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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此间年少 ...

  •   十四中高二(8)班的班建定的是去禹山,时间是12月24日圣诞节,再加上连着的周六日,刚好有三天的假期。叶阙记得那是他们高中时代的倒数第二个圣诞节,也是和邵航一起度过的唯一一个圣诞节。

      对于像六一这样的节日都嚷嚷着要过的叶阙来说,圣诞节自然更要重视了。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叶阙挥别在家里做着大扫除的单身妈妈,背上塞满了零食和衣物的书包就跟同学们一起坐上了去往禹山的大巴车。

      从十四中到禹山需要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叶阙打小就晕车,所以在上车前早早就吃好了晕车药。因为去得太迟,所以坐到了最后一排,谁想邵航那天比她还迟,几乎到了司机师傅即将开车才姗姗来迟。

      倒是他一张俊脸恭恭敬敬地对司机师傅说了声:对不起司机大哥,我来迟了。直接就让那位一脸焦躁的大叔无视下那句来迟,且感慨了句,年轻就是有迟到的权利啊。

      那句感慨来的何其莫名,但对那时的同学们来说感慨更深的却是,这真是一个刷脸的世界啊!

      邵航上车后,径自就走到叶阙旁边坐了下来。叶阙看着一副单薄穿着的他正要说话,谁想又被他先开了口:“你穿成这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属熊的吗?”

      “……”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家伙先一步堵了她的退路?她很想明白,但又搞不明白,于是只好撇过头不说话,但她心里其实是想说的,比如想问问那盒蛋糕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想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来迟;再比如想知道他身上所有的故事。

      但她还是忍住了没问,就像她固执地认为他有天会告诉她一样。但有些事可能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想那时她正青春,并未来及思考以后。

      至于现在,邵航见她不说话索性也闭目养神起来。于是二人一路无话,直到目的地抵达。因为是集体活动人员太多,所以指导员索性让大家自由活动,只嘱咐说晚上七点半需到达指定地点集合即可。

      意见一出,全票通过。

      叶阙和邵航自然属于那全票里的一员,但不同的是,邵航表现得似乎并不那么踊跃,甚至在大家都兴冲冲地向禹山的景点奔去的时候,他还慢腾腾地走在人群的最后。

      默契似的,叶阙也走得很慢,直到再看不见其他同学。禹山上的景点挺多,用高中地理课本上的话讲是旅游资源的集群状况优越。基于此,才发展成了他们现在所处的禹山岭镇——

      一座依半山腰而建造的岭镇。

      禹山的岭镇热闹又繁华,服装、餐饮、KTV、宾馆,网吧等等不一而足。叶阙穿行在其中,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中不由升起种仿似是来到了另一个陌生城市的感觉,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只是身旁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虽然这个身影的主人很沉默,甚至比平时还要沉默。但这个世上的沉默就是这样,最后不是爆发,就是灭亡。于是邵航的沉默爆发了,虽然爆发的的确不是那么合理。因为他……打了个喷嚏。

      “明明知道今天降温,还穿那么少出门,你是笨蛋吗?”叶阙看着他浅灰色运动服里只简单套了件羊毛衫,一副无奈地说。

      听她又开始乱学自己的口气,邵航刚要说话,没想又打了个喷嚏。“据说连打两个喷嚏是有人想我。”他淡声道。

      “那连打三个呢?”叶阙忙追问。

      邵航挑了挑眉毛,“那是感冒的征兆。”

      “……”

      要是让人知道连邵航这样的冰山男神都开始学人讲冷笑话……叶阙不敢往下想,抬眼间却见一片雪花应景似地就从天上落了下来,接着越来越多,就仿佛天上的云朵都变成了白色的羽毛,将这座山中小镇笼罩上一层浪漫地接近于永恒的色彩。

      “下雪啦!”街道中传来游客兴奋地叫喊声。

      “下雪了呢。”叶阙喃喃着,南康城很少会下雪,所以每一次下雪,城里的孩子们都当是过年。“不如去看看衣服吧。”她想了想,忽然提议说。

      和大部分男生一样,邵航天生就对浪漫这件事就不敏感,于是他点点头,默认了后面的话。叶阙还从没有跟男生一起买过衣服,所以更新鲜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大概那个时候连他们也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好不容易去一趟山里不去景点玩,反而选择了最寻常的服装店。很久以后邵航曾对宋佳佳提起过这件事,他说跟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我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浪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无关时间,无关地点,只关乎你身边的那个人。

      但此刻,年少的他们正被另一件事打断了思路……

      原来,就在叶阙提议说要去逛男装店的不久后,居然一个不留神目光钉在了一家花哨的内衣店上,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Angel文胸圣诞五折起,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一套吧,加上同款的内内会更划算哦!”看见帅哥两眼放光的推销小姐直接无视了叶阙,随手拿起一件黑色有蕾丝边的文胸就走了过来。

      叶阙:“……”

      邵航:“她应该是70A吧。”

      叶阙:“……”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比我说的还要小?”就在叶阙逃一样跑出内衣店后,快步走在后面的邵航难得地笑出声来。

