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桃华之

3、第 3 章

　　我醒来的时候被人封住了哑穴，脚上还带上了镣铐。当然，这些其实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小小的镣铐我只需要找到一根铁丝或者类似铁丝的东西就能解决。毕竟我小时候老是深夜溜回家，这点开锁的技能早都摸透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依然在女公子的房间，烛火被刻意调暗，夜色氤氲。
　　“我从来不收比我弱的人，除非你能打败我并且逃出去，我才会给予你入府的机会。”女公子白皙的手指轻轻握着一根细长的皮鞭，身上的衣物是深蓝色的长衣。
　　我抬眉，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试探。
　　她的鞭子从空中劈脸甩下，风声皆厉。我连忙闪躲，无奈脚下的镣铐压制住了我的移动速度，几个回合下来，鞭影逼得我无处可逃，火辣辣的灼痛感瞬间凌厉地绽放在我左腰上，这一击，打乱了我本就吃力的闪躲，接着右腿，后背，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受到了攻击，鲜血黯淡了青色的衣裳。
　　躲藏根本不行，我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人。
　　她没有丝毫的松懈，用力地攻克着我最后的防线。
　　我掷出了桌上的茶杯，用了十成的力，因为疼痛我眼眶深红，杀气凝聚在如箭一般的杯上。
　　她的鞭子见势连忙回转，在空中舞一个八字，迎面撞上茶杯，茶杯在一瞬间崩裂，碎裂的瓷片如箭一般向她射去，她侧过身去，衣袖翻飞，躲过了无数明箭。
　　不过当她回头，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破的血痕。
　　见状我痛快极了，不过屋内并没有别的可以用做武器的物品，我干脆双手接住她飞扬的鞭尾，手心瞬间皮飞肉绽，强忍住疼痛我将鞭子握紧，借力往我的方向带。
　　她看出来了我的心思，嗤笑一声，直接用鞭子将我的双手至手臂腰腹一圈一圈地缠绕起来，当我腾空的一瞬间，我估计自己已经快死了。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山上的师傅，归去的飞鸟惊起满树落花，我仅仅十七个春夏的唯一牵挂。
　　“砰”的一声落地，我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女公子缓步走近我，俯下身检查我的伤势。我瞬间睁开眼睛，在她愤怒惊讶的眼神下，点住了她的穴道。
　　我对她笑着眨了眨双眼，点了点她白嫩的脸上的伤痕，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暗示我们两清了。我尝试自己解哑穴，发现封住我穴道的力道十分霸道，转而在她的身上摸索着找到了红线绳上的钥匙，解开了镣铐。
　　我用手指沾了沾自己身上的血，在她的衣服上写了四个字——“后会无期”。
　　我不想也无力同她计较，无意惹一身麻烦。这个世道很乱，人心也很乱，我只想同师傅一起在乱世中活下去。
　　与昨晚不同的是，这次出府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离开前我回头看了看那个个幽暗的大宅子，暗红纱灯下金锡的两个大字“陆府”
　　陆希音在小野离开后，起身为自己脸上的伤口轻轻敷了一层白色的药末，轻微的疼痛于早已她不值一提，接着她对着铜镜薄薄上了一层淡妆，遮掩住已经结疤的伤口。

