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者：黄粱一梦》沐心乔

2、第 2 章

　　林关中早上起来，意外发现林本川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
　　林关中穿上外套，边下楼边问，“小川今天怎么这么早？”
　　林本川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看他一眼，等林光中坐在对面才开口：“爸爸。”
　　林关中“嗯”了一声。
　　林本川有些犹豫，他在国外生活多年，中文并不好，接下来的话用中文对他而言难度太大，便自然选了自己最熟悉的语言，“王叔年级大了，司机这种需要集中精力的工作不适合他。”
　　林关中有些惊讶，林本川从来没有过问这些琐事的习惯。
　　想了想，林本川一直在生活在国外，没有接触这些的机会，能让他做此决定的只能有一个人。
　　“是因为小秋吗？”
　　林本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关中以为是两个孩子闹别扭，“和小秋吵架了？”
　　林本川摇头，“没有。”
　　林关中：“小川，感情用事是不好的习惯。你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可能让别人失去工作，养家都难。”
　　林本川抿紧了唇，“他不做司机了，爸爸也可以帮他找一份别的工作。”
　　林关中倒是有点意外了，“真没和小秋吵架？”
　　“没有。”
　　林本川：“王叔年纪大了，爸爸用他当司机我也不放心，还是换一个司机吧。至于王叔，爸爸可以帮他找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这是林本川第一次求林关中办事，林关中乐意扮演一个慈父的形象，想了想问：“你认为什么工作合适？”
　　林本川早就想好了，回答道：“公司前几天有仓管离职，就让王叔去那里吧。”
　　林关中答应的爽快，“好，等下让秘书过来一趟。”
　　林本川点点头。
　　林关中：“正事说完了，现在可以陪爸爸用早饭了吗？”
　　林本川又不说话了，捧着牛奶默默的喝着。
　　林关中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本川这次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本来就有些内向，现在愈发孤僻了。
　　两人安静的用了早饭，谁也没想到这番对话会被第三人听去。
　　从餐厅出去左转是林家的客厅，客厅转角立着一根金碧辉煌的石柱，石柱上盘着象征吉祥的龙凤图，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柱子后面，手指描摹着柱子上的图案，眼里闪烁着看不分明的情绪。
　　林本川一句话，决定了王小秋父子的去留。
　　助理办事效率奇快，三天后就全部安排妥当。
　　王小秋和父亲站在林家的院子里，紧紧地牵着父亲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林本川赤脚站在二楼房间的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他。
　　王小秋似有所感，突然抬头看向二楼。
　　林本川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与王小秋目光相撞，眼中情绪尚未敛尽，尽数被王小秋收入眼底。
　　王小秋微愣，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复又低下头。
　　林本川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看着王小秋坐上秘书安排的车，毫不留恋的缓缓驶出林家的大门。只留下一溜儿尾气消散在空中。
　　林本川收回目光，回房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怔怔望着天花板发呆。

　　当天晚上，林关中收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他掏了根烟点上，看着林本川，“现在就回去？”
　　林本川坐在沙发另一边，沉默着点头。
　　林关中想了想，尽量放轻声音问：“能告诉爸爸你是怎么想的吗？”
　　林本川抿了抿唇，他不会撒谎，上辈子也就骗了爸爸那么一次，却让爸爸身败名裂，让自己失去了生命。
　　林关中等了一会儿，见林本川始终攥着拳头，嘴唇紧抿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心中暗叹。
　　走到林本川身前，手掌按着林本川的头轻轻晃了晃，林关中笑着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爸爸不问。”
　　“但是小川，”林关中蹲下平视林本川，让林本川的目光避无可避，“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有困难了一定要告诉爸爸好吗？”
　　林本川眼圈瞬间红了，静静地看着林关中，半天点了点头。
　　林关中松了口气，温柔的笑了笑。

　　王小秋离开林家的第三天，林本川便收拾了东西回到了德国。
　　他从记事便来往中德之间，自己都记不住自己这是第几次坐在飞机上，透过窄小的窗户看着这片土地。
　　他对这个国家没有归属感，甚至连中文都说不好，可是他所有在意的人都生活在这里。林本川收回目光，身体向后靠了靠，他总归还要回来的。

　　零几年的居民楼墙壁已经开始斑驳，红褐色的颜料成块的脱落，露出里面灰白的石灰，楼下成群结队的小孩儿肆无忌惮在小区追逐，电动车急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一句怒骂，“要死了，谁家的孩子不知道看路啊！”
　　楼道里成年笼罩着潮湿的发霉味道，傍晚从各个房间传出家常饭菜的味道，浓浓的烟火味。
　　王家大门敞开，里面隐约有电视机的吵闹声，王小秋端着菜盆站在矮凳上，伸长了胳膊在水龙头下冲洗着青菜。
　　家里没人，父母要养家糊口出去工作，年仅十岁的王小秋便一力担起家务的重任，每天在父母回来之前便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他们回家。
　　王爸爸认为亏待了儿子，曾经语重心长的对王小秋说：“小秋啊，你别忙了，这些事等爸爸妈妈回来了会做。你该出去玩就出去玩。”
　　王小秋蹲在卫生间搓着衣服，闻言撇了撇嘴，他才不稀罕跟那群幼稚的小屁孩玩。
　　倒是王妈妈吃着饭，有些惊喜，“小秋什么时候手艺变得这么好？”
　　王小秋收回思绪，专心手上的事，今天是他的生日，爸妈承诺今天晚上要早点回来陪他过生日。
　　他要在父母回来之前做一顿大餐。
　　客厅的电视孜孜不倦的继续聒噪着，让人听了心烦。
　　王小秋甩掉手上的水，走到客厅想去关掉。
　　“插播一条本市新闻，昨日本市发生一起性质及其恶劣的绑架事件……”
　　王小秋的手顿住，看着电视里的小少年被人从救护车上抱下，匆匆进了医院。
　　诸多媒体蹲在医院外面守着，待林关中一出现便争前恐后的挤上前，“林先生……”
　　“林先生你好……”
　　林关中脸色难看，眼底泛着乌青，明显是担心爱子的安危一夜未眠，在保安的簇拥下穿过人群。
　　王小秋垂下目光，手指按在遥控器上，指尖用力到泛白，按下关机键。
　　晚上父母回来，果不其然谈论起这起绑架案。
　　王爸爸：“哎，少东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
　　王妈妈也为他心疼，“当初还是那孩子帮忙，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这么善良的孩子，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
　　王爸爸深沉叹了口气，“人为财死，那些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做不出来！”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两人的感慨。
　　王小秋脸色阴沉，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吃饭，别人家的事你们操什么心。”
　　王家父母对视一眼，皆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儿子一向热情善良，待人最是真诚，怎么今日就？
　　王爸爸试探道：“小秋，你今天怎么了？”
　　王小秋脸色变了变，轻呼一口气，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没事，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们能不能不要总讨论别人。”
　　王爸爸还待说话，王小秋就推了碗筷，精心准备的大餐此刻看着令人心烦，“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留在客厅的父母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道乖巧懂事的孩子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