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轮盘》飒紫露

7、F

　　黄昏。
　　雨过后 ，天空变得明净，远方的云朵在夕阳下透出金红色，象少女身上披着的绚丽衣裳，霞光醉人。
　　街道上，庄婕皖孤零零站在背后的老旧房子前，默默地凝视着前方。两两三三人走过她的身边，象是提醒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场雨后，她原本淋湿的头发已经干了，洗过澡后的身体换上了便装，平常的这个时间，她会在玻璃窗前注视着过往的人。可现在，再也没有了那份闲心。
　　没有了手机，无法联系上江淑敏，处于忐忑不安中的她，一点都不知道，逃离的学校里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只能等待吗？轻轻地叹息着，她无奈地站着，等时间的流逝——

　　远处的街口处，两条身影正在向她的方向靠近，落日余辉下，她眯起了眼，那两个修长的身影在眼中渐渐地清晰，一抹惊喜在脑中闪过，她急急地迎上去——
　　“敏敏，你、你怎么——”
　　喜悦的感觉瞬间被看到的景象打碎，被人扶着的身体似乎仍在发颤，江淑敏也看到了她，却说不出话。
　　“放心吧，她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什么？”
　　“林、小颖？你怎么——”
　　庄婕皖看向那个扶着自己好朋友的人，心里不由得沉甸甸的。
　　“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个是你的书包吧？”林小颖面无表情，看着她，把胯间的书包递了过去，“你扶她进屋吧！”
　　“等、等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敏敏要穿着运动服回来，她的校服呢？还有、敏敏的头发为什么乱蓬蓬的？”
　　接过包，扶着江淑敏，她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好预感果然成真了，学校肯定因为她的原因而发生了事情。
　　“小、小皖，我、我没事。只不过有些脚软。”
　　江淑敏挤出一丝微笑，想安慰好友，却很失败。
　　“你别说话。林小颖，你能告诉我吗？”
　　好坚定的眼神呀！
　　看了她一眼，林小颖抿紧了唇，半晌，她轻声地说：
　　“在你和扬走了之后，那群女生找不到你，就找上她了。”瞄了江淑敏一眼，她同情地摇摇头，“她们用水泼她，将她按在地上，用剪刀剪烂了她的裙子——”
　　“这、这怎么会——”
　　“在气头上，那群女人有什么不可能的。毕竟，在这件事上，她们的立场和雪娜一样，只要有雪娜的撑腰，不管过去如何的勾心斗角，总会成为同一阵线的人。”
　　“小皖，我真的没事，那群三八想逼我说出你在哪，我——”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话，先休息一下吧。”
　　打断了江淑敏的话，她痛苦地皱起了眉。那种情景光是想已让她无法忍受。
　　“那么学校呢，学校一点都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你白痴呀，有校董的女儿在搞事，没出什么大事的话，学校是不会理的。哎——雪娜呀，他的父亲可是一手遮天，和尹先生都是‘东都’的米饭班主，我怕校长想管恐怕也没那个胆子吧！”
　　“那——”
　　“还是省省心吧，你应该庆幸你的朋友不多，要不然——”
　　什么?朋友?
　　庄婕皖睁大了眼，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某个称得上是她朋友的人。
　　“是嘉梨吧？她们把嘉梨怎样了？”
　　“她就惨了，两个男生把她关在男卫生间了。也不知关了多久——”叹了口气，林小颖无奈地耸耸肩，“你看，班长都这样下场，要是你在现场嘛——”
　　“后来呢？后来她怎样？”
　　林小颖征了一下，看见她眼中的急切，不禁有些难过。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放心吧，扬救了她。”
　　“扬？他、他回学校了。”
　　“唔。回来的时侯还真是狼狈，不过他还真帅呀，马上把宋嘉梨救出来，然后，就去找雪娜那女人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你知道扬说了什么吗？呵呵——现在想起来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着林小颖的笑脸，庄婕皖可笑不出来，想到孙尹扬，她的心就象压着一块石头。
　　“他——”
　　“他呀，当众就宣布你就是他的女朋友，谁要搞事就是和他作对，呵呵！你可见不到雪娜那张脸呀——”
　　“后来呢？”
　　“后来、哪有什么后来呀？不就是象没事发生一样了嘛。”
　　庄婕皖静静地听着，对方语气里的轻松对她来说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雪娜那种人会这么容易妥协吗？
　　“那，是你和深救了敏敏吗？谢谢你们。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啦，好啦！”
　　林小颖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说：
　　“我一个女生能做些什么，你要谢的是深和扬吧，尤其是扬，他为了你可是很努力呀,我还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我——”
　　“好了，不用解释，那是你们两人的事。不过——”林小颖看着她，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你知道在找到幕后黑手之前要怎么做吗？”
　　“我知道，我会做好自己的角色。”
　　“是吗？那好，不过这事只有我们几个人和学生会的人知道，至于董宁儿，她对你——”
　　“我知道，只要烈帮我就行了，董宁儿听他话不是吗？”
　　“你这人真是——”
　　林小颖盯着她平静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该称赞她还是该骂她。
　　“好了，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走了几步，突地又回过头，认真地盯着庄婕皖。
　　“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我很清楚扬在做什么，虽然我会觉得有些不值得，不过你呢？”
　　“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林小颖定定地盯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这张脸却始终平静如常，没有一丝激动。失望中，她的声音冷淡：
　　“那就好，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你的朋友对你很重要，与此相同的，我的朋友也对我很重要。希望你真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再见。”

　　暗淡光线下的背影在渐渐地远去，慢慢地消失在眼前，逐渐而来的昏暗中如潜伏着丝丝的凉意，侵入身体。庄婕皖呆立着，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刚才的情景。
　　林小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吗？
　　“小皖，小皖——”
　　“啊？”
　　“你在发什么呆呀，怎么了？”江淑敏看向她，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没事。”
　　“别骗我了，你是不是和扬发生了什么事？扬把你带走，是不是向你、向你表白了？”
　　“你——”庄婕皖愕然，半晌，才轻轻点头，眼底的阴影变得深沉，“算是吧！我已经拒绝了。”
　　“为什么？小皖——”
　　“好了，别说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
　　“小皖——”
　　“求求你，敏敏，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庄婕皖抓住了对方的手，徒劳地想阻止着，眼中闪烁的痛苦让人心痛。
　　咬着牙，江淑敏心里在默默地叹息。小皖这个样子，她还怎么问得出口呢？
　　“好吧，我明白了。明天，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明天啊，是很重要的事。”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庄婕皖回复了平静，放开了手，“明天是比赛日吧。”
　　“嗯。”
　　“那——就是明天了。”
　　“什么？难道真是在学生会里。小皖，是真的吗？”江淑敏的声音里充满着激动，这一次轮到她抓住了对方的手，她的心在狂跳着，似乎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手在隐隐生痛，庄婕皖却在笑，轻轻地点头：
　　“是真的，上官烈说的。肯定是真的。”
　　“是上官烈？”
　　“嗯。”
　　“小皖，我、我是很开心，但我总觉得——”
　　“担心会把无辜的人扯进来，是吧？”
　　江淑敏看向她，默默不语。
　　“有些时侯，过度的考虑会让人无法达到目的。敏敏，你懂吗？”
　　“可是，你不会内疚吗？那怕是一点点。”
　　内疚吗？
　　咬紧下唇，不由自主地脑中浮现出一张脸，她的心突然有些抽痛，对他的内疚也许永远都不止一点点。可是——她没有办法，他要的，她给不起。
　　街灯在此时亮起，明亮的光线给予了光明，却给予不了勇气。扶着江淑敏的肩膀，她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头上的天空已是暗淡无光，一如她的内心。
　　“进屋去吧。”
　　“小皖——”
　　身边这张坚定的脸让江淑敏无法说出任何话语，她清楚再问也不会有结果。某种无法言语的酸痛涌上心头，带来了一片苦涩。
　　小皖，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请你，不要放弃幸福。好吗？

