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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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院判杨济屈尊来这小客栈为纪敏珠看病，自然是楚修媛派了惜晴去宫中请来的。
方才纪敏琦和楚修媛吵了一架，但是现在承了楚修媛的恩是实实在在的。
三姐姐救回来了，纪敏琦心中感激，却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惜晴倒先向她们行了个礼，恭敬道：“公主说了，这驿站人来人往，并不是养病的好地方，让我来请驸马和老夫人带着三小姐一起回去。而且这里人多嘴杂，让别人有了话柄总是不好。”
纪夫人见纪敏琦没有回话，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无论如何，今日是公主请来杨太医救了你三姐姐，你总欠她一句谢谢。”
她先替纪敏琦对惜晴点了点头，客气道：“珠儿她刚睡下，还请惜晴姑姑等她醒来再容我带她回去。眼下，不如先让琦儿回公主府同公主交代一声。”
纪夫人猛地一推就把还立在原地不肯挪步的纪敏琦推了出去，纪敏琦踉跄几步差点摔到惜晴身上去。
“阿娘！”
“你快回去替你三姐给公主道声平安，再好好地道个谢。等你和公主说好了，娘就带着你三姐回去。”
纪敏琦心里明白纪夫人这是让自己先和公主服软认错的意思。
她面子上有几分挂不住，但是心里也感激楚修媛，这时正好借了纪夫人的台阶，她噘嘴假装不乐意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且都是看在阿娘你和三姐姐的份上！”
说完，却是跑得比谁都快地回了公主府。
回到公主府，楚修媛正端坐在大堂像模像样地清点着收到的贺礼。
纪敏琦见到她有几分尴尬，先厚着脸皮喊了声“公主”，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惜晴也一路小跑赶了回来，喘着气从后面拿出一个准备好的软垫放在了纪敏琦的面前。
纪敏琦不解道：“这是……”
楚修媛端坐在大堂上看一眼手上礼单，再看一眼下人一件件抬进来的贺礼，并不回答纪敏琦的话。其实从纪敏琦踏进来大堂，她一眼也不曾看过纪敏琦。
惜晴替楚修媛回答道：“这是软垫，让驸马您跪着膝盖不会太疼。”
“跪着……”纪敏琦想确认一下惜晴的话。
惜晴继续道：“公主是君，您要见公主本就应该先行跪礼的。之前是公主大度，免了您的跪礼，现在还是一切照旧吧。”
纪敏琦小心抬眼去看楚修媛，楚修媛还是一副在认真点收贺礼，像是没有发现纪敏琦就站在她面前的样子。
好在纪敏琦不是腿直不会打弯的人，小时候犯错不知道纪家祠堂祖宗牌位前跪过多少次，这次要跪也并不困难。
她一边老老实实下跪，一边高声唱礼道：“参见公主！”
楚修媛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清单，一脸夸张地道：“啊呀，驸马你回来啦？本宫忙着清点别人送我们新婚的贺礼，实在是没有注意到你已经回来了。”
纪敏琦亦让脸上堆满了笑道：“区区贺礼，怎么能让公主您这样耗心劳神，这也不是急事，这些贺礼放在那里也不会跑了，日后慢慢再点算就是。”
楚修媛叹气道：“唉，本宫原也想日后慢慢点算，只是怕万一这两日就要与驸马你和离，来不及将这些贺礼点算清楚，送回给各位大人。”
楚修媛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每个字听在纪敏琦耳朵里都宛如针刺。
永宁三公主这是真的生气了。
大堂里其他的宫女侍从更是都屏住了呼吸，三公主和三驸马成亲不过几日便要和离？这公主府的日子还没有开始过起来，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纪敏琦忙磕头高声认错道：“今日是我蠢钝犯错，枉费公主好心。我自知无药可救，还请公主爱惜凤体，不要再为我动气。”
这一下楚修媛便是在下人面前将面子挣回来了，她朝惜晴使了个眼色，惜晴便带着大堂里其他的人一道退下，只留下楚修媛和头磕在地上不敢抬的纪敏琦。
等人走光，楚修媛这才恨声道：“你也知道你蠢得无药可救？”
纪敏琦诚恳道：“三姐姐病重，我一时情急口出恶语，全是无心，还请公主不要和我这个蠢人一般见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修媛看着在自己面前将额头贴在地上的纪敏琦，语气中的恨意倒不见了，只是悠悠道：“再说，越是情急之下说得越是真心话。你心中一直就是那么想的不是吗？你若是当初不管我，你便不用被我逼着来这京城，不用被我逼着做这个驸马。”
纪敏琦抬起头来想反驳，一见着楚修媛那无喜无悲的面容一下子舌头打了结，却也再说不出话来。
