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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高佩不是高荣,他看起来好应付的多。倘若裴允敲的是高荣的门,那高荣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敢直接把门关上,高佩就不一样,他敞开了门,朝裴允亲切地喊了一声,“克让啊。”

      裴允笑,“我能进去吗?阿兄。”

      “怎么不行?”高佩笑着给他让了路,待他进去了,又把门关上,指着长榻说,“坐。”

      “是。”裴允依言坐下了,朝高佩道:“阿兄也坐。”

      这两人客套完毕,裴允饮了茶,将茶盏放下,开口说:“白日只瞧见一眼,觉得是阿兄,原以为是自己恍惚,没想到果真是阿兄!阿兄既到了云州,何不去寻我?怎就来了邸店,克让招待不周,怠慢了阿兄,好生羞愧。”

      高佩抬手,不以为意,爽朗道:“兄长这是知你忙碌,不便叨扰,原先是听说狄人犯边,你人不在城中,就想着等你凯旋,再去拜访不迟,哪成想今日便见到了!怎么?边境危机已除?”

      “阿兄怎么讲这样客气的话?便是我不在城中,也断没有慢待阿兄的道理!怎能叫阿兄宿在此处?”裴允身子往前靠,显出点急切,仿佛他真的因此事惶恐不安,又回道:“狄人扰边,尚算不得大动静,只是我为守将,须得尽心,这才不在城中,今日归来,也是因为家中长辈患疾,我也是忙里偷闲,回来瞧一眼。”

      高佩捏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温和问道:“我怎么记得当初克让说自己亲友皆无?”话落露出个愧疚的表情,说:“亲人尚在,是好事,我失礼了。”

      裴允忙道:“是位远亲,分别多载,前些时候才相逢,他年事已高,又无儿女,只得来投靠我,。”

      “克让情深义重,叫人敬佩。”说罢站起来,走到裴允身侧坐下来,亲自为他斟了盏茶,递向他,“我是个不孝子,克让为父亲的事费心了,我此次来,便是特意来感谢克让的襄助。”

      裴允忙站起来,朝高佩行礼,脸都憋红了,“怎敢受阿兄如此?大人待我如亲子,我也……我也是喊过大人几年父亲的……能为大人做一些事,是我的福分。”

      高佩闻言,长叹一口气,把裴允扶正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一般道:“长仪自幼顽劣,不服管教,当年之事,实在是委屈你了,是我高家有愧于你,不敢求你的谅解。”

      裴允低头,“是我配不上阿姊,只要阿姊好,我是如何都愿意的,哪里算委屈呢?”

      “长仪要是没有做错事,现在同你也该是儿女成双,是她没有这份福祉。”

      裴允便不说话。

      高佩看他一眼,又道:“只是如今,唉!”

      裴允抬头,眼睛都红了,说:“阿姊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无事的!”

      高佩看他表情恳切,又道:“听说你一直在寻她,如果人能回来,我让她亲自向你请罪。”顿了顿,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问:“你找了那么久,可有什么眉目?”

      裴允倏然变脸,高佩的眼皮跳了一下。

      裴允低声道:“实不相瞒,确实有些东西要向阿兄禀报。”

      高佩嘴角延出个冷笑来,又极快地消失了,他语气缓慢,“但讲无妨。”

      “当日那些流民,确实是受人煽动,那死掉的两个高氏府兵,伤口上瞧不出来什么,但是杀人的手法上却有些门道……两个月前,有骁云卫入樊城境,露了踪迹……他是一个多月前离开樊城南下的。”

      骁云卫乃本朝初立,皇帝亲设,不过五千人编制,行禁军职责拱卫宫廷,却又不隶属于禁军,深受宠信,甚至隐隐临架于禁军之上,其长官是皇后的亲弟,上将军顾邺的幺子顾堂。

      论起高长仪同皇帝以及皇后几人之间的纠缠,又加上裴允又说出这么段话来,那势必要好好深究一番的。

      高佩的眼皮跳得频繁,他忍不住揉了两下。

      裴允颔首,看不到他什么脸色,却能听见他用飘忽的语气讲,“若真的同澜都有关系,那么,找不到阿姊,也算情理之中……阿兄觉得呢?”

      高佩猛然回头看他,却见他仍旧低着头,一派谦恭的模样。

      “我仍是那句话,若是阿姊好,我是如何都愿意的。”

      高佩脱去了他一开始的从容不迫,变得有点急躁,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裴允嘴角带笑,给自己倒了杯茶,徐徐饮尽。

      外头脚步声渐近。

      高荣停在门外,喊道:“阿兄,没睡吧?我进去了。”言罢,就开始推门,推不动,他又喊:“怎么还栓了门?”