      “叶阙你真是个笨蛋呢。”他抓住她脑后的马尾,魔障似地就将那根皮筋一把扯了下来。被漫漫大雪笼罩的小镇里,他看着那线条灵动的黑发散下来飘过她白皙的脸庞,电光石火间脑中竟跳出了句雪肌乌发。那一瞬,四下像起了光,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感觉都重新活了过来。

      面前人只是瞪他,一副得想骂回他又好像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模样。

      “女人果然是奇怪的动物。”他垂眸,顾自地想向前走,又听见叶阙的声音响在身后的风雪里。很快,他感到脖间一重,正要回头,就听那个清脆的声音用大胆的语气道:

      “戴上它,你就是我叶阙的人了。”她嘴里哈着白气,小巧的鼻尖也被冻地红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原来那是一条浅驼色的羊绒围巾后,他的脚步再挪不动了。

      “其实我……”他吸了口气,想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半途还是咽下,“我今天出来得比较急。”

      “我知道,”面前的小人儿踮起脚,将那围巾又摆弄了摆弄,“不然你也不会穿这么少,是又跟你家里人吵架了吧?”她后面的那句很小声,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但偏偏是这再普通不过的一句关心,让他的心就这么莫名地疼了一疼。“叶阙,你以后不要再轻易地对一个人这么好了,知道吗?”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许对你一个人好咯?”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猝不及防间嘴唇已贴近了他的耳朵,“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勉强答应了!”

      话说完,她便飞快跑开,“就这么说定了啊!”

      那个清脆的声音转瞬淹没在风雪里,邵航看着她呆立了一阵,将脖间的围巾攥紧了,很快追了上去。

      那个圣诞节,他没有送她礼物,她一直记得,但她不愿意去回想。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忘了,也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寄出。

      就像少年时的那份承诺,最不能说出口,才最能压在心头。

      .

      年少时叶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邵航分离,许是未来太远,她还看不到那么远的以后。但后来她终于知道,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从没有真正的好好在一起过,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是的,不甘心。

      高二到高三的分界点是从桌角上的黄冈密卷以几何数增加开始的。就在叶阙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要淹死在试题的海洋里时,意外地在邵航的桌子抽屉里发现了一本牛津字典和雅思真题。

      原本像邵航这样的学神有这种高大上的试题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错就错在她在看见了那本真题后,一个顺手就要打开。

      “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翻别人的东西么?”手指已经触到了那个奇怪的硬页,但邵航的声音却在此时飘了过来,她一个激灵,手中的试题集就这么落了下去,露出里面信封的一角。

      “我……”她嗫嚅着,眼神却不住地向那封底是蓝红条纹的信封瞟去。

      “作业不是宋佳佳收的吗?她人呢?”邵航沉着一张俊脸,顺手就将那信封重新推回试题集里,就仿佛是对待那些不时会收到的情书一样。

      “以后不要再乱翻我的东西了。”末了,他又道。

      那是第一次他以这种陌生的语气对她说话,她有些无措,但还是对他吐了吐舌头一副得没放在心上,但可能所谓不安就是这样,越是想要隐藏,就越是欲盖弥彰。

      可她没想到它会来得这样快,且这种快是从她的好友宋佳佳口里得知,所以那种感觉又变得格外得不同。

      事实上,宋佳佳当时也并没有告诉过叶阙邵航即将出国的事,是叶阙自己无意偷听到,所以说一切大概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但显然这个造化的始作俑者并不知情,所以又有了后来的一幕。

      .

      “邵航我们来玩一个心理测试吧?”那天放学的时候,叶阙忽然推开桌角前那落得高高的黄冈密卷集,一把拉住了他的衬衫袖。

      那时的节令刚过春分,但天还是冷得出奇。邵航穿着单薄的藏蓝色羊毛衫站在玻璃窗前,一张俊脸转过来简直能将风景都衬成了背景。

      “你知道,我从来不信这个的。”他摇摇头,拍了拍她面前那堆厚厚的黄冈试卷上,“相比起来,至少它还可信一些。”

      “我、佳佳还有薇子已经决定考北京的大学了。”叶阙望着他,只等着他说后半句话,可惜——

      “加油。”这是沉默长达半分钟以后,邵航给出的回答。

      而这,就是他对他们这段模糊过暧昧过的感情给出的最正面的回答。在他人生那遥远的未来里,他的预设中从来没有她。

      那么决绝的,那么客气的,像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叶阙,我要出国了,对不起。”终于,他还是说了。

      那是他最后跟她说的话,叶阙很清楚的记得那三个字,对不起。其实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他有哪里对不起她呢?他从来,从来也没有哪怕一次认真承认过自己是他女朋友的不是吗?

      但为什么就是这样,她的心也依然痛地不能自已?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这一刻起从她身体里狠狠抽离而去,那种力量大过了她自己,大过了即将到来的高考,甚至大过了今后的无数岁月。

      很久以后,她把这解释为命运,正是命运让我们相遇,又让我们分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此间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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