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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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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玉是不知才这么几日,夏淳又折腾了什么幺蛾子。每日除却给太子教授课业以外,关注起今年的秋闱,并无太多闲杂时辰。
太子申屠渊,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儿子。正宫嫡出,三岁被封为储君,是一众皇子中惟三未曾长成的。年仅十三,聪慧俊秀,天资喜人,十分得帝后欢心。尤其继后封氏,入宫十一年才诞下此子,看得比自家性命还要重。若是知晓太子未来三个月内坠马重伤,必定要大查彻查,闹得人心惶惶。
袅袅的青烟绕着蛟龙兽首的炉顶缓缓转圈,一圈一圈的,缓缓上升。四处置了冰釜,丝丝缕缕的凉气为这股清香注入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轻嗅一下,渐渐安抚了炎热带来的躁动。书房的门窗大敞着,珠帘半遮,屋中是一片宁神的静谧。
太子停了手中的笔,悄悄翻眼皮去瞧这几日格外严格的少傅。
窗外的绿意仿佛能透过竹帘泼洒到周卿玉身上,绿叶的苍翠与明媚的阳光杂糅在他素白的衣袍,衬得盘膝坐与窗边的人仿佛一尊玉像。
周卿玉眼抬也不抬地翻过一页纸张,淡声道:“静气。”
太子被点了一句,脖子一缩,复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
炎炎夏日,天地之间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炙烤着万物。东宫里置再多冰釜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燥热。若非天气太过炎热,动辄一身汗,申屠渊早就央着周卿玉去演武场走几圈。
他的这位少傅,是三年前被元德帝亲自点了来为他授业解惑。年纪轻轻,便敢来为当今太子授业,申屠渊原是不服气。毕竟自幼被帝后含在嘴里哺大的天之骄子,性子自然非一般跋扈。在周卿玉之前,他折腾人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不知气走了多少位。然而落周卿玉手里便再也翻不出风浪来。
威逼利诱,撒泼打滚,什么招儿都试过,回回碰壁,回回吃教训。三五回一来,申屠渊才算服帖了。如今在周卿玉手里头三年,他已然对这位少傅是毕恭毕敬。
周卿玉翻过一页,目光不离书页,“写完这一篇,可出去走动走动。”
申屠渊眼蹭地一亮,忙放下笔凑过来:“少傅可知鄯单?”问完,他不等周卿玉答,自己先敲了脑袋,“是孤着相了,少傅如此博学,如何会不知鄯单!”
周卿玉抬眸看他。光斑洒在周卿玉肩颈,映照的他眼中的光碎熠熠生辉。
申屠渊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无论见多少次,瞧多少眼,他都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少傅更俊美的人。当朝首辅的嫡长孙,不愧大康四绝之首的卿玉公子。连他这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瞧了都挪不开眼,何况京中那些个粗浅的女子?
申屠渊凑得更近,兴致勃勃:“孤昨日去乾正殿,听父皇说,还有约莫一个月,鄯单使臣便要入京了。此次朝贺的队伍,鄯单储君赫然在列。届时朝中会准备盛大洗尘宴,父皇告知,鄯单储君与孤年岁相当,可交。少傅以为如何?”
周卿玉眸光动了动,阖上了书页:“且听陛下旨意。”
申屠渊撇了撇嘴,嘀咕着无趣。见周卿玉又不理会他,忙又问:“鄯单在何处?少傅可知?孤怎地不曾听过这名儿?”
“不过一西域小国。建国于盐泽,有城郭,兵弱易去。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分国。国出玉,多葭苇、枝柳、胡桐家、白草。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骆驼。能作兵,与婼羌同。”周卿玉蹙起眉头,“若是心浮气躁,且取琴来。”
申屠渊一听取琴,忙不迭执笔坐回原位。
周卿玉眼尾一翘,倒也没再开口。只是提及鄯单洗尘宴,倒是给他提了个醒。鄯单人擅骑射,鄯单储君入京,便是小打小闹,少不得要比试骑射。
瞥了眼桌案边咬着笔杆子抓耳挠腮的申屠渊,周卿玉忽地想起夏淳玩笑地说过,坠马,血光之灾。皙白的手指在书页上微微捻动,他不由对此事上了心。
……
东宫里如何,夏淳是毫无知觉的,她正在满院子抓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整整蹲了三天,总算叫她给蹲到了源头——白鹭院。
果然跟那什么表姑娘有关。
夏淳揣着手蹲在树后头拧眉思索,根据她小时候看电视的经验,这表姑娘下的药无非是两种:一种是不孕不育虎狼之药,另一种就是一命呜呼黄泉之药。显然无论哪一种,都挺叫人蛋疼的。
看来这个表姑娘真的很恨她。夏淳点了点头,得出了一个真理的结论。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她也不在这处多留。拍拍屁股,操这小路赶紧回玉明轩。只是刚一进院子就撞见了匆匆忙忙的张嬷嬷。连日来看她折腾,张嬷嬷也都侧目了好几眼。不过之药夏淳不闹大事,便随她去。
十日一沐休的日子到了,主子的马车到了府外。凌云特地交代,主子这次回来,有贵客随行。张嬷嬷得了口信儿,如今就在准备。
此时看着头发里头还插着草的夏淳,忍不住头疼:“如花姑娘若实在无事可做,且去换身衣裳,屋外迎主子。”
夏淳低下头看了眼自个儿,确实有点脏。
但她来玉明轩的时间不长,新衣裳没有两套。近日来换洗的勤,一套在晒着,一套就在身上,其他的衣裳都旧了。
“……姑娘你往日的衣裙呢?”