　　时光在静静地流淌......

　　纷扰的夜晚过去后，东方的一束光线透出了云层，黎明降临了。蓝天白云下，缕缕轻风之中透出一股萧瑟秋意。
　　校园内，如同往常一样，学生们在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有的在看书，有的在休息，还有个别的在嬉戏着。

　　好象真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从踏入校门的那一刻，庄婕皖就小心冀冀地，生怕突然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可让她惊讶的真如林小颖所说，无论是任何人见到她都面无表情，无论男女都让她感到自己如透明般，那些平常愤恨、憎恶的表情都一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淡的藐视。
　　敌意这么快就消失了？
　　拉拉书包，她默默地向前走着，中庭的人好象越来越多，平常热闹的这里象是感应到她的到来般，突然变得静寂，男的、女的，经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眼神都扫在她的身上，那一束束冷冰冰的注视直让人如坐针毡，为什么？这就是扬所带来的礼遇？
　　咬紧牙，她加快了脚步，与这般诡异的情况相比，她宁可面对以前那种恶言恶语还比较舒服。为什么呢？是雪娜的主意吗？
　　“小庄——”
　　“小皖！等一下！”
　　咦？有人叫她吗？这声音是——
　　身体僵了一下，她转过身，由远而近的两个人让她张大了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的人是何尹深，还有——
　　“小皖，早啊！”
　　“嘉梨，你——”
　　“小皖，我还好啦！”
　　“怎么会好，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不想上学的吗？你知道我打电话的时侯有多担心吗？”
　　“好啦，好啦！”宋嘉梨摆着手，苹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已经说过二十多次了，都快成老太婆了。”
　　“可是怎么能这样呢？会不会太危险了？”瞪了何尹深一眼，庄婕皖的脸变得有些青，担心得声音也有些抖，“深，这、这可行吗？那些人——”
　　“拜托，小皖，来——”
　　拿起庄婕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宋嘉梨嘴角泛起一抹笑。
　　“什么？”
　　“你捏捏我的脸，看！不是好好的吗？”
　　“啊？”
　　“你看我的手手脚脚，不是还好好的在吗？”
　　伸伸手脚，宋嘉梨又转了一个圈。
　　“好啦，我知道啦，你很清楚我害怕的是什么？可是——”
　　“小皖，刚才那两个人向我道歉了。”
　　道歉？是谁？
　　看了看嘉梨，庄婕皖有些迷惑不解。
　　“就是昨天伤害她的那两个男生。”站在一旁的何尹深出声了，他可受不了这两个女生当他不存在一样。
　　“真的吗？”
　　“真的。”嘉梨猛点头，捉住庄婕皖的双手，轻声地说，“这真是要多谢扬啊，要不是他，我可真是——”
　　“嘉梨，这、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你说什么呀？这是意外。”
　　意外吗？庄婕皖征了征，苦笑着摇头。的确是意外，不过是她有意制造出来的意外。在这件事上她的确是难辞其疚呀。
　　“小皖，你知道吗？事情到了现在这个时侯，我其实还挺羡慕你，至少你可以跟扬做情侣了，还是明正言顺的情侣。”
　　什么？嘉梨在说什么？
　　“不要这么惊讶嘛！你应该高兴呀！”
　　“胡说八道，这只是演戏！谁要跟他——”
　　“嘘——两位小姐，你们能不能小声点，还担心别人不知道吗？”何尹深看看四周，皱起了眉，这两个人真想让人急死吗？一点都不懂得避忌。还好，这里现在没人。要不然——
　　咦，深从什么时侯变得这么认真了？
　　庄婕皖吐了吐舌，看向宋嘉梨，两人会意相视一笑。
　　“嘉梨，真的没事吧？为什么昨天说不想上学的？”
　　“哦，那个呀？”红晕淡淡地浮在脸上，宋嘉梨突地变得有些紧张，“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今天觉得精神还不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总不能想着昨天的事吧。”
　　“呃？”
　　“就是、就是——”
　　“是扬吗？”
　　“......算是吧，他救了我。我是第一次跟他说了这么多话，虽然我是班长，但平时我们俩还是蛮陌生的。昨天恐怕是认识这么久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吧！”
　　“对不起——”
　　“小皖，我没怪你哦，其实，如果是昨天，那个时刻的话——”宋嘉梨的笑容消失了，慢慢地停顿了话语，眼光越过庄婕皖，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某个看到过的情景如在眼前......
　　“哎！嘉梨、你怎么了？”握紧宋嘉梨的手，庄婕皖神情迷惑。
　　“哦，我、我没事了。”回过神的宋嘉梨摇摇头，突地又反握庄婕皖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小皖，我想问你，你、你是不是找到那个害你的人就会和扬分手？”
　　“怎么突然问这个？”
　　“扬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会感动吗？”
　　“我——”庄婕皖突地觉得呼吸困难，分手？为什么她从来不去想这种事，还是——“你说什么，我跟他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咬着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出来她的心就好象被人用针刺了一下。
　　“那么那天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天？”
　　“你说你决不会喜欢他，决不会的呀，原来是真的，那我就放心了。那些人说你处心积虑接近扬，我就知道不可能嘛。”
　　她在说什么？庄婕皖心头一片迷茫，不知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开心。
　　“嘉梨，那天——”
　　“哦，好了，小皖，我肚子饿了，你吃了没？”
　　“还没。”
　　“那我帮你买，要什么，嗯，豆浆，日本饭团好不好？”
　　“......”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到班上等我——”
　　“......”

