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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我磨你半日就让你愁成了这般模样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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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你醒了!”
乐幽怔怔望着扶疏,想必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扶疏,你又将饭烧糊了?”
扶疏不好意思笑笑:“我这就去重做!”
“别走!我跟你说过的,这些事无需你动手,青萝自会张罗,你陪陪我可好?”
扶疏走过去,探探乐幽脉息,都正常。
乐幽抓过他的手,“今日是何日?”
扶疏道:“今日大暑。”
“哎,我这又是忘了多少日子了!”
扶疏听这话头迷惑,“宫主,你在说什么?”
“你忘了吗?我那雾毒未解,时常晃神就忘记数日数月甚至数年的!”
乐幽越说扶疏越糊涂了,他摸摸乐幽额头,断定他是如那回回川一样发烧了在说胡话,遂哄道:“宫主,再睡会儿,睡醒就都好了!”
“你陪着我睡!”
“这……不妥!”
“如何不妥了?我们这些年不都是这般睡过来的?”
这胡话越说越浑了,扶疏叹一声,念及乐幽身子需静养,离乐幽远远的歪躺下来,乐幽扯过他抱紧,闭目睡了。
待他睡熟,扶疏要挣脱他起身,奈何乐幽就是全身骨头都散了,只要他手没事,照样抱得紧。扶疏不欲吵醒他,只得不动了,慢慢的也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乐幽还抱着他。扶疏抬头,看见乐幽已醒了,正望着他呢。
“宫主……”
乐幽不答,只是眼眶有些红。
“宫主……”扶疏不晓得乐幽是还醉着还是烧着,凑近闻了闻,酒气似是散得差不多了,又抬手摸摸乐幽额头,也不烧了。那他这是……清醒了?
扶疏想到这,即刻推开乐幽起身,倒是没用什么力道便挣脱了。
“宫主,你醒了!身上可还疼?”
乐幽叹了口气,要起身。扶疏按住他,又迅疾抽回手,“别动,我才为你接好骨,不宜乱动!”
乐幽便真不动了,只一味的望着扶疏。
扶疏后退一步道:“是青萝找我来的,他说你快死了……”
乐幽笑笑:“劳烦上神了!我死不了。”
“嗯。也不怪青萝瞎说,你不让他进来看你,又大半月不进食,可不是急坏了他么!”
“青萝聒噪,我这伤,需静养。”
“那也不该不与他交代一声就将自己困在这里的,你不晓得他会着急吗?”
“是我错了!上神教训得对。”
“你为何不吃饭?”
“吃了的。”
“为何喝那么多的酒?”
“止疼。”
“小花为何突然发难丢下你?”
“不知。”
“可要我去寻它回来问个清楚?”
“不必了,要走的留不住。”
“……宫主……你怨我?”
“怨你什么?”
“怨我那日走得急……”
“上神自有要事要办,我以何身份怨怼?”
乐幽对扶疏的冷和气,扶疏是清楚感知到了。他心里内疚,也不怪他。又问:“受伤了为何不请大夫看?”
“族里没人看得好,又何必兴师动众。”
“那也不能放任一身碎骨头自己乱长啊,会长残的!”
“都是命。”
“你!为何不爱惜自己些?!”
乐幽偏过头去不说话了。扶疏见状也不问了,说:“你既无大碍了,我这就回了。将结界撤了吧,让青萝好生照料你。”
乐幽不回头也不说话,扶疏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乐幽闭目,一行热泪滚落下来。
扶疏走出去,青萝立刻跑过来,“扶疏哥哥,你要走?”
“嗯。你哥哥伤也治了,烧也退了,酒也醒了,用不着我了。”
“胡说!哥哥怎会用不着你!你走了,他又会如先前那般自暴自弃的,我就这一个亲人了,他不能死!扶疏哥哥,我求求你了,你留下来好不好?!”
“青萝放心,你哥哥死不了。那身碎骨头都没把他怎么样,如今更不会有事了。”
青萝拽住扶疏的手,“我不管!你不许走!”
“青萝!……”
“扶疏哥哥!”
