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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寻音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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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若。”泠若此行受邀来到南音参加国宴,两人已有多年未见,苏月恒处理了国中事务,这才得空来与泠若会面。
“月恒!”泠若一向阴翳的双眸此时闪着光亮,两人泣急相拥,又互相寒嘘几番,泠若早年在南音当人质,对这宫中也熟悉,重回故地便邀着苏月恒带他再四处逛逛,自然不忘去瑶池与百凤园,此二处皆是两人幼时最爱的去处。
“国中事务可都安排妥当?”两人来到了百凤园的庭榭内休憩,正逢月中十五月圆夜,月色皎洁清冷,庭院内虫鸟鸣叫十分热闹。
“嗯。”
“如今国内已经安定,你也可放心了。”
“祁国今下如何?”
“井然有序。”
“幼时读书写字,你最爱的便是那些经学史论,治国之道,如今你有这般作为,倒是情理之中。”
“哪有月恒你运筹帷幄,却说此番你竟能请动幽兰出兵,倒叫人惊异,我听闻那幽兰古国一向是不参与这各国纷争的,你却是如何说辞,方才打动幽兰王?”泠若一向话也不多,只是见了月恒,便觉亲切,眉目温和许多,话便也多了起来。
“倒不是我有什么过人之举,若不是因幽兰太子,幽兰王也不会这么轻易出兵。”
“幽兰太子?你说的可是那个以卓越琴技盛名百州的零兰予?”
“正是。”
“听闻那零兰予年纪虽小,行事却老成,性子沉稳,相貌更是出色,正是谦谦公子世无双。更厉害的是十来岁便敢提剑与朝中反贼对峙力护身后母后与胞妹,英勇非常。只是不知此事与他有什么干系?”
“早先便有听闻幽兰太子失踪,只是幽兰消息严密,不知真假,也是偶然得知他在南音。借此我答应幽兰王,只要他们肯出兵,便会将幽兰太子安全送回,这才求来这援兵。”
“这倒是一颗好棋子。不知他现在何处?”
“正于宫内安置。”
“只是不知道是否如同传闻那般不凡。”
“你所言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除却相貌出色以外,其余盖不能与之相符,我所相识的零兰予却与普通公子一般,并无外界所传这般非凡。”月恒放下茶盏,细想一般倒觉得寻音与泠若所描述之人分明就是判若两人,若非重阳如此笃定,他也不敢断言。
“当真?这般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也不尽然,音律卓然却不假。”月恒语气之中有一丝自傲,倒像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似的。
“那不妨请月恒引见一番,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泠若笑言,其实心中倒也没有多想见这个‘传闻中的公子’。
“国宴之上自会遇见,不急这一时。”
“我还听闻,木真此番献上美人欲谈和亲,木真一向目中无人,此举倒叫人意外,那位未来的‘好嫂子’我在宫外有幸见了一面,生得可谓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月恒兄好福气。”泠若自顾便于月恒开起了玩笑,只见月恒迟疑分秒,并未接话,又笑道:“怎么了,难道是美人不能得君心?”
“美人美矣,却未必称心如意。”
“此言难道是你心中已有佳人?”
月恒仍不言。
“莫不是真的有了心悦之人?”
“休要胡言。”月恒不温不愠道,泠若还欲追问,只听一声猫叫从梧桐树上窜下一只黑猫,几步便跳到月恒怀中,正是吉吉,月恒抱住吉吉不禁多看了两眼梧桐树。
“九尾猫!?”泠若叫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好生乖巧。”泠若俞伸手却被吉吉一口利齿龇了回来。
“小心,吉吉不与生人亲近,勿叫他伤了你。”
“怪有脾气,也是了,灵兽一向如此。”
“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回宫罢。”一时大风四起,圆月也被层层密云笼罩,众人扶起月恒与泠若备了轿辇回宫,临行之时月恒仍不忘回头看了梧桐树两眼。
愣神的寻音仍怔坐于树梢,耳边回响的仍是月恒泠若二人的对白,远处的灯火阑珊,每逢十五正是赶集日,南音城内喧喧嚷嚷,烛火光似乎能灼伤寻音双目,四月十五也正是寻音生辰,寻音喜欢站在高处看着万家灯火,纵然没有一处灯火为自己而亮,光明总能给自己许多安全感,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四处无依的时刻,好像四海是家,又处处不是港湾,这样的自己和流浪狗又有何异。
雨水打到脸上时寻音才回过神来,又似乎继续恍惚,灯火逐渐熄灭,远方一片黑暗笼罩而来,冰冷的雨水打落,脸上竟有暖流,雨水泪水混在一起,许是衬托悲凉,又或许是掩藏情绪。
