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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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末的时候，北齐的使臣带着求和的意愿来到京都。
南庆的军队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胜利，战争一向是血腥蛮横的，在绝对实力碾压之下，一向自诩文礼正统的北齐也不得不向他们眼里的南蛮国家低头。
远在边境的战争并没有给京都人民造成什么伤痛，他们聚在街头看北齐的车队进城。人们偶尔发出几声嘲笑，对来使的车马装备评头论足，但没有什么更难听的话传过来。
天下敬仰的文学大家庄墨韩也在车队里，北齐使臣暗自叹了口气，让国宝级的大师跟着他们来敌国求和，十分羞愧。
一路上什么变故都没有，马车顺利的驶到鸿胪寺，笑眯眯的鸿胪寺卿来接他们，自来熟的好像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宣称要让他们宾至如归。
鸿胪寺会客堂挂着一副天下山水图，南庆北齐东夷，甚至于海滨岛屿，北疆草原都绘于其上，画左右挂着两幅字，字迹行云流水，潇洒飘逸，骨骼清秀，点画遒美。写的是一句诗文：“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落款：澹州范闲。
庄墨韩在画前定住，迟迟不动。
范闲本来走在后面，看着自己名字挂在这，不由老脸一红，他摸过去问辛其物：“什么情况啊？”
“大国风范，嘿嘿，大国风范。”辛其物倒是一脸自豪，还不忘和范闲套近乎：“小范大人你这诗作的真好。”
“诗不是我作的……”，范闲不厌其烦的解释，然后指了指那地图，地图很明显是新绘制的，南庆打下来的地盘都被划到自家版图中，甚至于相邻的，还处于对峙之中那些州郡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范闲悄声问到：“这么明目张胆划地盘，北齐能干？”
“宾至如归么。”辛其物一脸正气凛然。
‘宾至如归不是把宾客家都抢回来的意思吧……。’
范闲吐槽，又观察了那两行诗文两眼，忽然觉得这行书字迹有点眼熟。
二
两国和谈还在慢慢磨，因为各地使臣涌入京都，现下街市热闹繁华，沈云烟琢磨两天，决定去逛逛。
毕竟东宫地图现在太无聊了。
夜晚的流晶河不负流晶的名字，河上花船灯火通明，轻歌曼舞，香粉醉人，河水倒映着金簪玉翠的华光，和着月色慢慢流淌，河岸树枝上扎着彩绸束成的花朵，王孙公子们颇有情调的欣赏着画舫游船上的美人形容芳姿。
沈云烟在一家画舫前驻足，里面的歌姬抱着琵琶，哀而不伤的在唱一首《葬花吟》。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忍踏落花来复去……”
一个白衣公子站到她身边，红袖并没有摆出很防备的姿态，看来是熟人，沈云烟这样想着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熟人，靖王世子李弘成。
这位算是流晶河的常客了，对天下美人都颇为熟悉，却没传出什么风月韵事。和二皇子走的近，对太子却也没什么敌意，李承乾和她提起这位堂弟的时候只交代她：礼貌相对，不必讨好。
太子不觉得他是个劲敌，沈云烟却觉得能在她到流晶河一刻钟之内就走到她身边，大概不是意外相遇。
多少穿越小说谍战剧告诉观众，青楼楚馆烟花地、美人膝、酒盏前，最是消息集散交换的好地方。
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却只微侧头，指尖抵在唇上，和想开口打招呼的李弘成比了一个’嘘‘。
歌姬还在唱，正唱到林黛玉那段著名的诗词：“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能寻觅。”
是自怜身世，极哀极伤的曲子，足以让听者动情。
她
四
云遮新月，满目花灯，轻歌曼舞，浮动暗香。
李弘成看着沈云烟微垂眼睫，河上跳跃的浮光映亮了她的眼眸，恍惚间宛如泪光点点。
这一刻她身上有种哀伤的，不似人间的美。
李弘成没再试图说话。
又一个人走了过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看河上风景，身上名贵的熏香艳压全场。
二皇子，李承泽。
李承泽似乎完全没感受到沈云烟想安静听曲的意思，很有兴趣的和李弘成点评：“唱的不错啊，这词是范闲那《红楼》里的吧，曲子谁谱的？”
“司理理。”李弘成小声说话，他看一眼沈云烟，还特意给她解释了一下：“就是前一段时间查出来是北齐暗探那位。”
“我知道”沈云烟绷着脸，显而易见的不太高兴。
太子强闯检察院提审司理理被陈萍萍挡回来，东宫禁足三个月，这么大教训她能不知道司理理是谁？
“词曲都不错，就是琵琶弹的不太行。”李承泽打了个小哈欠转身走了，临走前懒洋洋的挥手：“都没你那个侍女弹的好，再会。”
他的背影潇洒，但是沈云烟没转头看他，她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他的告别。
李承泽没看到她的点头，沈云烟也没看到他的背影。
只有默不作声的李弘成看着他们。
四
北齐使团到京城半个月后，在鸿胪寺的不懈努力（扯皮）之下，两国终于就割地赔款的和平条款达成了初步协议。
为了庆祝这一成就，也为扬我国威，庆帝拍板决定于祈年殿设宴款待各国来宾。
祈年殿夜宴的规格说不上多高，但这是太子解禁后第一次于国事场合公开露面，李承乾很是重视。
虽然觉得庆帝是个屑爹，但他在拿捏人心上是真的溜。在他的授意之下，内务府早早就制好了东宫的新礼服，用的都是今年江南织造局刚供上来的顶级衣料，设计款式也是经过他过目的。
在李承乾心里，这身衣服或许就表达了庆帝的看重，他试穿过礼服一次后，珍而重之的将它挂了起来。
沈云烟用审视了一遍她的太子妃礼服，她是经历过各种换装游戏的女人，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庆帝的审美非常可以，这一套是ssr级的搭配。
礼服以白色衣料打底，银色和月白做衬。月白其实是一种浅淡的蓝色，混着银丝绣在广袖上和裙边，又隐约流转着月色一般的华光。
看来太子妃爱好华服，真的是满宫皆知。
五
沈云烟本来没准备去掺合祈年殿夜宴的，这种宴会上又要注意仪态，又要忍受冷掉的汤羹，实在不是个吃饭的好地方。太子妃又不能在这种场合表现什么，只是一个花瓶角色，实在没必要去。
但是顶头上司都把衣服发到她手上了，高级打工人沈云烟认命的接受了这个工作安排。
“殿下殿下殿下”
青衿一边喊一边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还被红袖瞪了一眼。
“殿下不好了，刚刚知道的消息，长公主也要去宴会。”
“李云睿？”沈云烟惊讶了一瞬，她放下手里正在改动礼服的针线：“她又要搞事？”
青衿红袖都没敢说话，但是她们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这个意思。
“这个消息是宫里传过来的？”
“不是。”青衿上前，压低声音告诉太子妃“是二皇子府那边给的消息。”
沈云烟若有所思的抬头，这时上次在太子面前弹琴那个倩碧正好从远处的回廊处低头经过，她看着这位宫女的身形，忽然想起李承泽那句：还没你侍女弹得好。
他上哪听到她侍女弹琴的？
再进一步想，李承泽是不是给她透露了他在东宫的眼线？
他这是在试探她的立场？
二皇子，在试探太子妃的立场？
她觉得好笑，却又觉得，这真的是李承泽能干出来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