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23、七

　　宋佳家没有人，许强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应，旁边几家人似乎也是空空的，整个小区显得一片死寂。许强开始有些不安，汗一滴滴地往外冒，顺着额头滑下，奔进衣服的纹路里，沁湿了一大片。准备尝试最后一次时，“你找谁——”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强吓得差点跳起来，缓缓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老人，对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着颤，“大爷啊！这家人在家吗？”
　　老人只是看了眼他，又往他身旁的方向看了看，对着那方向说道：“没人，没人，这里的人都不见了，你们也赶快走吧。”
　　你们？许强顺着老人目光往旁边觑了眼，什么也没有，心里发怵口里平静地答道：“谢谢了。大爷。”脚下却一步不停地想要快步离开。或许是太过慌乱的原因，他的动作显得有点大，手臂一挥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冰凉凉的触感，撞得手生疼，怒而视之那里什么都没有，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上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外冲去。
　　冯凉的肩膀被许强打得有些痛，伸手揉了揉，却瞥见大爷依旧站在那里，而眼睛却是对着自己的，手里的动作缓了缓。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奇怪好研究的——”大爷露出嘴里的一颗独牙笑笑，晃晃悠悠的走开了。
　　整个小区确实没人，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声，隐约只能感受到老人那条微弱的气息。没得到任何线索，冯凉有些失望地往回走，走了没多远，回头望去，有些奇怪，为什么只有那位老人没有失踪。
　　小区有点大，房子建得差不多，冯凉找了很久几乎是围着小区走了三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老人。只是眼前的房屋与周围明显不符的破旧，门前摆了二三十个花圈围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人进出的宽度，一边还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一片狼藉，围着的方凳一个个东倒西歪，满地的瓜子壳、鸡骨头和啤酒瓶。老人坐在阴暗的房子里，手里捧着一堆陈旧的照片翻看着，而他身后摆着一副开着的棺材，对着的墙上挂着老人的黑白照。
　　画面极其的诡异，但也看得出来大概是怎么回事——老人死而复生了。
　　“老人家，您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不见了吗？”冯凉走进去，在老人身旁坐下。
　　老人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比较新，只是边缘有些磨损，上面一个五岁的女孩，抱着手里的西瓜笑得十分灿烂。
　　冯凉静静伴着，许久之后听见老人开口：“我不知道。”浑浊的双眼慢慢转过来，“但是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你能帮我把婷婷带回来吗？”
　　冯凉看着照片中的女孩，“婷婷是你孙女？”
　　“是的。是个漂亮的娃儿。”老人笑了。
　　冯凉跟着老人走向小区后面的一片荒地，残墙断壁中有些突兀地竖着一幢废弃的清真寺。寺庙绿色的圆顶已经退了色，泛着焦黄，门窗处也是一片黑黄，显示着这里曾被大火烧过，而且这么久了依旧能闻到焦味，味道怪异难闻令人作呕，像是腐烂的尸骨被焚烧的味道，映着前方西下的太阳，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让人难以忍受。冯凉禁不住皱起眉，又看看身边的老人。老人的脸渐现灰败，那种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一步步向前走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身体逐渐佝偻起来……最后倒地。
　　冯凉扶起老人，只觉得这具身体苍老，坚硬，沉重，而老人执拗地望着清真寺的方向，“带他们回来。”
　　数个影子从清真寺的方向过来，围着老人，忌惮冯凉而不敢靠近。冯凉将老人放下，就那么一瞬间影子涌过来将老人的魂魄带走，留下的躯体依旧望着那个地方不瞑目。
　　“好。”冯凉的话音刚落，老人的眼缓缓地闭上。
　　冯凉走进寺里，焦味浓郁得近乎窒息，满目苍夷，尸横遍野，无处下脚，数条影子在上空飞舞期待着什么。被烧过的尸体脆弱，轻轻一碰，嘎的一声就碎裂开来。冯凉带来的动静瞬间就惊动了深处的怪物，他只见最深处有什么一晃而过，动作轻巧迅速，慢慢的向自己靠近。怪物逐渐现身，在昏黄的夕阳所照射出最后一缕光线下隐约可见一个人形，那优美的起伏身形线条像是女人，直到站到面前，他看见一张漂亮妖艳的脸，而唯一可以看出她不是人的是额头上多出的一双眼睛，如琉璃般淡淡的银蓝色瞳孔。
