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蜕》甜糯米糕

7、两相对比

　　两日之后，木香坊。
　　萧夏蹦蹦跳跳的跑进木香坊，寻到木千曳便拉着她躲到一旁，小声而又急切地说：“木姐姐，听说你这里可以定制产品，我也想要一份，可以吗？”
　　木千曳心里一惊，而后瞬间明白了。这个贵气逼人的小姑娘，必定是宫里的人，娘娘们不可能私自出宫，更何况上次她身边还有一个“九哥”相陪。
　　那她的身份只可能是...
　　十七公主，萧夏。
　　她迟疑地说：“夏夏妹妹是怎么知道我这里可以定制的？”
　　萧夏：“......”
　　木千曳叹口气，长长的行了个礼：“公主殿下。”
　　萧夏小脸憋得通红，定制护肤用品的消息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她今日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就听说了，一回来就急急地来木香坊，竟然全然没想过会暴露身份。
　　她有些不安，忙扶起木千曳：“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木千曳笑笑，对单纯可爱的公主说：“定制护肤品的事，我只和宫里的黄公公说过，这是专供宫里贵人的东西，外人又怎么可能知晓。”
　　萧夏挠挠头：“原来是这样啊，姐姐不要生气，我其实每次都是偷着跑出来的，所以...所以我不能...”
　　木千曳安抚她说：“好啦，我怎么会生夏夏妹妹的气，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悄悄说，你这可是头一份，要保密哦。”
　　从未有过人如此亲密地和她说话，更没有人主动要求她帮忙保守秘密，皇室公主，总是让人敬而远之，难得如此小女儿情谊，萧夏惊喜之余，仿佛得了什么重要的使命，胸口燃起一股奇妙的英雄气概来，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谁也不说。”
　　木千曳喜欢这个单纯的姑娘，拉着她的手进了内室。萧夏年纪小，皮肤本就很好，不需要太复杂的成分，可是她一个劲地要求木千曳让她再白一点，再香一点，再美一点。木千曳眨眨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神秘兮兮的问：“夏夏可是有了心上人？”
　　萧夏蓦地红了脸：“姐姐不要乱说。”
　　木千曳笑道：“有了也没什么，只是你的皮肤已经很好了，过早地用这些东西，反而不好，这样吧，我额外给你做一款轻薄的香粉，再给你做上几块胭脂，唔，从莺啼粉到春深红，一共八个颜色，每个颜色都给你来一块可好？”
　　萧夏连连摆手，羞的不行：“姐姐莫要取笑我，我知道你们这里的春深红是专给新娘子用的，我哪用得到......”
　　木千曳掩嘴轻笑，眼角透出一股促狭的气韵，萧夏见了便知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又羞又气，掩面而逃。
　　木千曳笑着追了出去，却冷不丁见到了门口马车旁正在等候的萧昶。
　　气氛骤然微妙，木千曳愣了愣，收起脸上的嬉笑，恭恭敬敬的行礼：“殿下。”
　　萧昶大手一揽，将萧夏揽到自己宽阔的背后，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木千曳答道：“方才和公主殿下闹着玩来着，失礼了。”
　　萧夏从萧昶背后探出头来，红着脸拉拉萧昶的袖子：“我和木姐姐闹着玩呢。”
　　萧昶没有问木千曳是如何识破了他们的身份，他本就不在乎这个，更何况萧夏那个性子，早晚憋不住。
　　他只是有些惊讶萧夏这个顽皮羞怯的状态，她如今已经十五岁了，还从未有过敢和她如此疯闹的小姐妹。
　　公主本身是天真烂漫，温和好相处的性子，只是她的身份有些让人敬而远之，因此她并没有朋友，也难得与人疯闹嬉笑。
　　萧昶看了看木千曳，木香坊的主人依旧优雅淡然，完全没有了方才嬉闹的模样。他揉了揉萧夏的脑袋，轻声斥责：“大庭广众，咋咋呼呼得像什么样子，上车吧。”
　　萧夏悻悻的应了一声，正准备上车，突然转身对木千曳说：“木姐姐，我们要去邀月居吃饭，你也来吧。”
　　木千曳犹豫了一下，抬眼看萧昶，萧昶点点头：“木姑娘如果方便，不妨一起前去。”
　　木千曳低声应承：“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叫来铃兰，小声叮嘱一番，便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萧夏开心得不得了，一路上拉着木千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萧昶骑着马，听见马车内时不时传出的的嬉笑声，时而展颜，时而皱眉。
　　木千曳的表现让他心生警惕，什么样的女人，在明知眼前人是公主殿下后，还能一如往常嘻嘻哈哈与之谈笑风生，无非三种可能，一种是真的心大，脑子缺根筋，一种是本身出身高贵，所以不卑不亢，最后一种是有所图谋。
　　木千曳明显不是第一种，而且就方才她的表现来看，她是很想跟着一起去吃饭的，木香坊日进斗金，肯定不是是因为馋，那她为什么要顶着压力和殿下公主同坐一席呢，吃得香吗？
　　萧昶冷眼看着马车，不管木千曳是不是第二种人，她都一定存了第三种人的心思。
　　萧昶眼神越来越冷，萧夏是他一母所出的妹妹，是他的心头肉，他可不希望她身边有这么一个心机重重，欲图不轨的朋友。
　　萧夏太单纯了，还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多加提防。
　　邀月居是仅仅这两年新兴起的风雅酒楼，到这里的人大多是贵族子弟，文人墨客。邀月居不仅临着嘉瑞江，景致极美，更让人赞叹的是，酒楼包含了大江南北，塞外北疆，甚至海内海外，几乎包含了所有人们能想象到的地方的菜色，烹饪手法极其地道，金京仅此一家，别无他处。