“虽已出了冬,这雨夜也是凉的,不要着了风寒,下来吧。”树下传来了仍旧温柔的声音,正是月恒举着油伞立于树下。
寻音仍不出声,也出不了声,此时哽咽在喉泪水愈加肆虐涌了出来。月恒也不再言语只是站在树下等着,雨却并没有要减小的意思,倾盆而下,月恒实在担心寻音会淋出病来复而又道:“需要本王上去拎你下来吗?”语气多了几分肃穆。
寻音闻言这才胡乱抓了自己的脸一把几下便跳到树下,月恒看他眼眶微红,鬓发凌乱浑身湿透心中疼惜,单手脱下了披风上前欲为寻音披上,不料寻音冷冷后退几步。
“臣一时出神竟不知王上在此,未能行礼还请恕罪。”寻音低着头目光不敢再落在苏月恒身上。
“你既已知道自己身份,便不必再以臣下自居。”
“臣、告退……”寻音不知如何接话,匆匆告退转身便跑进了雨中,月恒看寻音仓皇的背影,亦垂下了双眸,轻叹了口气,便也独自回了宫去。
寻音一路哽咽至宫中关上了房门后便哇哇哭了起来,门外的千亦正端着姜汤一只手正欲敲门,听着屋内传来的哭声便犹豫了半晌最后转身离开,寻音哭完换洗了衣服,脑袋昏沉,一躺下便睡了过去,梦中竟还不忘啜泣。千亦待寻音睡着后才进了屋内,尽管闭着眼睛也能显而易见红肿的双眼,密长的睫毛上仍挂着泪水,千亦伸手拉好了被角,又静静的看着寻音。
零兰予处事从来波澜不惊,自懂事以来更是秉承‘男儿有泪不轻弹’来要求自己,像这般嚎啕大哭的作风是零兰予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景象,从第一眼见到寻音,千亦便没有那份亲切感,除了这张一样的脸,没有一处是写着‘零兰予’三字的,零兰予的骄傲与从容,眼前这个人一点也没沾上,千亦实在难将二人挂钩。
“将军这么晚了怎还不去休憩?”月恒放心不下寻音,躺下辗转反侧还是打算过来看看他如何了,哪知进来便看到千亦守在寻音床边,心中不是滋味。
“夜深露重,南音王怎么过来了?”
“太子如何了?”
“着了点风寒,现下已经无碍。”
“既是如此将军也该早些去休息才是。”
“照顾殿下是卑职的职责,倒是王上,虽你与殿下交好,然王上是南音君王,殿下是幽兰储君,毕竟身份有别,不宜过从亲密。王上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才是,不要误了朝政。”
月恒脸上浅笑凝固,仍温和道:“将军既知本王与太子交好,自然也该知道本王与太子关系并非一般,更不会因他是幽兰太子便生嫌隙。”月恒态度强硬,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意,“以往太子生病都是本王照料在侧,将军也忙了一夜,便歇去吧。”
千亦与苏月恒一见面便不对付,若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有多少仇怨在其中,实则千亦与零兰予自幼便一同长大,零兰予虽然傲娇却也是日日缠着他,现在且不说他忘了过去的事情,竟还与南音国主交情颇厚,这般心中才有些不爽。
“我与殿下自幼一同长大,自然更悉知殿下身体,还是我来照料吧。”千亦亦不退步,纳兰昱在一侧竟不知该为谁说话,寻音沉睡中背着你一言我一句的给吵醒了,望着站着的两个人,寻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幽兰太子您醒啦。”
纳兰见寻音醒来赶紧迎了上去,又冲着寻音使眼色,寻音哪里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做什么?”
“王上担心你淋雨受寒,便过来看你,你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都憱在这我怎么睡觉?”寻音蹙眉,一时也忘了自己刚刚哭惨的模样,只疑惑为何一群人围观在这。
月恒一言不发上前手背贴着寻音额头,又为他把了脉这才放心:“既是如此,你便好生歇息。”月恒说罢便带着纳兰回宫。
见千亦仍不为所动,寻音才问:“将军还有事吗?”千亦看着他不言语,寻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继而问道:“将军你看什么?”
“你可知,殿下从来不会这般狼狈模样示人?”
“狼狈?”寻音蹙眉,打量了自己一番,虽没有正装可以穿了白色的里衣,束发也并没有拆散来,说狼狈倒也不至于,可正在睡觉谁会妆容齐全衣衫完整,寻音这才没好气回到:“我在自己屋里睡觉,是你们自己闯进来的,难不成我还要穿着正装睡觉才不算狼狈?再者,你们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干嘛?是我忘锁门了吗?还有,我本来也不是你的殿下,自然不会如他一般谦谦君子作风。”
千亦蹙眉听他一顿嗔怪。
“我要睡了,你赶紧从哪来回哪去。”说罢寻音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记得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