夏淳老实道:“都被南苑的婆子搜了。”
张嬷嬷:“……”
……
无奈赶紧开了库房,拿了两件衣裳打发了夏淳,张嬷嬷忙又下去备晚膳。
夏淳去换了一身衣裳回来,周卿玉已经携登门的贵客到了。人如今在东厢梳洗,周卿玉亲自吩咐过晚膳晚些时候在松鹤院用,玉明轩不必备。夏淳一心二用听张嬷嬷嘱咐婆子们务必警醒,万万不可唐突了贵客,眼珠子转得飞快。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响起南苑的后头有一片海棠……这个月份海棠花快败了,夏淳记得那片海棠林里似乎有个马蜂窝。
夏淳于是回屋找了身破衣裳,然后将头手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包裹起来。剩下的一件破衣裳往怀里一塞,避着人从回廊溜边儿走了。
路上也没什么人,她一路专走小道儿,没一会儿就窜到了南苑。
夏淳手里握着一根长杆,她猫着腰,在海棠林里探头探脑。这林子不大,树木倒是很多。夏淳这边戳戳,那边捣捣,终于在一颗歪脖子海棠树上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只见那马蜂为着一个煤球大小的窝嗡嗡的飞着。
夏淳嘿嘿一笑,绕到树后头爬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
直到伸手就能摸到那马蜂窝,她掏出怀里的破衣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盗铃之速度将那马蜂窝一包。然后抱着就往白鹭院的方向跑去。
怀里嗡嗡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但夏淳干的缺德事儿多了,不仅技术刚刚的,心理素质也稳得一批。只要能干成功,这点小困难她还是能分分钟克服的。她跑得飞快,一阵风似的就窜到了白鹭园的外墙。
说来这杨家表姑娘院子住的也够偏的,正好便宜的夏淳。
夏淳看着一人高的围墙,留着圈儿地找个好角度,最好那种树枝抻出来的。她抱着嗡嗡乱撞的马蜂窝,哼哧哼哧地就爬上了围墙。围墙边上一棵巨大银杏,夏淳垫着脚站在墙上,整个人就顺势窝到了银杏树叶里头。
她蹲在树杈上,正前方就是白鹭院的主屋。
夏淳咧着嘴,小心翼翼地将马蜂窝放到了树杈上。这时候揭开破衣裳是找死,夏淳小心地将马蜂窝掉了个头,开口向下地将下面打的结小心翼翼地松了。正准备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呢,忽地听到噗嗤一声笑。
夏淳刷地扭过头,心脏差点没吓停了。
这干坏事的人冷不丁扭头是这样一幅打扮,攀着围墙的申屠渊直接就笑抽了。
夏淳直勾勾地望进这双眼睛里,霎那间,她看到少年坠马头破血流的场景。
夏淳:啊……
“你在干什么?”粗嘎的少年声带着未发育成熟的稚气,申屠渊一昂下巴,特别好奇,“那里头是什么东西?嗡嗡的,马蜂?”
夏淳瞪大大了眼睛透过只有两个洞的看过去,看清楚这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华服少年。长手长脚,半屈膝跨在围墙上,金冠紫袍,一双狭长凤眸微挑着满脸好奇地看夏淳:“你跟这个院子里主人有仇?居然打扮成这鬼样子来放马蜂,报复的方法挺别致呀!”
夏淳:“……”
申屠渊利落地爬上来,特别自来熟地蹲在夏淳的身边,伸着脖子瞄马蜂窝。越看他越兴奋,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一个劲儿地猜测夏淳干这缺德事儿的目的。猜半天,他仿佛肯定一般点头道:“你肯定是跟这院子主人有仇。”
他一幅找到知音的模样,表现的十分兴奋。
“……”特么这真不是废话?要是没仇,她冒着被马蜂蜇的生命危险去搞马蜂窝是闲的蛋疼?夏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小屁孩,有那么一刻特别想把手上这玩意儿砸他脸上,然后跳下去拔腿就跑。
申屠渊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八卦道:“这院子住得谁啊?你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
“说说。”
包头布里的夏淳翕了翕嘴,特别想骂人。他妈的她都躲这角落里干坏事,为什么还会被人抓到?真不知是什么运气!而且这小屁孩儿问题问得这么直白,都不掩饰一下,搞得她都没法子装傻充愣。
纠结许久,夏淳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草’,然后手里的东西一放,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围墙,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