　　“噔噔噔噔——”象是一阵风从身边吹过，眨眼间，宋嘉梨已不见身影。只剩下庄婕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搞什么，昨天才发生那样的事，为什么现在却这么有干劲？是扬的影响吗？突地一股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昨天他们说了些什么呢？她想知道，很想知道。
　　“哎——在想什么？”
　　“啊？深，你、还在呀？”
　　“笨啊，我当然在了。不把你平安带到扬的身边，我会心不安的。”耸耸肩，一直在旁的何尹深突然感到很无力，面对无视自己的人感觉真是很不爽。
　　“我想不用麻烦了，应该——”
　　“好了，别说话，小心一点总没错。”
　　说不过他，庄婕皖只好点头。
　　两人向校舍方向前进，一路上都没说过什么话。直到走到快到教室的楼梯上，她还是忍不住了。
　　“深，昨天谢谢你。”
　　“呃？”何尹深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努努嘴，“别说得这么好听，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现在想想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后悔呢？”
　　“咦，什么意思？”
　　何尹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迟钝有些意外。
　　“你朋友喜欢扬，你不知道？”
　　“什么？”
　　看了他一眼，他认真的表情让庄婕皖不禁莞尔。
　　“笑什么？”
　　“嘉梨？不可能！人家已经有了一个甜密的男朋友了。”
　　“是吗？也可能已经分手了呀。”
　　小声地嘀咕着，何尹深轻皱眉，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是他看错了吗？小庄这样的女孩子，扬真是要吃苦头了。
　　“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小庄，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扬吗？”
　　“啊？”
　　何尹深看着她，目光深邃。
　　“你、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算了，你不回答我也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你不喜欢他的话，就不要给他希望，你，懂吗？”
　　深的表情好认真好认真，为什么？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么严肃的一面，他的话与林小颖的一模一样。喜欢？她的心里对扬——
　　“小庄？”
　　“我、我知道。”
　　轻叹息，何尹深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无奈。
　　“上楼吧，扬可能已经到了。”

　　室外的鸟儿在轻快地歌唱，淡淡花香随风飘来，清晨，总是充满着希望。

　　步子变得有些沉，跟在何尹深后面，庄婕皖抚着不安的心，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今天，扬会怎样对她呢？
　　“扬，早啊，不要象个望妻石一样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
　　“扬，早餐请我吃好不好？”
　　“不好。”
　　“什么嘛？好无情——”
　　“......”

　　快到教室的两人，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堆人，不禁愣住了。这种情形——和以前一样嘛。
　　脸上有些微泛白，庄婕皖看着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不知怎的，心里泛起一种无法说出的感觉，微微的刺痛从心向四肢扩散着。别开脸，她僵在原地，眼光不由自主地移开。
　　“小皖。”
　　“......”
　　“小皖，怎么了？”
　　“没、没什么呀？”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扑通——”
　　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泛白的脸上有一抹红晕，轻轻咬了一下唇，她倔强地摇头。
　　不承认？何尹深挑挑眉，眼内闪过一股捉弄的光芒。
　　“小皖，你想起那个吻了？”
　　吻？
　　庄婕皖看着他，想否认，却否认不了。的确，昨天看到的照片里，那个不是自己的吻时时在脑海里闪过，就在刚才——
　　那么，刚才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是——吃醋吗？
　　“我——”
　　“别这样，小皖，扬让人强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看开点吧。”
　　“这种事情，我——”
　　“你还不开心的话，不如这样吧。”低下头，何尹深轻笑，指指嘴巴，“我们也啵一个，让扬那家伙也不开心，如何？呵呵——”
　　“喂！不要勾引我的女朋友。”
　　哄亮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孙尹扬已来到了他们的身旁。
　　“扬，我只是开玩笑嘛。”
　　玩笑？孙尹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庄婕皖，突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掌传过来的力量让她微微诧异，不由得看向他。
　　牵手。这只是个简单动作，却宣告了两人从今开始的新的身份。而他——
　　“怎么了？”
　　“没什么？为什么你还背着书包？”
　　“我在等你。”
　　“你——”
　　“还买了早点，你还没吃吧？”另一只手握着几个袋子，他看向她，目光关切。
　　心在轻颤，象有一股温暖在身体里流动着。他在等她，为什么她看不见？莫非她真是一个被眼睛矇骗的笨蛋。
　　“扬，我——”
　　“先进去吧。”孙尹扬脸上扬起一抹笑，似乎很开心。
　　“那么深——”
　　“别理他。”
　　“好无情啊，扬——我也没吃早餐呀！”何尹深可怜巴巴地看向他俩，大声地嚷嚷着。

　　不理他的叫嚷，孙尹扬牵着庄婕皖的手，向教室走去。
　　“扬——”
　　“别理他啦！”
　　“哦——”
　　为什么扬那么冷淡，他们不是朋友吗？她向后看了一眼，看见何尹深笑容满面地向她扬起了手，还调皮地向她眨着眼。
　　“走啦——”
　　“嗯。”
　　吐了一口气，她终于放心地跟他一起走入课室。太好了，还是这样的深让她轻松，就象以前一样。可是——
　　望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她看向了两人相牵的手。轻握的手掌是如此的大，包裹着她的。“怦怦——”她似乎能听到两人心跳的声音，心是如此的近，可他们的距离又是如此的远，远得就在身边，却看不见。
　　扬和她之间还会和以前一样吗？也许，已经不一样了吧。

　　“来，坐吧。”
　　孙尹扬直到走到庄婕皖的坐位前，他才把手放开，将手上的早餐放到桌子上，他放下书包，拉过旁边没人坐的椅子，大咧咧地坐下，象是理所当然般。
　　“来，吃早点吧，我听敏敏说你喜欢这个吧？”
　　“啊？”
　　坐在他的身边，庄婕皖愣愣地看着他把早点一一放在眼前，豆浆，日本饭团，这些都是他准备的？
　　“喜欢吗？”他有些傻气地问着，象是期待着她的赞美。
　　“喜欢，很喜欢。”
　　“是吗？可我一点都不喜欢。”
　　“呃？”
　　“我说的是深呀，你们什么时侯变得那么亲近了，我——”缓缓地接近她，轻握住她额前的一缕发丝，他的声音低沉，“可是会吃醋的哦。”
　　什么？他说的是——
　　庄婕皖征住。看着他的眼中是不可置信，粉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垂下了头，不敢看他炯炯有神的眼睛。
　　是假的吧，他们有言在先，是演戏，是演戏呀，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真的要这样吗？

　　“哎——那两个人不是真的是在恋爱吧？”
　　“是真的吧？”
　　“真是恶心，全当我们不存在吗？”
　　“可怜的扬——”
　　“嘘——别说了，已经是事实了。”
　　“......”