　　萧昶订了最好的位子，二楼雅间，从这里可以看到嘉瑞江最美的景致。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便摆上了桌，萧夏忍不住啧啧称奇：“这里的菜品果然不同凡响，好多我在宫里也没见过。”
　　木千曳一手拢住袖口，为萧夏和萧昶倒上一杯清冽的云雾茶，笑道：“这里都是些风味小菜，哪里能和宫里相比，殿下山珍海味吃得腻了，才会觉得新鲜。”
　　萧夏尝了一口五丝驼峰，惊艳于口中的鲜美，说：“这五丝驼峰做的好特别，和我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怎么说呢，宫里的五丝驼峰味道寡淡的很，还有点腻，这里的又香又鲜，味道浓烈，真是好吃。”
　　木千曳说：“应该是骆驼的原因，这里的骆驼是直接从西北戈壁运来的，而宫中御膳的骆驼，想必是特地圈养的吧。”
　　萧夏连连点头：“对啊，就养在城郊皇家园林中，春猎时我见过，长得可肥呢。”
　　木千曳微微一笑：“那就是了，戈壁滩的骆驼饱经风吹日晒，忍受饥渴与恶劣气候，往往更健壮，肉质也更紧致，吃起来自是不同。”
　　萧昶忽然插嘴：“木姑娘去过戈壁？”
　　木千曳坦然回答：“前两年游历去过，大漠的风沙好生险恶呢。”
　　萧昶继续问：“我见木香坊的布置十分别致，与我启盛惯用的风格不同，倒像是南海鲸浪国的风格，姑娘也去过鲸浪国吗？”
　　木千曳一愣，鲸浪国是个海中弹丸小国，鲜为人知，她万万没想到启盛的皇子竟能一眼认出鲸浪国的布置风格来。她顿了一顿，垂下眼睫，答到：“是。”
　　萧夏闻言，来了十分的兴致：“鲸浪国是什么国？”
　　萧昶：“鲸浪国位于南海之中，由大片岛屿连接而成，木姑娘的游历不简单啊，竟连海上国度也有涉及。”
　　他一边回答着萧夏，眼神却未从木千曳身上移开，木千曳微微侧首，便对上他黑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那眸子很浅，目光很深，木千曳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不自觉的收回视线，说：“四处闲逛罢了，让殿下见笑了。”
　　萧昶又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收回视线，再不说话，而心中已暗暗决定，务必要将这个女人查清楚。
　　这饭再吃下去，就没滋没味了，除了天真的萧夏——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兄长和朋友之间微妙的气氛，一个劲的追着木千曳问这问那，木千曳含含糊糊的应付着她，只觉得萧昶的视线扫在身上，犹如浑身被针扎了一般的不自在。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好奇心重的萧夏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一群百姓熙熙攘攘的举着白色横幅，要去天牢请愿。
　　“恶贼必死......天理...大概是天理难容，看不清了...”萧夏盯着看了一会儿，转头问萧昶：“九哥，谁是恶贼，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萧昶把妹妹从窗边拉回来，说：“你小孩子，不懂，吃你的饭吧。”
　　木千曳喝了一口汤，心中暗想周子栋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位皇家小公主竟然半点风声没听到，到底是家人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还是天家贵胄，本就闻不得民生疾苦？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唏嘘来。
　　萧夏乖乖地坐了回来，摆弄着手里的金丝卷酥，嘟囔着：“这两年天牢可是真热闹，去年进去了个什么神医，一群人在那请愿，今年又进去个恶贼，一群人又去请愿，天牢门外都快成请愿场了。”
　　木千曳手微微一顿，问：“朝廷已经定下的案子，判了的人，为何还有人去请愿？我听说，进了天牢就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请的，总不能有比死刑更重的了。”
　　萧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管他呢，姐姐尝尝这个金丝卷酥，可好吃呢。”
　　木千曳对于这个小公主的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做小公主的行为哭笑不得，只得接了她手中的金丝卷酥，慢慢的尝了起来，食不知味。
　　一旁的萧昶眼睛微微眯起，这些事萧夏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
　　去年，号称江湖第一神医的枫华谷掌门白木被太子请进东宫，为太子妃保胎，没想到白木竟然痛下杀手，不仅毒死了太子妃肚中的胎儿，还连带着太子妃，一尸两命，犯下滔天大罪，十恶不赦，当时就被点了死罪，丢入天牢，只待秋后问斩，若不是钦天监的人说皇家蒙难，两年内不得再见血光，那白木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
　　那时候，确实是有百姓请愿来着，百姓都传枫华谷白木从来为人仁善，慈悲济世，请求宽大处理，然而事情牵扯到皇家血脉，又怎么能宽大的了，当时天子便下令，若有为白木求情者 ，视为同党，这才让事情平息下来。
　　而如今，萧昶在心中嗤笑一声，周子栋那等肮脏龌龊之辈下了天牢，本就是死刑，这些百姓还是日日守在天牢门前请愿，希望加以严惩。
　　还能如何严惩呢，萧昶啜了一口茶，希望能株连九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