厅。
这个宴会厅面就贴在右边悬崖边上，对着海的方向是一排落地大窗户，像是把房间掏空了一样。
悬崖下的海浪又扑高了一些，海洋巨大的咆哮声把宴会厅里的音乐都压得喘不过气，像是下一秒浪头就会扑过来淹没这一切。
没有人愿意靠窗边太近，加上封沅，也就四五个人在窗边看着海面。
封沅把球抱在胸前，身体几乎压在了窗户玻璃上：［崽，这海平面是不是高了一些？］
球答道：［嗯，海岛附近的海平面高出了二十米。］
［海岛附近？］封沅举目远眺，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没有星光，海天融为一色，根本无法从这片浓墨中分辨出远处的光景。
球：［准确说是海岛为中心的百里范围。］
封沅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张牙舞爪的海浪，看了一会他问道：［这个浪花的形状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乍一看上去就是疯狂的浪头，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浪头扬起的时候形状会忽然凝实一会，像是从海浪里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攥成了拳头，但紧接着又消失了。
球：［是，或许这就是灾厄的前兆。］
封沅看着那诡异的浪头沉吟两秒，然后把球举起来跟自己面对面，特别真诚地看着它：［你拿你的尾巴跟我发誓，我跳下去喂这玩意儿真的会没事？］
球：［……我拿自己的性命发誓，只要你别再胡思乱想。——或者，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试着全心全意地信赖我。我说没事，你相信我，好吗？］
封沅一笑：［这话听着，——哎，要不是咱俩物种不同，我就要动心了。］
球：［……］
宴会很快开始了，果然是说一些庆典的规矩，之后便是晚餐。
晚餐也并没有固定的座位安排，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聚着，吃东西的人没两个，都在低声细语，面上没有一个轻松的。
这时候，还在窗边站着的就只剩封沅一个人了。又过了一会，王后走了过来。
“不去吃点东西吗？”王后问封沅。
封沅侧过身对王后笑了一下：“刚才在屋里吃了点东西，不算饿。”
王后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说道：“灾厄即将降临，明天早上庆典吹响号角，灾厄就会从海底出现。你跟我保证说你能够让灾厄平息，相信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封沅接着落地窗的反光看了王后一眼，读出了她的表情：“你很不安。”
王后苦笑一声：“我在海底生活了上百年，我看过海底山峦的深邃辽阔，抚摸过北海的暖流，追逐过坠入海底的魂灵，倾听过万千生灵的歌唱。我了解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唯独陆地，和地上这群已经斩断和大海联系的人。
“我好奇，所以我主动把自己献给国王，去触碰陆地上的世界。
“那是很奇妙的滋味，你应该——哦，抱歉，你已经忘记了。”
王后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上了面前的落地玻璃——那里有着宴会厅另一头国王的身影。
“我们的一切都来自大海，也将归于大海。人鱼与大海的联系更为紧密，回归海底后我不会死亡，而是会像你一样——献祭自己离开海洋后得到的一切：爱、自我、感情，都会被统统忘记，然后把自己重新融入海洋，成为海洋生命的一员，而不是‘我’。
“我不安，或者说我害怕的是灾厄无法被制止，我不是王室，无法得到大海的垂怜，我只会重新被带回海底，然后忘记他。”
封沅有些惊讶于王后的年龄，以及大海之下的世界，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而已。
封沅笑了一下：“那我需要再给你保证一次吗？”
王后也笑了：“不，我只是忽然变得软弱了一点，现在已经好多了。——对了，尤吉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明天庆典上，我会按照程序将他带过去的。”
“带过去吧，如果灾厄无法平息，再把他喂给大海。”封沅转过身，正对着王后，说道，“无论尤吉兹死活，我希望达拉吉家的罪孽都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您能做到吗？”
王后肃容道：“这是海王星王室的职责所在。”
封沅一笑：“那么，晚安，王后殿下。”
·
第二天早上六点，封沅被风雨声吵醒了。
他拉开窗帘，看到窗外景象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揉了下眼睛后再看，外面依旧是一片倒挂的海水，里面甚至有鱼群在穿梭，翻腾的浪溅落在岛上，像是下着瓢泼大雨。
封沅恍惚道：“我还没睡醒吗？”
球跳到封沅的肩上，答道：“你醒了，外面确实是海。”
封沅：“……”
封沅看了一会，然后抹了把脸：“行吧。”
封沅打理好了自己，然后用联络器叫杰克送了早餐过来，顺便问了下尤吉兹的情况。
杰克如实答道：“子爵先生一夜没睡，像是被外面的大海吓丢了魂，从两个小时前就在嚷嚷。”
封沅都不用猜：“他想见我？”
杰克：“是的。”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开始庆典了，这是尤吉兹最后给他“吃药”的时间。
封沅在餐桌边坐下，对杰克说道：“那把他请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杰克的眉头飞快一蹙，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反驳：“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晋江独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