　　四周的议论声充斥在眼前，象是让一股冷冽的冰水冲击着，她的身体禁不住有些颤抖。真的不一样了，那些指指点点的对象已经不只是一个人了。一瞬间，庄婕皖突然觉得心头一片清明。
　　“对不起——”她轻声地说，眼里闪过歉意。
　　孙尹扬轻笑，似乎对周遭人的话充耳不闻。伸出手，他将一个饭团放在她的手心。
　　“那你就努力补偿我吧。”
　　“这个——”微侧目，她不解。
　　“喂我。”
　　温热的暖意在她的手心，如他似要融化了的温柔笑容。
　　红着脸，庄婕皖将饭团慢慢地放入他的嘴里。饭团被轻咬了一口，手指不知不觉中碰到了他温润的唇，她吓了一跳，想缩回去，却让他抓住。
　　呀——做什么？
　　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的手指连饭团全送入口中，末了，还轻轻咬了一下指尖。
　　放开她的手，孙尹扬轻笑，抹抹嘴，轻轻地闭了闭眼，意犹未尽：
　　“真好吃！”
　　这家伙——
　　几乎忘记了呼吸，庄婕皖看向他，脸都红得快要滴出血了。这么亲密的动作，她真不知道可以承受几次？恋爱的感觉真是这样，她的心跳得好快呀，都不象是自己的了。
　　“小皖——”
　　“嗯？”
　　“今天下午四点半哦，你一定要来为我加油。”
　　“哦。”
　　“小皖——我们也一起去，好不好？”
　　两个女生突然走过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两边。
　　“你们——”庄婕皖吃了一惊，这两个女生不是一直都讨厌她的人之一吗？怎么会——
　　“小皖，以前都是我们的错，不应该那样说你的，对不起。”
　　“就是，就是，我们只是道听途说，才会那样对你。扬喜欢的人，不会是那样的人。”
　　两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脸上充满着诚恳和懊恼。
　　“你们，不需要这样，我没有生气。”
　　“真的？”
　　“真的。”
　　“太好了！各位，小皖没有生气哦！”
　　“真的吗？真的吗？”
　　四周的女孩子一下子涌到庄婕皖的身边，教室突然变得喧哗起来，让她吓了一跳，怎么这群人变得那么快？
　　“小皖，我们也去帮忙好不好？”
　　“对呀，我们一起去吧，听说学生会有很多东西要搬。”
　　“......”
　　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根本没有让庄婕皖说话的份。
　　“好了，好了，各位，可不可以先把我的女朋友交回给我呢？”
　　孙尹扬洪亮的声音让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
　　“扬，不要这么小气。”
　　“我没有小气，不过，这是学生会的事，你们就不要掺进去了。”
　　孙尹扬笑了笑，拉过庄婕皖的手，对一班女生眨眨眼，飞快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哇——”一声声的尖叫声此起彼落。
　　“不好意思，各位，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吧。”
　　孙尹扬说完，根本没有给庄婕皖任何时间，扯过她的身体，飞了似地跑出了教室。

　　身后是一连串的叫声，一群女生的目光之中，除了羡慕的、盼望的，当然，还少不了忌恨......

　　校舍，楼顶。
　　凉凉的风吹着头发，淡淡的花香如同闻起来沁人心脾的清茶。阳光下的黑发如同丝绸，闪着黑亮的光芒。
　　“小皖——”
　　孙尹扬轻叫着，不由得叹息。好久了，她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侯呢？
　　看了他一眼，庄婕皖紧紧地闭着嘴，不说一个字。
　　“你说句话呀？”
　　“你要我说什么？刚才，为什么要吻我，你明明说过的。”
　　“天，你终于说话了。要不是这样，你刚才会让那些人烦死的。”
　　“你——”
　　她瞪眼，气得转身，不想看他。
　　“小皖——”
　　孙尹扬恼火地走到她身边，紧紧地抓住的双肩。
　　“你——”
　　“叫我扬！”
　　“我不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孙尹扬告诉自己要冷静。盯着眼前这张涨红的小脸，他轻轻地放松了手，口气渐渐缓和：
　　“你必须习惯这样，要不然，我们骗不了雪娜。”
　　雪娜？
　　庄婕皖征了征，看向他。难道他刚才是因为这个？
　　“雪娜？你认为她会怀疑我们。”
　　“如果你还象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的话。”
　　“我——”她低下头，不知说些什么，他说的都对，可是——
　　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让她吃惊地抬起头。
　　“你看，还是不习惯我的吻，是吗？”
　　她的脸如同火烧，问她这种亲密无间的，情侣之间的话题，她如何说得出口呢？
　　“我、说过不吻你，只是不吻你的唇，其他的，我可无法保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压抑着什么，眼底的狼狈光芒泄露了他的紧张，“你明白吗？”
　　“我——”
　　咬着牙，她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说的都对，可她能做到吗？！好一会儿，她陷入了思考之中，紧皱的眉聚拢在一起。
　　孙尹扬没有说话，看着她，他静静地等待着。好半晌，他看见那颗倔强的小脑袋点了点。天，她答应了。
　　“那太好了！”长吁了一口气，放开了她，孙尹扬露出了笑容，轻轻地道，“谢谢。”
　　“你——”
　　“小皖，你会看到比赛结束吧，一定要看到完场。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想这样。”
　　他伸出了手，眼光温暖如秋日骄阳，看她的目光中充满着期盼。
　　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有那么一瞬间，庄婕皖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温柔和她说话的他，又让她想起了当初那个银发的少年。
　　“我不答应也不行呀。”
　　“呵呵——是吧。”他轻笑，握她的手更紧了。
　　“我们回去吧，要上课了。”
　　“嗯。”
　　看向她，他轻轻地点头，内心的阴郁早已一扫而空。
　　凝视着他的眼神，她也笑了。
　　交织的目光之中，两人之间仿佛在耘釀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春天里的花朵，在等待着，等待着开放的时刻。
　　良久。
　　庄婕皖才被吹乱的发丝惊醒，咬咬唇，她转过头，不敢再看他。
　　“走吧。”两个字从嘴里发出来，却象是用尽的了力气。
　　孙尹扬仔细打量她的表情，低声道：“好的。”他明白，只有她信任他，她才会有这种表情，而她的信任对他而言，竟是这么的难。
　　“小皖，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轻眨眼，睫毛微微颤动：
　　“我相信。”
　　相信他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信任他会找出谁是那个幕后的指使者吧。可为什么会觉得只要妥协了就会相处得这么自然了呢？在扬的身边，好象不是往常的她了，为什么总有一种被扬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下午，风象是停止了，阳光有些火辣辣的。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现在都四点了，你才来，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别以为真是和扬在恋爱！”
　　“宁儿，别说了。”
　　学生会里似乎有火药味在蔓延着。
　　董宁儿怒目而视，看着正在喘着气的庄婕皖。而上官烈则是一脸的担忧。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有什么事，请、请尽管吩咐吧。”轻轻地说着，庄婕皖微红的脸上渗出一层薄汗，象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
　　盯着她的脸，董宁儿冷哼了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
　　“这可是你说的，那把里面小冰箱里的水都搬出来，还有里面那箱毛巾，还有——”
　　“宁儿——”上官烈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么多，她一个人怎么行？”
　　“她不是说尽管吩咐吗？”
　　“可是——”
　　不想这两个人再纠缠下去了，庄婕皖连忙打断他们的谈话：
　　“烈，我可以的，请让我来吧。”
　　不待他的回应，她又看向董宁儿，微笑：
　　“宁儿，只有这些吗？还有吗？”
　　董宁儿冷眼看向她，看着庄婕皖的脸，她有一股想打掉那张脸上笑容的冲动。
　　“就这些，哦，对了，还要关上门，我们呢，就在这里等你。”
　　“我知道了。”

