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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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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请不要走远,先生叮嘱您的……”保姆阿姨系着围裙从房子里追出来朝着已经走到大门口的晏承欢喊到。
晏承欢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收紧风衣,漫步在没有太阳的街头。
这里是欧洲的一个小国家,爱沙尼亚的塔林,春季凉爽少雨,夏秋季温暖湿润,冬季寒冷多雪,适合疗养身体,一年前,许锦瑟带着她来到这里,她需要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
语言不通没有关系,一点点英语就够了,晏承欢也没有很喜欢和别人说话,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氛围好的时候会跟着笑一笑。
这里的冬天会下很长时间的雪,她很喜欢去市政厅广场去散步,不管是晴天阴天还是雨天,尤其是在圣诞节的时候。这里的圣诞节会持续两个月之余,甚至还有巨大的圣诞树,无数个小灯泡装点的这里夜晚如同白昼。
晏承欢喜欢在热闹中保持安静,许锦瑟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说人生地不熟的丢了怎么办。她喜欢黑布丁和炸土豆的味道,许锦瑟总是不让她吃很多,她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买,然后大口吃下去,许锦瑟总是无奈的宠溺的看着她,再给她买一杯热茶。
塔林三面环水,风景古朴,中世纪外貌和格调让这个城市充满复古和传统,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也没见到几个东方面孔。
“Hello, do you know where ……the…… ferry ……is?……”
晏承欢端着热茶坐在长椅上休息,突然一个长着东方面孔大概20岁左右的少女讲着一口并不流利的英语向她询问。
虽然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但是她的英语依旧没有一丁点儿进步,因为根本用不到,但是爱沙尼亚语学了几个单词句子,也仅仅限于几个单词和句子。
“额……where……哪里……我听不懂,也不熟呀……You can google it!”
那个女孩仿佛找到了亲人一般激动的问,是中国人吗?
惊讶之余,晏承欢点点头。
经过交谈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女孩要找轮船渡口,但是无奈,她也不知道渡口在哪里,许锦瑟从不放心她自己出来。
“你和你父母在这里?”女孩问。
“和我先生。”
“你父母在国内?你一定很想他们吧!”女孩有点可惜的说到。
晏承欢眼神暗淡下去,在国内吗?对,在国内,他们都在那片土地上沉睡着,“他们都去世了。”
女孩听了连忙道歉,晏承欢摇摇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说话。
一年前,许锦瑟带着晏承欢来到这里,一边调养身体,一边隐藏回忆,把过去的悲伤尽量都忘记。那场车祸让晏承欢直接变成孤儿。
晏承欢没有意识的躺了三个月,车祸发生的时候母亲接受不住打击,在病床上躺了两周后,终于没有坚持住。晏城乐去现场找姐姐的时候遇上爆破,最后抢救无效,原本的结婚之日却变成天人永隔,刘家的那男的也赶紧退了亲,还偷偷的说幸好没有领证,不然就亏大发了。
医生说病人的求生意识很弱,需要格外小心,三个月的时间许锦瑟寸步不离,生怕错过她醒过来的时间,就这样守在床边,和她说了三个月的话,自言自语,没有回答。
直到蝉鸣不停的那个夏天,一场雷阵雨过后,晏承欢睁开了眼,许锦瑟躲起来哭了好久。
许锦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发生的一切,只能一瞒再瞒,直到瞒不住的那天。晏承欢知道事实的时候,心情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滴眼泪都没有,就好像自己才是去世的那个人,妈妈和弟弟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
晏承欢把妈妈和弟弟葬在爸爸的身边,他们一家人团聚,又剩自己了。这次修养了大半年的时间,她重新回到了和许锦瑟的那个小家,之前的快递堆了整整一个屋子,密不透风,没办法,许锦瑟只能重新买了一套房子暂时住着。
这半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命运之事,半点不由人。陈氏集团彻底拉垮,偷税漏税,贪污贿赂做假账等一系列罪名都足够他们把牢底坐穿,但是妍华好像没有了消息,可能躲起来了吧,这个无从得知。
在他们来塔林的时候,许易笙结婚了,和一个温柔的女生,两家都很满意,晏承欢看他的感觉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但是联姻这种事情谁能抗拒呢。许凉介说想要留在国内,最终被父母送去了美国,定了居,一个人在那边生活,不知道他自己被哥照顾惯了,一个人能不能适应。
彦河在那场车祸中伤了双腿,从今往后可能都站不起来了,许锦瑟对次一直有愧,那天出事的时候,彦河一脚油门冲到前面,帮许锦瑟的车挡住了最强的那波撞击。他看起来很乐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家都在想他一定很伤心吧,陆琪陪着他做复健,虽然这可能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是两个人一起慢慢走,总会柳暗花明。
许锦程带着年年和nono移民去了新西兰,临走前还吵着闹着要见晏承欢,最后趁他睡着的时候抱着他去了那片适合奔跑的土地。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她身边没有一个家人,从此不能喜乐。
再后来,许锦瑟就带着晏承欢去了欧洲北部,孟清安在南部,欧洲很小,但是见面却不容易,最近她的身体越发的不好,晏承欢总想着去看看她,许锦瑟总是腾不出时间来。
那个女孩简单的聊了两句后就告别了,她说她住在赫尔辛基,最近刚刚搬过来,坐船只需要两个小时,她很无聊,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经常来这里找她玩。
回家的路上,迎面跑来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宝宝,一个不注意直接扑到晏承欢腿上,幸好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后面跟着一个高高瘦瘦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大概是他的妈妈。
