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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南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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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在官道上,阳光炽热的烤晒着大地,源源不断的热气直往空中飘散。
马车骤然停住,许素儿猝不及防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冲出车帘甩到车外去了。忽觉手腕一紧,身子往后栽去,整个人安安稳稳重新坐回原位。
原本闭眼假寐的任鸿曦睁开眼,松开拽着许素儿的手,隔着帘子对着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公,公子。”车夫期期艾艾地说道,“碰,碰上打劫的了。”
任鸿曦闻言,抬手掀开帘子往外看去,一群黑衣人,手持长刀,眼里凶光毕露,为首的刀疤男举起手里的刀,语气不善道:“识相的把钱全部留下!”
车夫吓得赶紧把从身上搜刮的钱递给刀疤男,战战兢兢地回道:“大爷,就,就这些了,小的我就接了今天这一个生意。”
刀疤男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两,朝车夫脸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把银子砸到他脸上,骂道:就这么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大爷,小的只有这些钱了。”车夫连忙跪下磕头,身子跟抖筛子一般,心里叫苦不迭,一直听说南陵郡城外经常会有强盗,之前还不信邪,结果还就被自己遇上了,早知道今日就不接这单了。
刀疤男绕过车夫,刀锋指着任鸿曦:“小子,赶紧下来,把你身上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孝敬你爷爷我!”
任鸿曦勾了勾唇:“我爷爷已经入土为安多年。”
“嘿!我说你这小子说话挺欠揍的啊!”刀疤男脸上涌起不悦,“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任鸿曦借着帘子的遮掩转头对许素儿低声交代道:“丫头,好好待在这里。”
许素儿手攥紧袖子,老老实实地点头。
“真乖。”任鸿曦勾了勾唇,然后跳下马车,重新遮下帘子,至始至终,黑衣人也不知道马车上还有另一个人。
看见任鸿曦下来,刀疤男眼里划过一丝狠意,握紧刀柄,对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弟齐齐上前,将任鸿曦团团围住。
任鸿曦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黑衣人,这么训练有素的哪里是土匪,随即讥讽道:“我这人都还没进城呢,就有人急着往我刀下钻,真是赶着去死啊。”
“狂妄!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指望活着离开!”刀疤男骂道,“兄弟们,上!”
黑衣人一齐举起手中的刀朝任鸿曦砍来。
任鸿曦身形一闪,足尖扫起地上尘土,一把拽住刀疤男手腕,狠狠一折,夺过他手中的刀直接往他脖子上抹去。
手起刀落,鲜血的味道在空中散开,刀疤男眼里还是来不及褪去的错愕与痛苦就已经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
任鸿曦颇为嫌弃地丢开刀疤男,目光在一众黑衣人身上逡巡,淡然道:“下一个,谁来?”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上前。
“既然如此,我也就好心留你们一条命,那就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先别急着找死,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便别搞这些小动作,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我也得一步一步来,毕竟流程还是要走的。”任鸿曦冷声道,“不过今日这事我可记下了。”
黑衣人咬咬牙,知晓身份已经暴露,多留无益,只能退去。
任鸿曦从袖里掏出锦帕擦了擦掌心上沾染到的血迹,对着惊魂未定的车夫说道:“此次辛苦你,这银子算是补偿,那去吧。”说着,递给车夫五两银子。
车夫哆哆嗦嗦地接过银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刀疤男,又是一个哆嗦,然后迅速别开目光,捡起掉落在一旁的缰绳,冲任鸿曦鞠了个躬:“谢谢。”
任鸿曦将染血的锦帕丢在草丛间,重新坐回马车里,刚掀开帘子便对上许素儿那双饱含探究的目光。
“嗯?吓到了?”任鸿曦挑了挑眉。
“公子来南陵郡是为了办事?”许素儿问道。
任鸿曦手枕着头斜靠在马车上,懒洋洋地回道:“是啊,家里有些钱,可底下的人不听话,我闲来无事,也就只能四处走访,省得养了些蛀虫浪费自家米粮。”
“或许我可以做你的耳线,在这里弄到公子想要的情报。”许素儿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任鸿曦微讶,笑了笑:“你?”
“想来公子身份已经暴露,那人也在开始藏匿,诸多东西查起来也会比较困难,而我有办法从不同的地方套取情报,公子若是信我,那便等着吧。”许素儿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
任鸿曦笑而不语,眸里划过一丝暗色,究竟是哪个不知轻重的,手伸得这么长,敢在他身边插钉子?