扶疏要挣开青萝,奈何这小公子耍起赖来功底颇深,竟是甩不开。扶疏正待用劲,青萝忽的将他往里一推,十指速动,竟是在乐幽的结界外又捏了个结界。
扶疏笑笑要出去,竟被拦住了。
青萝得意道:“扶疏哥哥,这个结界是族长授于哥哥,哥哥又教给我的,专门对付神君,你出不来的!”
扶疏试了试,果然不行。劝道青萝:“青萝,莫顽皮,快放我走。”
“就不!你就安心呆着陪哥哥吧!”青萝说完就跑远了。
扶疏摇摇头,无法,只能喊乐幽开了。他磨磨蹭蹭的又进屋去,“宫主……青萝小公子将我困在这里了,你帮我开开结界好吗?”
乐幽还是侧头向里,说:“我使不出术法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青萝你是别指望了,只能委屈上神将就将就等我恢复一二了。”
扶疏叹口气,“只能如此了。那……我去给你熬粥吧。”
“就熬清粥吧,你熬的鸡粥腥,莫糟蹋我家鸡。”
“……好。”
乐幽既醒了,扶疏再不好守在房里与他大眼瞪小眼熬粥,只能将一应物什搬去了隔壁厨下。
乐幽嫌弃扶疏厨艺差,扶疏虽知他也没说错,还是生出一股较劲的气来,守着那锅清粥,慢火细熬,不停搅拌,直至浓香稠密了才赶紧端下来,他尝了一口,甚为满意!趁热端去给乐幽喝。
乐幽起不了身,扶疏只得将他头抬高些,一勺一勺吹冷喂他。乐幽也不推拒,默默喝着,始终不看扶疏一眼。
“好喝吗?”
“烫。”
扶疏又再吹吹,“这样可行?”
“放些糖进来,我需进补。”
扶疏忙去翻糖罐子,在乐幽指示下一点一点的加进碗里。
“够甜了吗?”
“嗯。下次熬稀些,病人哪能吃这般稠密的粥,与米饭也差不离了。”
“好,我知道了。那这次……你再将就着喝点?”
“嗯。”
“宫主,你还需吃些什么才好的快?”
“上神迫不及待要走吗?你要强破结界,也未必办不到,不需等我!”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早些好起来而已。”
“……自是鸡汤参汤最补。”
“可我熬得不好……”
“上神若耐得烦,我便教你吧。”
“耐得烦,耐得烦!你说,我要如何做?”
“在榻上如何教?”
“那……我边做你边说?”
“嗯。”
“去厨下说?”
“嗯。”
“你……如何过去?”
“上神治的伤,自是知道轻重的,你看着办。”
“那……我抱你过去?”
“……嗯。”
扶疏轻手轻脚的抱起乐幽,别扭着头往外走,耳根子红透了。
乐幽吊着扶疏的脖子,看着他的红脸,偷偷笑了一瞬。
厨下没有合适的座椅,扶疏只好又抱着乐幽回屋里取,得亏是上神,不然如何抱得动比他高大半个头的乐幽再加一把高脚背椅。
好容易安置好乐幽,扶疏擦了把汗,提了鸡肉水米瓦罐碳炉等一应物什摆好,“宫主,你说吧!”
乐幽一样一样从头教扶疏,时不时挑刺说他没做好,扶疏也不生气,没做好就重来,做到乐幽满意为止。
便是如此熬出来的粥,乐幽还是嫌弃了。扶疏自己尝尝,“嗯,是和你做的不一样,没想到做法相同,换双手差别也如此大!”
“上神何时吃过我熬的鸡粥?”
那是在魔里啊,扶疏说漏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找补,只含糊说:“没喝过你熬的粥,别的总是吃过的,这不是你的味道……”
“我又是何味道?”
“那个……宫主吃不下,我再做一遍?”
“……嗯。做吧。”
扶疏便又从头开始熬了一遍,乐幽还是不满意,却也喝了几口。
扶疏抹汗道:“我于此道,真没天分!”
“没错。”
“不如叫青萝做了送来?”
“他比你还不如。”
“宫里的厨娘呢?让她们做了送来?”