小孩可爱极了,约摸着两岁左右,大大的浅蓝色眼睛像水晶一样,吹弹可破的小脸好像刚出锅的汤圆,粉嫩的嘴巴留着口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咿咿呀呀的听不懂在说什么。他妈妈向晏承欢道了谢后像拎一袋土豆一样拎着他的领子带走了。她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远去,看了好久。
回头的时候,一眼便看见朝自己跑过来的许锦瑟。起风了,风也不能阻挡他去见想见的人,下雨了,雨也不能挽留他飞奔的脚步。
“怎么那么急?”晏承欢笑着问,直到现在许锦瑟还是一副紧张的表情。
“因为想见你。”
因为想快点见到你,因为想每天都见到你。
“晏承欢,你想有一个孩子吗? ”许锦瑟问,刚才的那一幕他看见了,全部都看在眼里。
许锦瑟从小被母亲逼着吃了很多的激素,身体早就出了毛病,该做的手术都做了,不该做的手术也都做了,他只剩一副躯壳。
晏承欢看着他的眼睛,孩子在我的肚子里孕育,我的卵子,孩子父亲是另一个人,许锦瑟,你什么都没有,还要抚养着这个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孩子,你心里该有多难受。
“不想,就咱们两个多好,等我们老了动不了我们就去养老院,死了就葬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座山头,在那里看日出日落,可美了。”
“许锦瑟,答应我,好好照顾我啊,把我送走,然后健康的活着,不管在哪里,我去等你,你慢慢来。”
许锦瑟喜欢抱着晏承欢,只要手空着,就会牵着她的手,晏承欢总是笑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离不开人,却也不见他真的开心,大概是心里藏了太多的事吧。每每晚上做噩梦都会出一身冷汗,还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他总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而没有安全感,以为是最近工作太忙,晏承欢还因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感到自责。
这天晏承欢照常偷偷溜出去,剩下保姆阿姨在三楼的窗户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喊着。阿姨是塔林当地人,会做很多美食,晏承欢没有跟着她学会爱沙尼亚语,反而教会了阿姨很多中文。
还是市政广场,由于圣诞节的原因,这里每天都一样,却每天都不一样。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身寻找发现是那天问路的那个女生,她看起来很高兴。
”我经常来这里玩儿,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你看,这不就见到了!”
这女孩性格很好,看着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她说她要回国了,过了年之后再回来,问晏承欢要不要一起回去,晏承欢摇摇头说不用了。
女孩叫安娜,从小在俄罗斯长大,国内有很多亲戚,每年都会回家过年。那一下午,安娜拉着晏承欢说了很多关于她的小时候的事情,拍了很多照片,她对于塔林要比晏承欢熟的多。告别的时候,安娜说,我们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不过要等着我啊,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晏承欢今天回去的早,许锦瑟也回去的早,并带了一些甜品,在晚餐的时候她说起了今天的事,许锦瑟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放下筷子仔细的听着,不忍打扰她的好心情。
晚餐过后,晏承欢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许锦瑟端来一杯热茶,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依靠着她坐下来,两个人抬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冷的发抖的星星,许久,许锦瑟说:“我们要不要去个温暖的地方?这的冬天有点冷,新西兰怎么样?或者玻利维亚?听说那里很美。”
“我觉得这挺好的啊,而且你不是喜欢雪吗?新西兰不下雪吧,玻利维亚更不下雪。”晏承欢晃动着小脚想了想说。
“我喜欢雪是因为你,我都有了你还要雪做什么?过几天我们就去新西兰吧,在那里生活应该也不错。”
晏承欢摇摇头,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为了稳定,许锦瑟每天都很累,不想再让他这么累了。许锦瑟一心要离开这里,死活都要去,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不同意就使劲儿撒娇,没办法晏承欢只能妥协,玻利维亚太远了,两人约好在圣诞节过后就去新西兰,去那个温暖的地方。
两天后就是平安夜,许锦瑟这几天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一方面他要尽快处理完手中的工作好陪晏承欢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另一方面他们要在圣诞节结束之后出发去新西兰,这里的一切都要注销。
晏承欢和阿姨去商店采购一些东西,因为有些时候还是需要阿姨的帮助。橱窗里爆满了各种精美的餐具,好像用它们来制作一顿平安夜晚餐和圣诞节早餐,但是很快她们就要离开了,这些东西只能成为她们的累赘。
带着满满的物品路过一家纯手工定制西装的老店,透过玻璃橱窗,白金携着一圈小钻的圆形袖扣在柔软的绒布上闪着微弱的光。晏承欢推开笨重老旧的木门,清脆的铃铛声从头顶传来,一个白胡子胖嘟嘟的老人戴着圣诞帽从柜子后面冒出来,笑眯眯的问候一句“Merry Christmas!”晏承欢听得懂这一句,便也回了一句“Merry Christmas。”
没有挑选其他的,只是拿了橱窗里摆放的那对白金袖扣,设计简单,圆形亮面暗花,周围一圈细钻,刚好适合许锦瑟。
阿姨用爱沙尼亚语夹杂着英语和蹩脚的中文单词向晏承欢说着平安夜和圣诞节的计划,她很期待和家人一起围着长桌吃饭的时刻。就这样一边走,晏承欢一边听一边猜阿姨再说什么,突然一个甚是眼熟的人出现在街角,那个人穿着大的黑色帽衫,躲在街边只露出半个身子,死死的盯着这边。
再走近一点,再看清一点,嘴角的笑再邪恶一点。
“好久不见啊,晏承欢。”
“陈……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