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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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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血迹晃得人眼花,他身上也沾染了一大片,顺着雪白的袍子滴落下来。一路上人吵吵嚷嚷,有惊呼救驾的,也有来来回回传告消息的,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察觉不到,等到身体都发麻了,才拖着一条瘸腿,缓慢而迟钝的离开了这个狭窄的房间。
青白的月光淡漠的洒在他脸上,满脸的眼泪,他用手去擦,脸上就被抹上鲜艳的红色,越抹越花,连路都看不清楚了,却还是跌跌撞撞的往宫门跑去。
“主子,你怎么了?”
宁真浑身一颤,抬头看去,追雁担忧的看着他:“怎么全身都是血,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宁真张了张嘴,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
“陛下老早就把追雁姑娘救出来了,只是怕有危险,才没有带上她,哪想到公子会这么激动刺伤陛下呢?”
宁真看着烛影下徐长赫的脸,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安慰他,戏弄他的面容,此时被苍白覆盖,暗淡又憔悴,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宁真轻轻拉着他的手,哽咽道:“陛下,我错怪你啦,你醒过来好不好?”
长夜将尽,上天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祈求,徐长赫清醒了过来。看见宁真趴在他的床边,脸上还带着泪珠。不禁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宁真微微一动醒了过来,睁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去屋里睡,这样容易着凉。”
宁真摇摇头:“屋里睡不着。”
“那你上来,睡在朕的旁边。”
宁真想了想,脱下鞋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时值盛夏,被子单薄,两人肌肤相贴,热度渐渐蔓延上来。徐长赫胸口绑着严实的绷带,却彷若未觉,专心致志的把玩着他的手指。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样消遣。阔别年余,终于又有了体验的机会。
许是太过炎热,宁真往旁边挪了一些,谁知徐长赫又贴了过来。宁真怕牵动他的伤口,只好躺着不动,任由汗水滴落。
“陛下,你痛不痛?”
“好多了。”徐长赫靠在他的颈边,“比不上你当初为朕受的。”
“都怪我一时糊涂。”宁真慢慢开口,“陛下,你以后不要受伤了。看得我真是难受的很。”
“不会了,不会了。”徐长赫亲吻他的头发,“你再信朕一次,好不好?”
那把刀本就被云宁断了一半,又加上御医的悉心调理。徐长赫的伤势好得很快,约摸半月时间就能下床走动。待身体康复后,他带着宁真去了一个墓地。墓地很大,修缮得极其妥当,两边栽着松柏,干干净净的,显然平时勤于打扫。
“这是我奶娘的墓。”徐长赫领着宁真祭拜后,走回马车中,“她是被太后亲手折磨死的,就在你被囚禁的那间刑房里。”
“从小到大,只要朕喜欢什么东西,她都要破坏干净。她不希望朕有什么独立的思考,只能做她一个人的傀儡。”
“亲政之前,朕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所以在遇到宁兰之后,朕才会那么相信她。因为那是唯一一个不计回报,真心真意为朕好的人了。”徐长赫看着他,“小真,你原谅朕好不好?”
宁真低着头不语,徐长赫苦笑:“朕也是自作自受,谁叫朕那么眼瞎,居然认错人了呢?”
“什么?”宁真眼睛睁大。
“当初救朕的,是一个身负火凤命格的孩子。这个人却不是宁兰。而是你。”
“不可能的,你看。”宁真连连摇头,把手伸到徐长赫面前,“明明是灰雀,怎么会是凤凰呢?”
“你还记不记得你编的那只蜻蜓?和当年那个孩子遗落的一模一样。”徐长赫握住他的手:“你们被王林卫交换了命格。他是玄门中人,不知会些什么旁门左道,把你的那段记忆也洗去了。”
“当年朕听宁家的人劝朕用你的血去救皇后,就起了疑心。后来宁家鼓动朝臣对朕施压,为了保住你的命,朕才不得已伤了你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会这么狠毒,居然趁朕出宫的时候在宫里动手!”
“查清了真相有什么用?你当时已经不在了。朕一怒之下,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可朕不能杀宁兰。古书记载,交换命格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兰死不足惜,可连累到你怎么办?”
“小真,你明白了吗?还在记恨朕吗?”
宁真脑子一片混乱,过多的信息让他难以承受,只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的。”徐长赫抱着他低语,“只要朕记得就好了,你乖乖的,让朕慢慢补偿给你。”
徐长赫的伤好了,接下来御医就把关注点完全放在了宁真的腿上。每天送来无数的汤药,补品。徐长赫一样一样的去试,遇到不合心意的就让回去重做。甚至有天夜里醒来,宁真发现他在往他腿上放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是御医开的方子,让每天用热毛巾敷几个时辰,肌肉就会变得舒缓。”他紧盯着他的腿,“不用紧张,睡吧。”
这一通治疗下来,宁真的腿有了很大的气色,只是徐长赫国事繁重,每天晚上又要干瞪眼几个时辰,渐渐精神不佳,可他彷若未觉,依然兴致勃勃的为他忙前忙后。有一天,宁真甚至在屋子里发现了一个捏的极其丑陋的人偶娃娃。
“朕当年失手打碎了你为朕准备的生日礼物。就亲手做了一个,想着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徐长赫忐忑的举到他面前,“像不像你?”
宁真看着那张奇形怪状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现在出外有嫔妃恭谨行礼,在内有侍从笑脸相迎。再不见从前处处被人冷嘲热讽的情景。可他并不见多少高兴,只有这次才算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
“你说,小真是不是当真放下心结,接受朕了?”徐长赫坐在冷宫的石桌边,他的对面是闵妃。这一年多来,两人竟变成了朋友,彼此相处轻松了许多。
“陛下还在乎他的心么?不是留住人就够了?”
“朕当然在乎。”
闵妃呵呵一笑,为自己倒了杯茶:“陛下的喜爱永远都是强制性的,容不得别人拒绝,也容不得别人抢夺。对宁真也是如此,你只是把他当做金笼里的鸟儿,一厢情愿的摆布他的命运,何时对他平等过了?”
徐长赫皱眉不语,她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不能反驳。
看着这个从年少时期就俘获她芳心的男人,闵妃心如止水,叹道:“那孩子很不错。你怎么就不能对他多一份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