　　就在这两人的注视下，庄婕皖在学生会里进进出出，冰冷的矿泉水冷得她双手发抖，那一箱大毛巾没想到竟是这么的重。好一会儿，她才喘着气，重新站在门口。
　　“烈，好了，还有什么吗？”
　　阳光下，她微红的脸上都是汗珠，弱小的身躯是我见犹伶。
　　“哦，没了，差不多了，我们去篮球馆吧。”
　　“哎——要关门。”
　　董宁儿看了上官烈一眼，又狠狠地望向庄婕皖，依然是不依不饶。
　　“还是我来吧。”拿出钥匙，上官烈正想行动，却被人打断。
　　“不，烈，还是我来吧，我是迟到的人，让我来吧。”
　　庄婕皖看向他，眼神坚定。
　　“那——好吧。”

　　“啪哒、啪哒——”
　　背对着身后的两人，庄婕皖快速地转动的手上的钥匙，没人看见她的动作，更没人发现她低垂的眼里闪过的幽光。
　　“好了——”
　　她转过身，对董宁儿微笑：
　　“宁儿同学，现在满意了吗？”
　　董宁儿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
　　“很满意。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不知道雪娜会不会让你成为扬的女朋友很满意。现在，她正在篮球场里等着你呢！”
　　什么？
　　庄婕皖讶异得说不出话，看看上官烈，她才明白原来烈的脸上的担忧竟是因为这个。
　　“是真的，小皖，你要小心点。”
　　小心就能避得过去吗？
　　庄婕皖没说话，双手捧着的毛巾象是越发的沉重了。她要面对的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呢？

　　“东都学院”的篮球馆建立在离学校后门不远的地方，越接近四点半的比赛时间，涌进的学生就越多。今天，是篮球选拔赛的日子。
　　“加油！加油！”
　　“扬，你要扣篮哦！”
　　“......”

　　欢呼声、口哨声、吵嚷声让小小的篮球馆如同闹市，震耳欲聋。
　　“扬！没想到你已经名草有主了还这么受欢迎哦！”何尹深站在一旁，看着正在做准备练习的孙尹扬，满脸上都是炉意。
　　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孙尹扬擦着额上的汗，打量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伙伴。很是怀疑他的动机。
　　“你来做什么？”
　　“喔！这话你也说出来，我今天是做球队经理嘛，雪娜辞职了，总不能没人做事吧。”何尹深呵呵一笑，突地使了个眼色，向左边撇撇嘴。“看，她对你也是不离不弃。”
　　随着他所指的方向，孙尹扬好看的眉渐渐聚拢。
　　对面的主看台上，坐在正中央的女生眼光正好与他相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脸上却面无表情。在震荡的叫喊声中，她端坐着，纹丝不动。
　　“深！小皖呢？怎么还没来？”
　　“呵呵，你可真是没心肝的，雪娜来看你，都不计前嫌了，你还这么死邦邦的，至少也向她笑一个嘛。”
　　“说什么？我可没觉得。”
　　收回眼光，孙尹扬喃喃地说着，心里微微感到有些不安。雪娜真是这么大方，虽然昨天他当众那么做，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可是他并没有后悔，反而雪娜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她，不应该这么沉静才对呀？
　　“你真是的。这有什么，她是刁蛮公主，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别担心，我会保护小庄的。”何尹深笑呵呵地拍着胸膛，作保证状。
　　“就因为是你，我才担心。”
　　“安啦，你什么时侯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看，你‘女朋友’来了。”
　　孙尹扬一征，转身一看，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来了？”
　　“哦。”轻轻皱眉，庄婕皖才进入这里，那喧哗声让她颇不习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馆子今天竟会有这么多人，那些篮球迷中有超过一半是女生吧。这是扬的效应？
　　“你的粉丝好厉害。”
　　“这是称赞还是嘲笑？”孙尹扬靠近她，轻声道，“我只要你一个人的鼓励就够了。”
　　“呃？”庄婕皖征了征，一瞬间，似乎让他的声音迷惑住，竟不知道如何回应。汗珠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一股男性特有的力量冲击感，让她觉得呼吸急速。
　　“小皖，要好好看着，我——会扣篮，为你。”他微笑，向她眨眨眼，白净的牙齿让他的笑容熠熠生辉。
　　“你——”似受到震撼，她竟说不话，只能呆站着，心脏在怦怦乱跳，连耳朵都烫得火热，眼中迷蒙一片，发着颤的红唇微微张开着，似在向人邀约。
　　该死的！
　　孙尹扬苦笑，他一句话竟会让她有这种表情，她这个样子，让他怎么能安心比赛呢？瞄了对面看台一眼，他摇摇她的肩。
　　“小皖——”
　　“呃？”
　　“比赛快开始了，你就坐在这里，在深的旁边。不要乱跑，知道吗？”
　　“哦。”
　　“放心啦，扬，我会看着她。小皖，毛巾发完了，水呢？”一旁的何尹深拉开她，对孙尹扬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正在这时，广播的声音扬起：

　　“请红蓝两队做好准备，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哗——”巨大的欢呼声又再次响起，女生的尖叫声，男生的叫嚷声充斥着脑膜，也惊醒了庄婕皖。如从美梦中被人摇醒，她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比赛已经开始了。
　　一条红色的身影在球场上晃动着，每一次的接球，总能引起欢呼声，一小堆一小堆的女生举着自制的小纸牌，高呼着，加油声，欢呼声，萦绕在四周。她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几疑是不是还在梦幻之中。
　　他的声音好象犹在耳旁，他说什么？为她扣篮？他们是在演戏，不是吗？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认真，认真得让人觉得他是在说着真心话，认真得让她的心不得不动摇，有种兴奋感在不知不觉中滋长着，血液都涌向脑门，她觉得脑子有些不清醒。
　　“砰——”
　　修长的身影高高跃起，在空中划过一条曲线，向前方高处飞去。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象是错落了一秒种，又爆发出了欢呼。
　　“好啊，扣篮了！”
　　“哗——好厉害！”
　　“扬——
　　“......”