二人没有再说话,许素儿也没有过多解释,马车里一片沉默。
抵达城门口时,马车被守门的官兵给拦了下来。
“下来下来,统一排查。”为首的官兵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对着马车里的人喊道。
二人相继下了马车。
城门口放着一排围栏,进城的百姓排成长队,依次等待着检查。
有位老妇人怀里抱着哭闹不止的幼儿,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对着官兵苦苦哀求道:“官爷,我孙儿自昨晚便一直高烧,到现在还没好,求求您让我们先进去找大夫吧,耽误不得啊!”
官兵烦躁地推开老妇人:“自己排队去!这里哪个人不是有要事进城的?”
“可我这孙子实在是耽误不得了。”老妇人泪眼婆娑道,这队太长了,没有半个时辰哪里轮得到她。
“说不行就是不行!”官兵眉毛一挑,“最近多劫匪,上头下令必须严格排查进城的人,若是不小心放了一个进去,到头来掉脑袋的可是我。”
老妇人还欲说什么,就看见前头最前头的一位青衣男子走了过来,与官兵说了几声,官兵笑得一脸谄媚,扶着老妇人去了队伍的最前头。
青衣男子站在了老妇人排着的位置,正好站在二人后头。
“公子是外乡人吧?”青衣男子与任鸿曦搭话道。
任鸿曦转过身与他攀谈起来:“正是,阁下是本地人?”
“在下言澄,是这里的大夫。”言澄回道,“这阵子匪乱频发,郡王下令但凡进城必须严查,是以方才也不能怪那官兵无情。”
“匪乱频发?”任鸿曦疑惑道,“那为何不派人去剿匪呢?这样也不是办法吧。”
言澄叹了口气:“公子不知,太守大人亲自带人剿匪,结果不尽人意,损失惨重,郡王便下令死守城门,等待上头拨人下来。”
“据我所知,南陵郡相比于周边其他省城算是贫瘠了,为何土匪专门打劫这里,而不是去其他地方?”任鸿曦摸着下巴,眉头微蹙。
言澄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任鸿曦耳边轻声说道:“公子不知,皆是因为一个月前我们郡王到山里打猎,无意中杀了土匪头子,然后这些土匪心怀怨怼,就对百姓们下手,以来达到报复郡王。”
“打猎?”任鸿曦扯了扯嘴角,眼里掠过一丝玩味之色,这南陵郡王年过不惑,且是一个四肢不勤的人竟然会去打猎?
“是啊。”提起南陵郡王,言澄眼里满是钦佩之色,“郡王老当益壮,身手了得。”
看来这里面还是藏了不少蹊跷的。
任鸿曦眸光微闪,听着言澄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南陵郡王的事。
言澄的声音并不低,前头的许素儿听得一清二楚,方才任鸿曦状似无意间的提问都涉及南陵郡王,看来他这次便是冲南陵郡王来的,要想打听官家的事,最好的办法便是从百姓下手了。
言澄对任鸿曦相见恨晚,恨不得拉着他促膝长谈一番,可想着自己还要看诊,只能依依不舍与他作别,临别前还说道:“公子闲来无事的话便来隆和医馆寻我。”
任鸿曦揉了揉眉心,真没想带言澄这人话这么多,抬眸便看见应自己要求离自己五步之遥的许素儿。
许素儿正站在一家稍显老旧的茶楼门口,抬头打量着茶楼边高悬的旗子,旗子饱经风吹雨打,上头的“茶”字已经褪色,连带着旗子的底布也已经变成白色,难以辨别之前的颜色。
日头有些大,许素儿伸出手遮挡着太阳,盯着旗子底下用贴着的红纸,纸上写着:“低价转店。”
许素儿看了看四周的街道,来人摩肩接踵,而这茶楼正处于繁华地段,如此都能倒闭,看来经营者根本就没心思。
“进去坐坐?”任鸿曦故作不经意间与许素儿擦肩而过。
看着先行一步进茶楼的任鸿曦,许素儿心湖泛起一丝涟漪,看似疏离都举动却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那些黑衣人身后的主子估计正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任鸿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要求自己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茶楼分为两层,底下为大厅,二楼是雅间,环境还算清幽,屋内还有些绿色植物摆在两侧,只是房梁上的蜘蛛网以及桌面上积着的灰尘昭示着这间茶楼的惨状。
没有小二迎接,只有一位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掌柜的人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柜台旁,手里拨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说道:“要坐的话自己抹一下凳子,没有茶,只供你们歇歇脚,今儿心情好,不收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