　　“传闻陆公子玉容无双，今此一见，一见倾心~”柳依依娇笑着用指尖从九华葡萄琉璃碗中轻挑起一颗翠青色的鲜果，盈盈地送到陆希音的唇边。
　　潘胤慢慢舔舐身旁美人献上的青色葡萄，唇齿上沾染了葡萄的甜味和美人柔荑的香味，斜长的双眼似醒似醉地瞟过众人。
　　“七公子未免过于拘谨，何必让美人难堪呢？”
　　陆希音顾自端起酒杯，不看对面的潘胤，也不看柳依依温柔妩媚的笑容。
　　“有劳姑娘~在下自己来便可。”曹瑞端正地跪坐在白色羊毛
　　毡上，客气地笑拒美人过多的服侍。
　　“难道七公子的性子同曹大人一般坐怀不乱吗？哈哈哈哈！”潘胤纵声大笑顿时将席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至此。
　　“潘君何故出言戏弄，曹某这般不全之身怎可与尊贵的七公子相提并论。”曹瑞远远地向陆希音低头致歉，两手作揖。
　　“哈，七弟粉面玉妆，活脱脱一个登台的戏子，像什么男人。”陆家第四子，陆政此话一出，席上众人不免有些哗然。
　　陆希音仍然只是自顾自地斟酒，看着盘垣而舞的第四个舞女，这个舞女体态丰盈，眼神清澈，她置身于这个宴会上像极了误闯狼虎之地的小鹿，聪明而又谨慎地盘旋起舞。
　　“这舞名唤恒舞。”柳依依见他如此专注便贴近了陆希音的耳垂为她解释，“宴会夕起，舞女恒环柱而起舞，力尽则换下一位。”
　　“舞至何时？”
　　柳依依替她拿下手里已经酒尽的金樽，一边斟酒一边因感受到公子打量自己的目光而更加卖力地讨好微笑。
　　“客尽。”柳依依撩了撩披肩的丝发，呼之欲出的□□在红纱的笼罩下白皙俏丽。
　　客尽，那么至少是三日晨夜相接的舞蹈。陆希音拇指和食指相摩挲，身旁的脂粉香扰人心神。
　　“老夫来迟了，希望众位大人不要埋怨老夫才好！”声音刚落，金盆里的微漾的红酒倒映出华贵的紫袍的一角，宴会中的众人的视线落到了这位身着玉紫锦袍的白发老者身上，明亮的灯光下，金线勾成的龙爪在紫色的绸缎上愈加闪烁。他身后跟着一众聘婷的侍女，低着头捧着檀香木案上琉璃碗里已经剥好的白嫩的荔枝。
　　“这荔枝今早才从信安连树带根地急送过来，哎呦，不知道跑死了几条好马累坏了几位好汉呐。”
　　“真是多亏了乔老爷，让我们得以享这美味”潘胤手持酒杯起身，朝着乔安双手作揖。
　　“没什么，不过是叫大家来图个乐子，如今山河残缺，众位大人为了国家殚精竭虑，乔某也只能在这方面聊表心意了。”乔安亦拿起酒杯回敬了潘胤。
　　“快看，那个大块头也来了。”
　　“谁？”
　　“就是不久前刚叛出北望投奔咱南望的将军郑岳。”
　　“北望来的，不会是卧底吧。”
　　“谁知道呢？”
　　身高八尺魁梧壮硕的身影令席上的众位婢女都不禁暗自惊讶，像极了一群容易受惊的鸟儿。
　　“抱歉乔老爷，我来晚了。”乔安仰起头看清了眼前这位将军——爬满脸上如杂草一般的络腮胡子和鬓毛，浓密压眉下的双眼狠厉坚定，宽大的下巴和长年风吹日晒下粗糙黝黑的皮肤。
　　非我族中之人。
　　“将军请坐。”乔安面对面前的人时不禁收住了平时随时挂在脸上的皮笑之像，坐直了身子接待此人。
　　郑岳双手抱拳微微鞠躬，便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了。
　　“听说捉到了白民遗祸。”陆希音来到了曹瑞席边坐下，曹瑞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传闻公子清静无为，但是仿佛每件大事都能瞧见公子站到最后的身影。”
　　“我只是学曹大人养了几只信鸽罢了，不过得的消息并不完全，所以才需要询问曹大人。”陆希音左手将银票在暗处塞进曹瑞的衣袖。
　　不料曹瑞将银票直接退回她手里。
　　“小的同大人得到的信息一样残缺。”曹瑞接过陆希音右手的酒杯，一饮而尽，在笙竹缭缭如烟一般的乐音中高声说道：“多谢世子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