　　“哟，这小子吃药了，这么起劲。”旁边的深在叫唤着，象没有觉察到身边的她。
　　庄婕皖又看了看另一个方向，坐在身边的竟是上官烈和董宁儿，两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似乎也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她轻吁了一口气，安心了不少，只要这两人都在，那件事就会很顺利吧？
　　“哗，又进了，好啊——”
　　“又扣篮了，跳得好高啊——”
　　耳边被震得嗡嗡作响，她不由得将目光又投向场上。那红色的身影耀眼得她想忽略也不行，在一片喧嚣之中，她看见与队友相互击掌庆祝的他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冲着她一笑。
　　“扑通、扑通——”她的心在飞速地跳着，几乎让她以为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小皖，扬很厉害吧！”
　　“嗯。”就算是坐在深的身边，她回答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周围是吵吵闹闹的喝采声，场上的比赛也到了白热化。就算她不看，她也知道。
　　这就是要她看完全场的原因？好热烈的气氛。
　　象受到感染般，馆内的气氛，在节节高升的同时，她觉得自己身体的热气也如同快要爆炸了，舔舔干燥的唇，她拿起一瓶水轻啜了一口，冰凉的水让头皮有些发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突地包围了她，带着杀气。
　　抬起头，她打了个冷颤，两束冰冷的视线如同两颗子弹向她射来，又狠又准。
　　雪娜？！
　　坐在她的正对面上方，竟如女王般注视着场边的她。
　　庄婕皖深吸了一口气，力持镇定。这么多人的地方，不需要担心，不需要担心的，一点都不需要......

　　不安的感觉似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
　　“滴——”长长的鸣笛声不知什么时侯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如巨浪般淹没了她。比赛终于结束了——
　　“扬，你好厉害！”
　　“哈哈！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拼命！”
　　“我哪有啊！”
　　接受着众多好友的祝贺，孙尹扬笑容满面，在场中央他的目光找寻着，向着庄婕皖的方向，轻轻地招手。
　　如着魔般，她突然觉得有种声音象是在招唤着，要她走过去，那里似乎是一个安全的港湾。
　　“怎么了，不为我高兴？”
　　拉住她的手，他的眼睛里掩不住一股兴奋，象是个极待大人表扬的孩子。
　　“祝贺你，打得太好了！”
　　扯动着嘴角，她也笑了，脸上却尽力地保持着镇定。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他觉察到有什么不妥。
　　“渴死我了，有水吗？”
　　水？
　　她一征，还未回得及说话，手上那喝了一半的水让他夺了去。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呀——”她惊得掩住嘴，说不出话。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哄哄的，这、这不就成了间接接、接吻了吗？
　　“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跟队长说点事。”勾勾唇，他给了一个帅气的笑容，向场边走去。

　　怎么了？为什么失落感会这么重？
　　庄婕皖站在原地，感到有股冷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是冷气吗？好冷。不是已经完场了吗？为什么会这么冷？而且——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惊讶中，她骇然发觉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退场，此时此刻，站在球场正中央的她才看到，一双双冷漠的眼睛都在看着她。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似刚才的热闹，死寂一下子来到了她的身边。这些人，怎么回事？不是才为扬的胜利在喝采吗？为何现在都这么静，都在看着她呢？
　　冰冷的眼神向着身体毫无阻碍地直直射来，她咬着牙，心在打颤。好可怕，她要逃，可是——她要在这里，等扬。

　　“扔她！”
　　“啪啪——”“啪啪——”
　　搞不清是谁，一个声音过去后，时间仿佛停下。恍然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如冰雹似的白色物体如箭雨般地向她飞来，重重地击落在身上，如迸裂的石头，痛楚即刻向四方蔓延。恍恍惚惚中，身体晃了晃，她张开了嘴，硬生生地站着，如僵硬的木乃伊。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扔过去——”
　　“教训这个贱女人！”
　　“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好、好可怕！这里是哪里？嗡嗡的声音充斥在脑门，庄婕皖什么都听不到，只觉得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只无形的手在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
　　“呯——”
　　“啊——”
　　“小皖——”
　　惊呼的叫喊声如同划破天空，一个影子在向她摔倒的方向冲过来。迷蒙的视线中，她挣扎着，想要努力地看清楚，可是粘粘液体已布满了全身，冷入骨髓的麻木感使所有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迟钝。
　　哆嗦着，她躺在地板上，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冷，还是冷。

　　“住手——”
　　一个声音来到了身边，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如同摸索到一丝光明。努力地睁开眼，她感到自己躺在了一个温热身体上，让她担心地，这个身体——在颤动着。
　　“扬——”
　　“嘘——别说话，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孙尹扬抖着手，拨开盖在她眼睛上的液体，“啪啪——”身上的物体纷纷落下，她瞪大了眼。是鸡蛋！那些东西竟是鸡蛋！

　　“能、站起来吗？”
　　“嗯。”
　　在他的搀扶下，她大口地喘着气，默默地站起，摇摇晃晃的。
　　扶着她的双肩，孙尹扬木然地将视线扫向四方的看台上，声音深沉得象要杀人：
　　“混蛋！你们想要做什么？”
　　静静地，没有人出声。
　　全场目光都在场上的两人身上，却没人发出声音。死寂象是笼罩在头上，这不是球场，反而象是地狱。
　　这——是审判吗？
　　“说话呀，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依然一片死寂。
　　静默的场馆里，除是呼吸声，也只剩下呼吸声。
　　“你们——早就计划好的？”
　　紧绷的声音里透着痛苦，孙尹扬的眼睛从左看向右，又从右看向左，每一张脸都曾经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而如今，只有陌生。

　　“扬，你快让开，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对你客气。”
　　“就是，你别护着她了！”
　　“我们就是要教训她！”
　　“——”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让人心头打颤。孙尹扬僵硬地站着，双手紧握，紧紧地闭上的眼，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控制不住的。
　　“哎呀——”
　　“怎么回事？”
　　“她怎么——”
　　惊呼声让喧嚣的四周一下子又沉静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孙尹扬霍地睁开了眼，不似刚才所看到的狰狞面目，他看到的是每个人脸上的震惊。错愕间，他张大了嘴，这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呼吸。
　　一个弱小的身体站在他的面前，张开的双肩如同十字架，湿漉漉衣服狼狈得如同泡在果子酱里，可这具身体并没有发抖，她定定地站着，仿如守护天使。