　　他记得自己还是隐身状态，但他清楚地从那张银蓝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而那张贴近的脸此刻充满了疑惑，似乎不懂为什么一双能看见另一双却什么也见不着。她嗅了嗅，闻到的也不是她所想的味道，然后蹲下站起围着冯凉打量，最后站在尸体上与他平视，对着面前那双相似的眼睛嘻嘻笑起。
　　笑声很好听，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让人觉得愉悦，而冯凉只听见她脚下尸体碎裂的声响，不悦地皱起眉。
　　女人看着他的眉头皱起，伸手按去，几乎要触及的时候，她仿佛突然惊醒，指甲猛长，如利剑向冯凉刺去。
　　冯凉一侧身躲开，还没来得及还击，女人立马收起攻击往深处躲去。他记得她，那个在间里遇见的食人魔，那两双眼睛可真叫人印象深刻。
　　既然看得见自己，那何必隐身，望着深处躲藏的女人冯凉缓缓现身。太阳已完全落下，而月亮也不愿露脸，漆黑地狱般的寺庙里，他浑身发着淡淡的光站在门口，犹如救世的天神。他踏着尸体往里走，似又浮在空中，脚下的脆弱的残骸没有被破坏分毫。
　　“出来！”
　　“嘻嘻，我为什么要出来？”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分辨不出方向。
　　“你躲着也没用。”
　　“我知道。只是……只是……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嘻嘻嘻——”
　　他盯着某处，与周围没有什么不同，只见蓝光一闪，“哎呀——”什么东西动了动跑开了，“你伤到我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处蓝光一闪，“呀……”
　　一连几下，女人终于出来，坐在不远处的一堆尸体上，满脸的不满，“你这人真没风度。”
　　“不这样你会出来？到处找可是很伤神的。”
　　“我管你。你要取我命我还乖乖让你抓不成？”眼见他向自己走了一步，抓起一旁的人头掷过去他手向旁边一划，人头还未靠近便转了方向落到旁边，滚了好几圈停住。“嗯——”轻微的呻吟从人头的方向响起。
　　两人都一愣，向人头看去。人头正对着的地方，一双充满惊异地眼清楚可见，那是个活人，躲在尸体下的活人。
　　“诶！漏网之鱼——”女人吃惊了一下，笑起，看着冯凉将那人从尸体下的拉出来。
　　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看着有些眼熟，而他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冯凉，似乎是认出他来。
　　“不错的样子，看着肚子又饿了——”女人舔舔嘴唇，很无辜地说道，随手拿起一条臂膀闻了闻，很是嫌弃地一扔，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男生。
　　男生被女人看着浑身发颤，腿软地一下瘫坐在地上，手碰到尸体迅速抬起将自己缩成一团。
　　冯凉朝她瞥了眼，眼神凌厉，女人委屈地嘟起嘴。
　　“其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男生癫痫似不停地摇头。
　　“是想救他们啊？也行，”眼珠子转了转，女人起身，慢慢走来，手臂亲昵地搭在冯凉的肩上，贴近，原本两双眼的脸上此刻只有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深情看着他，蛊惑着，“放了我。”
　　“不行。”冯凉伸手向她的眼睛挖去。
　　女人一声惨叫，退到远处，一只眼睛被挖了出来，“你舍得毁了这张脸！”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还是那张脸，只不过少了妖艳多了几分清丽就仿佛换了一个人，而这张美貌绝伦的脸却因为少了一只眼显得阴狠恐怖。
　　冯凉还是愣住了，因为这张脸。
　　女人趁着他分神的间隙伸长手向他手里的眼珠抓去，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眼球换化成一道光融入他的掌心。她受了惊般收回手，戒备地看着冯凉，“你不是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不出来吗？”瞳孔瞬间变成蓝绿色，那琉璃色的感觉如同她剩下的那只眼。
　　女人惊诧了一下，笑了出来，“原来如此。”眼神中某种思绪一闪而逝，妩媚一笑，非常爽快地说道：“好，我放了他们。……只要你找得到。”
　　与此同时，扑哧扑哧一簇簇火苗突然冒出，瞬间燃烧开来。火焰艳红，即使离得远仍感到炽热，而被火焰卷入的尸体瞬间便化为了灰烬，上空的影子也明显少了好几只。
　　冥火！
　　“你！”
　　“我可没这本事。”女人也是意外，有些怀疑地看向那在场并有机会下手的活物，只是看他那一脸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怎么看也只是个凡人，“时间不多了，救人要紧啊！”她提醒着冯凉，立即闪身奔向寺外。
　　冯凉没有追，此刻确实是救人要紧，冥火越烧越大，不赶紧救人所有的人都将在冥火中魂飞魄散，可这几百平方的寺庙，失踪的几百号人，能藏在什么地方？他环顾四周，他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就在周围，却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