“上神是想趁机逃跑吗?”
“哪有!哪有!我是怕饿着你!”
“姑且熬些清粥抗抗吧。”
扶疏惭愧点头,“委屈宫主了!喝一日清粥养养胃,明日应能吃些小菜了,我明日做饭给你吃。”
“好。”
“你也坐了许久了,回屋里睡睡吧?”
“嗯。”
扶疏便又将乐幽抱回屋里!轻置榻上,“宫主睡吧。”
乐幽看扶疏在他榻前坐了,闭目睡去。
扶疏这才有空好好打量这屋子,陈设竟与雾山时一模一样,就是屋脚多了好些酒坛子,大多喝完了,随意洒作一堆,粗略数数,应不下百。
不见的这些日子,他便是这样过过来的吗?扶疏一阵心疼。想摸摸乐幽的脸,告知他:我也日日想你想到心都要掉出来了,可我无法啊,旡夊自请被收都做不到,我更是想不到办法解这困局了。旡夊在一日,我便不能爱你,爱了便会苍生万劫,届时你又会被我害成什么样子,我想都不敢想。乐幽啊!这难处我不能告知你,你如何怨我磨我,我都无怨言,只要你莫再折腾自己就好。扶疏抬起的手又放下,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扶疏在旁睡得安心,乐幽这一觉从午后睡到了第二日晨。他醒时,扶疏正离他远远的,蜷在榻边,睡得愁眉苦脸的。
乐幽心下好笑:我磨你半日就让你愁成了这般模样吗?你当日狠心丢下我,我是如何过过来的,你又可知?真是个狠心的呆子!
乐幽隔空摸摸扶疏的脸,好想问问他:扶疏啊,你突然待我冷漠如斯,究竟是因为不喜欢我,还是有难言之隐?可若扶疏真是不喜欢他才这样,他又该如何自处?
扶疏醒时,乐幽已闭上了眼睛,他便以为乐幽还未醒,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去厨下倒腾了。
乐幽听着那磕磕碰碰的声音,温温笑了。
“上神……”
“来了!”
扶疏闻声跑过来,“宫主,你醒了,需要什么?”
“我想净净手脸。”
“好!”
扶疏正好烧热了水,急急端了来,拧了帕子递给乐幽。
乐幽手虽未断骨,活动起来还是会扯得身上疼。扶疏看他抽冷气的样子不忍,接过帕子替他细细擦了。
“还要漱漱口。”
扶疏又取来青盐和水,伺候乐幽将口净了。
“还要……”
“什么?宫主直说!”
“还要更衣……”
“好!昨日换下的衣裳我已洗净晒干了,这就去取来!”
“不是!是……如厕……”
“这……这我如何帮你?”
“你拿个酒壶来……”
扶疏依言拿来了,乐幽不说话,扶疏便红着脸为他解衣,最后一步实在难堪,站起身来往外跑了。
乐幽好笑:先前趁我神志不清时为我换衣裳,可也有这般羞赧?
“上神…”
“……宫主方便好了?那我进来了?”
“嗯。”
扶疏端着换过的水进来,为乐幽重新净了手,将他盖好盖子的酒壶拿起出去处理了。
还好扶疏不好意思看乐幽,不然乐幽那张红脸如何藏得住!
不一会儿,扶疏端来清粥,“早食委屈你再吃一回清粥,我怕我做了旁的也不合你胃口。”
“劳烦上神了!”
“不劳烦不劳烦,你好好养伤是正经。这回的粥稀一点,可好些?”
“嗯。好些。”
“午膳你想吃什么?我还是抱了你出去看着我做,可好?”
“好。”
扶疏觉着乐幽睡了一觉,似是不那么生气了。笑吟吟的喂乐幽喝完稀粥,“宫主,今日太阳好,时辰也还早,不会太热,要出去坐坐吗?”
“好。”
扶疏放下碗勺,用褥子将背椅软软的垫了,抱了乐幽出去。
乐幽似是许久不曾在太阳底下晒了,仰着头闭着目,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来。
扶疏看见了也跟着笑,乐幽又是那个乐幽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