　　“要扔吗？要发泄吗？”
　　庄婕皖挺直了腰，清冷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着。毫无惧色的脸上布满了金黄色的鸡蛋桨，却依然美丽。
　　没有人回答她，仿佛这里是没有人气的死城。诺大的空间里，只有她的声音回荡着——
　　“我就在这里，你们谁要扔我，就请站出来吧，站到我的面前，只对着我一个人就行了！”
　　平静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她看向左，又看向右，淡漠的眼视扫过每一张脸，缓缓地，慢慢地，每一个眼神都避开她，似是害怕，又似逃避。
　　放下双手，她冷冷地在人群中找寻着，突地，伸出了手——
　　“你、你还有你。你们不是喜欢扬吗？扬现在就在这里，为什么不敢站出来，站出来告诉他呀！”
　　没人回应她。
　　“就因为扬说不交女朋友，你们就不敢向他告白了。就只因他要我作他的女朋友，你们就无法容忍了？”
　　静默在空间里循环，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每双惊疑的眼睛都看着她，仿佛她正在做着惊世骇俗的事。
　　冷哼了一声，她扯动了嘴角，又叫了一声：
　　“出来吧，谁要出来？”

　　“啪挞、啪挞——”
　　缓慢的脚步忽然由远而近，引得众人注目。屏气凝神，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从阶梯上走向球场中央。
　　雪娜？！
　　众人吃惊地盯着，看着她走到场中央那两个狼狈的人跟前。寂静的空间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此时此刻，鸦雀无声......

　　“你想怎样？”
　　拦在她的身前，孙尹扬拉住庄婕皖的手，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女生，眼中尽是戒备。
　　雪娜的脸有些苍白，她看了孙尹扬一眼，又把视线落在庄婕皖脸上。一抹淡淡的笑在嘴角扬起。很快，笑容消失了。
　　然后——
　　她扬起了手。
　　“呀——”身后传来了几声惊叫，在场的人都呆了。

　　雪娜的双肩在轻轻的抽动着，她抖动的手有那么一会儿变得僵硬，好一会儿，她咬着唇，缓缓地放下了手。
　　凝视着眼前的庄婕皖，她的声音冰冷：
　　“我不会打你，我有更好的方法整你，比如，让你离开‘东都’，永远也见不到扬。”
　　“雪娜！我昨天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
　　孙尹扬冷静地看着她，他明白，她的激烈性格决不在小皖之下，此时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对小皖不利。
　　“我就是太明白了，所以——”她停顿了一下，视线划过眼前两人相握的手，她的脸色突地变得铁青，“所以就算现在我在你眼前，说什么也没用了吧。”
　　“你明白？那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庄婕皖轻声地问，却别开了脸，眼前这女生当她是敌人，可这张哀伤的脸让她不忍心再看。
　　“哈哈！我要这么做也是顺应民意，就象我也顺应扬的意思。”冷笑着，雪娜的脸上带着不屑，眨眼功夫，她回复了傲慢。
　　什么意思？
　　庄婕皖和孙尹扬相对视了一眼，神情迷惑。

　　“你们要在一起，很好，必须要得到我的承认。要不然，就算我不计较，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计较。”
　　用力地拍拍手，雪娜看向眼前的两人，一抹得意在眉梢闪过。
　　“要怎样承认？”
　　孙尹扬的眼中惊疑不定，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打着什么主意。
　　“接吻，对着这里所有的人证明你们是真的情侣。”
　　什么？孙尹扬脸上变了颜色。真是被发现了？雪娜真是知道些什么吗？
　　咽了咽口水，他突地感到相握的手有些冰凉，看了看身旁，担心地见到庄婕皖的脸上惨白如纸。
　　怎么办？他要吻吗？要背弃承诺？
　　“为、为什么要将我们的亲密显示给你们看？”
　　“哼，不敢吗？那就是不喜欢，那就是——”
　　“等一下。”
　　他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那一张张看好戏的脸让他厌恶得想杀人，可他却有力使不出。
　　“好啊，吻她——”
　　“吻她——”
　　“吻她——”不知从何时起，排山倒海的呼喝声如海啸般向他袭来，他咬紧牙关，缓缓转向身边的女孩，苍白而干涩的嘴唇在轻颤着，他看见了她的脸，没有血色的脸。
　　庄婕皖如同死木的身体象让人刺了一剑，她的眼扫向四周，看好戏的、怒目而视的、还有极少数同情的，每一张脸都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最后，她找到了一张担忧的脸，近在眼前——
　　“......小皖......”
　　未完的言语全数淹没在周遭的喧嚣之中，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嘴里。凉凉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有一秒钟的时间，他愣住了。任由青涩的她在轻轻地勾勒着他的嘴形。
　　“啊，真吻了——”
　　惊呼声连连，似乎场上两人的动作惊吓了所有的人。
　　火热的唇不知何时有了知觉，孙尹扬由被动为主动，一手搂过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住了她。
　　调皮的舌头伸入她的嘴里，交缠的身体如同冒出火花。庄婕皖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没有任何感觉，天地间，没有任何人，只除了他——
　　一丝轻微的呻吟声飘出，仿佛戏里上演的香艳场面，足以让人脸红心跳。

　　“好了，够了——”
　　身边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硬生生地，孙尹扬离开了眼前的红唇，他看向雪娜，感到怀中的身躯在轻轻地战栗着，这结束的一吻，竟让他恋恋不舍，如果没人叫停，会怎样呢？
　　“真的够了吗？”搂着庄婕皖，他不敢看怀中的人的脸，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不知怎的，他是真的不敢看，也不敢想。
　　咬着牙，雪娜轻轻点点头，转过身，她大声地宣布：
　　“大家都看到了，这是情人之间的吻。从现在开始，我承认他们是情侣，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他们不利，如果谁要对他们不利，就是要和我作对。听到了吗？”
　　“雪娜，这是你的承认，我们可不承认。”
　　一个不知是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让雪娜皱起了眉。
　　“六班的，你再说一次，我包管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没有人再出声，聚满人的空间又变成了异域。那个勇敢的声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再说一次，还有谁不承认吗？”
　　“......”
　　“很好。那么，各位，游戏结束了，都回家吧——”

　　背对着相拥的两人，雪娜面无表情的看着看台上的人开始移动，如同有默契般，没有人再多说一个‘不’字。如潮水而去，瞬间，那喧嚣的声音，只剩下稀稀落落的私语。
　　“扬——”
　　“小皖——”
　　各自拿起一条毛巾盖在两人身上，何尹深和上官烈站在两人身边护送着离开场中央。乱七八糟的地板上，象是经历过战争一样，惨不忍睹。
　　孙尹扬不语。看了看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些难过，又有些感激。
　　“谢谢！”
　　轻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加快了脚步——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不知道听到这两个字的女生的表情是怎样的绝望，更不知道她站在这里的会有多久，双手紧握的身体如死枯的木头。当全场尽散，空无一人时，只听得见细细地抽泣声，清冷、哀伤......