      高佩看裴允一眼,尚未说话,裴允便径自起身,给高荣开了门。

      高荣提着一坛子酒,看见裴允,笑意登时就没了,没什么好气地说:“大半夜的不睡觉,乱跑什么!”然后就往门里挤。

      高佩出声斥责高荣,“说的什么话?这般失礼,克让勿要跟他一般见识。”

      裴允笑笑,他要是真跟高荣讲究起这个来,高荣怕是长不到这么大。

      裴允道:“那今日便这样吧,我就不打扰阿兄了,我今日回去便叫人准备,扫榻以迎阿兄。”再看看高荣,十分恳切地道,“还有阿荣。”

      高佩走到裴允身边,道:“实在不必,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向你道谢,既然已见了面,那也该离开了,西南事方毕,还要回朝中述职。”

      裴允便回:“阿兄说的是,西南之事,阿兄辛苦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是你我应当。”

      裴允作揖,“这次诚然是我招待不周,下次阿兄再来云州,我尽东道之谊,阿兄,保重,克让告辞。”他已然一脚踏出了门,又蓦然回头,朝高佩一笑,道:“阿兄,大人刚去,阿兄又久不在都中,诸事小心呐。”

      裴允方离去,高佩转身看了眼正摆弄茶具的高荣,实在没忍住,一脚踹到他大腿上,把人踹的有点蒙。

      高荣侧趴在地上,问他:“白眼狼惹你生气了?我就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倒是想你当白眼狼,可你只是烂泥扶不上墙。”

      高荣爬起来,把倒了的酒坛子扶起来,十分不在意地说:“烂泥就烂泥,我又没说要当天上云。”指了指酒坛子,道:“云州的烈酒,现在还是不喝酒就睡不着吗?”

      他这样子高佩见多了,顺了顺气也就当没见过,坐回榻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支住头,闭上了眼睛养神,嘴里头问,“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

      高荣一拍头,懊恼道:“都是看到了他气的,我本来就是要说正经事的!”

      “说!”

      “裴允来这儿三年了,虽然没娶妻,但是听说他府里有个小娘子,从他到这儿头一年就有了!”说到这里他就愤恨,“阿姊在鹤云山清心寡欲,他在这儿倒是快活。”

      高佩忍无可忍,“我叫你打听最近两个月他府里有没有进人?这些天来都是住哪?”

      高荣摊手,“打听不到啊,这里铁桶一样,落日楼的妓子抹胸什么颜色都有人讨论,可是裴允的府邸占了多少地方却没人能说个差不离,别说里头有什么人了,遑论他宿在哪儿。”

      高佩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让他觉得这水深且浑浊,他在寻找妹妹之外,嗅到了更多的不寻常。

      “他是云州人?”他突然问。

      高荣知道这个“他”是谁,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但是现在的云州,同之前的云州太不一样了,云州原先全境是魏王封地,魏王谋逆,兵败伏诛,狄人趁火打劫,占了宣州以及云州北面大半的土地,那一年云州多少人流离失所,他就是那年到的咱们家。”

      “你向来不学无术,这个倒知道的清楚。”

      高荣有些不太自然,勉强笑了笑,说:“当年是真不懂事,特别讨厌他,时不时拿这事儿刺他,国仇家恨,我却拿来报私仇,还得意洋洋,阿姊还因为这事教训过我呢。”

      高佩道:“教训的对,她要是再严厉一些,你估计就能成材了。”

      高荣最不耐烦听这些,他如今只关心高长仪,便问:“咱们是明天走?阿兄你也不告诉我咱们来云州是做什么,总不会就是来跟他道谢吧?耽误这许多功夫,我以为是为了寻阿姊才来。”

      高佩开了坛子,刹那间酒香盈室,高荣嗅了两下,捂住了鼻子,道:“北地果然与南方不同,这酒我闻着都受不了。”

      高佩笑着说:“烈酒才浇愁,说走是唬他,咱们再待几天,我总觉得不能这样轻易走,他把水都引向了澜都,合情合理,却让我不安。”

      “澜都?”高荣很讶异,“跟澜都又有什么关系?”

      “都是偿不完的债。”

      裴允出了邸店,回头望了眼高佩住的房间,接过属下递过来的缰绳,沉声吩咐,“人盯紧了,若是他们明日就离去,不必再报,若是不走,一举一动都记下来,递给我。”

      “是。”那人低声应一句,随后便隐匿于黑暗中,再寻不见了。

      夜中虽有禁制,但裴允是一州长官,他若要出去,偷偷摸摸倒也不是不可,于是便趁了这夜色,策马出城,一路向北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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