　　时间在流逝，没有人在意到，黑夜在无声中到来了——

　　凉风送着清爽，夜晚变得迷人，可在迷人的夜景中，街灯下行走着人却只剩下落寞。一前一后的两个影子拉得长长的，距离是即近又远——

　　“小皖，你在生气吗？”
　　夜风中，灯光下的树影照在庄婕皖的脸上，一明一暗，让人看不清。
　　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答身后的男生。
　　“小皖，你、你说句话呀！”
　　身后的男生不死心地跑上前，站在她的眼前，骇然间，他发现她的脸上的苍白。
　　“你不要吓我，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
　　孙尹扬惊慌地想扶着她的肩，想看清楚，却抓了个空。
　　“我已经没事了。”避开他的手，庄婕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还在生我的气？”咬着牙，孙尹扬的声音有些沙沙的，已经隔了好几个小时了，可那一幕幕恐惧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无法忘记她倒在篮球场上的样子。无法忍受在他眼前无法保护她的那种无力感。她——应该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只是——”
　　“我是不会后悔的，就算是真要吻你，我想我也不会后悔，就算是你真要生气我也不会后悔的。因为，我喜欢你。”
　　“你——”
　　倒抽了一口气，她觉得脸在发烫，心头窜过一股温暖的热流。这双认真的眼睛里，她已经无法逃得掉了吗？
　　“我、我知道。因为，我也喜欢你。”
　　什么？他没听错吧？一阵狂喜紧紧地撞击着他，一瞬间，他无法相信听到的话。她承认了？她终于承认对他的感觉了？
　　用力地拉她入怀，他有些激动地搂抱着，脏脏的头发在他眼里象是不存在。轻吻她额上的发丝，他轻闭上了眼。
　　“再说一次好吗？”
　　咬着牙，她的眼里已全是泪水，被搂在怀里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可是，这具温暖的身体，她是不可能拥有的。
　　“小皖？”感到怀里的人在发抖，他吓了一跳，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泪流满面的脸颊马上映入眼中。“怎么回事？为什么哭了？”
　　他大吃一惊，为什么？在受到侮辱的时侯她没有流下一滴泪，而现在，在承认对他的感情的时侯，她竟然——
　　“我喜欢你，可是——”
　　轻轻地推开他的身体，她流着泪，后退着，痛苦与喜悦交织着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奔来，只要他轻轻地一句话，她就会崩溃了。
　　“小皖，你——”
　　“对不起。”
　　对不起？她又说这三个字，可这是答案，不是原因，他要知道的是原因，为什么要这么难过，连喜欢他也是这么的难过。
　　“告诉我吧。”
　　“对不起，我喜欢你，可是——”轻喘息，她的眼中流露着悲伤，轻闭眼，她的声音清冷，“可是，我不能接受你。因为，我没有勇气去爱任何人。”

　　嗡——
　　脑子里象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敲了一下，孙尹扬一下子愣了。
　　只是因为这样？就这样？

　　“为什么？我不懂。”他的身体僵硬，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似乎在极力地忍受着某种痛苦。
　　“我不可能接受任何人。”
　　“为什么不可能？”
　　“我，因为我的父母，我无法相信任何人。”她轻声地说着，不想再隐瞒，尤其是对他。
　　“呵呵——任何人？也包括我？”
　　“是的。”
　　“哈哈哈——”

　　紧紧咬着唇，她不再看他，静静地她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串嘲笑后的轻蔑。

　　“你真是如所有人所说的，一个恶毒的女人啊！”一个箭步冲向前，他用力捏紧她的下巴，苍白的脸逼着与他对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他看不懂的空洞，他不懂？那么有勇气站在面前的那个女孩子，竟然活生生的在眼前消失了。
　　“请你——”
　　“住口。”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深邃。
　　“就因为过去吗？你过去发生的事是、是那么重要吗？”
　　张大嘴，她说不出话。
　　“你的过去事竟然重要到让你可以放弃自己的感情？”
　　闭上双眼，她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
　　下巴的痛感消失了，她睁开了眼。

　　昏暗的灯光下，风吹得乱乱的头发盖住那幽黑的眼睛，他落寞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如同她割开心中的痛苦回忆，好痛，好痛——

　　“如果这是你要的，那——就随你吧！”

　　黑暗中的身影消失了，在孤单的夜空中，只飘荡着这最后的话。打了个颤，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有力气行动的。手脚也不清楚何时有了动作，似乎都不是她自己的意识。
　　恍然间，她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小皖。”
　　一个关切的声音在前面，让她惊得张大了嘴。敏敏？她在这里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敏敏？”
　　“扬送你回来的。”
　　“呃？哦。是的，我有点晚了，只是有点事情——”她爬爬头发，想让样子看起来正常一点。
　　江淑敏瞅着她，眼底闪过光芒：
　　“不要再说了，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要伤害扬？”

　　伤害?
　　庄婕皖发征。
　　眼中一片酸涩，都听到了？为什么一点都不谅解？

　　“敏敏，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话。说一些其他的——”她努力地挤出笑容，却不知道笑得很难看。
　　“开心？我要开心吗？”
　　江淑敏打量着眼前的这张脸，声音里象没有任何感情：
　　“从看到你在篮球场上的那一幕起，我就不知道开心是什么了。”
　　庄婕皖征征凝视着她，心里泛过惊诧。
　　“你去篮球场了？那么——找到了？是不是？”
　　“不错。所以我要离开这里了，就在明天。”
　　什么？
　　这突兀的话令庄婕皖震惊，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身子微微伸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敏敏，我没听错吧，你要搬出去？”
　　“是的。我无法再忍受你了。”江淑敏冷冷地说。
　　“为什么？找到仇人的私生子。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江淑敏凝视她，目光冰冷。
　　庄婕皖摇头，淡淡一笑：“我知道，我太过逞强了，凡事都抢着去做，可是，我也只是为了你的安全呀。”
　　“你没有错。”江淑敏丝毫不为所动，“你只是错在认识了我。请你以后，不要再鸡婆了，我的事，以后都与你无关。现在的你，再也帮不了我了。”
　　“这......不是真的。”
　　庄婕皖让她声音里的冰冷冻到了，微张开着嘴，她说不出话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

　　夜色深沉。
　　昏黄的路灯下，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瑟瑟发颤的身体下，一个声音如同从无边的黑暗中掠过：
　　“小皖，你看看你自己吧。你——已经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充满勇气的你了，这样的庄婕皖，我没有利用的价值。你也不配作我的朋友。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夜风——
　　在她身边轻轻吹过。
　　她的身体如坠落在深渊，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她做错了什么？

　　这天是什么日子，这么漫长的一天，这么痛苦的一天，为什么不放过她？从这一刻开始，命运又一次轮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