她有想过被楚修媛气极大骂一顿，或者可能还会让惜晴打自己屁股几板子，但是她没有想过楚修媛会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楚修媛在这一段时间里却是想得很清楚了。
她想明白了自己当时逼着纪敏琦和自己一起回京城做驸马，既是不想和亲大辽情势所迫，更多是对自己一片初动春心付诸流水的不甘和羞愤。
她恼恨纪敏琦是女扮男装的假男儿，更恨纪敏琦口口声声说不曾，也不敢爱过自己。所以平日里，对纪敏琦态度都是刁难捉弄为主。她虽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永宁三公主，平日里是刁蛮了些，可是远不至于不近人情至此。
归根结底，楚修媛想明白了自己的心结还是放不下自己居然曾经莫名其妙喜欢过纪敏琦这一件事情。那么多文采斐然的文豪才俊，那么多武艺高强的强将能兵，那么多身世显赫的世家公子，她都没有看入过眼，却会被纪敏琦一个乡下县里来的女扮男装的小滑头给哄骗了。
她不过是在意这个罢了。
“你其实说得很对。若不是本宫一开始逼你，若不是本宫自作多情，这一切原都是与你无关的。”楚修媛将手抬起来，遮住眼前纪敏琦的脸，她仔细看着自己手指，和每一片精心染过的指甲。
然后她再透过指缝看纪敏琦残缺不全的脸。
“如果说你是蠢人，要你这个蠢人来解自己困境的本宫或许才是真正蠢得无可救药的那个。”
纪敏琦是看不得楚修媛这样和自己说话的，这样认真说话的楚修媛她之前见过一次了，那一次楚修媛还在她面前流了眼泪，剖白了心意。
她是不喜欢见到女孩子哭的，特别是平日里嚣张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孩子对着她流眼泪，所以那一天纪敏琦把自己的秘密一股脑也都对楚修媛说了，自己从出生就女扮男装的这个秘密那天她都告诉楚修媛了。
哪怕这个传闻中刁蛮的公主会恼羞成怒把自己抓去砍头，她都还是告诉楚修媛了。
当然楚修媛也没有要把她抓去砍头，只是还让她来当驸马娶她。
那一天纪敏琦对楚修媛说了一个秘密，但是还有一个从没有说过，今生也不打算再说。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纪敏琦垂下眼帘，倒是今生难得的沉稳，“我既然答应了做你的驸马，我便不会反悔，也不应该反悔。”
“不用再说了。本宫也有错。我全然忘了，你本是可以不管我置身事外的。你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是我强留你下来，又怎么能怨你什么都懵懂无知。”
楚修媛顿了顿，看着纪敏琦道：“只是你现在既然已经做了驸马，以前种种，无论谁欠谁，我们便都不应该再计较。你我现在命运一体，虽然不能相亲相爱，但至少这一年同甘共苦总是可以。”
说完，展颜一笑，伸出小拇指递到了纪敏琦面前，问：“你说呢？”
这是之前纪敏琦与她在乐平县玩闹时做许诺常做的，此刻楚修媛将手伸到纪敏琦面前，便是和好的标志。
纪敏琦灿烂一笑，也伸手与楚修媛拉钩。
“你放心，我这就答应公主你，再不给你添麻烦了。”
楚修媛心结至此终于开解，亦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纪敏琦从地上起身了。
两人叫惜晴将其他下人再唤回来，一起继续将大堂里收到的贺礼清点清楚。
没几件便听下人道：“容妃娘娘送汉白玉白兔一对。”
抬进来是一对人膝高的汉白玉白兔玉雕，两只兔子用朱砂点了眼睛，殷红如血。兔子互相依偎，情态亲昵可爱。
楚修媛却看了皱眉道：“人家成亲都送莲花、凤凰、鸳鸯，她怎么送一对兔子？不要，容妃送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纪敏琦拦着道：“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总是人家一片心意。你若是丢了，让她知道，下次见着可就不好交代了。再说这对兔子栩栩如生，留在哪里做个装饰也好啊。”
楚修媛听纪敏琦讲的也有道理，她也怕公主府众多仆人里难免有一两个容妃耳目，若是将丢了她贺礼这事传出去，容妃又借题发挥大闹一场可就不好。
楚修媛便道：“既然你喜欢，那就放前院你的房里吧。容妃送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放在那里，离我最远，我也永远不会去，最合适了。”
“放我房里就放我房里。”纪敏琦满不在乎楚修媛话里带着的刺，“再说这兔子确实雕得好嘛！难道公主你不喜欢兔子吗？”
“有毛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楚修媛想了想又道，“但大皇姐她就最喜欢兔子。”
纪敏琦建议道：“那不如将这对兔子送给永安大公主。她若是见到了这对兔子，一定欢喜。”
楚修媛冷哼一声道：“大皇姐若是知道这对兔子是容妃送的，也是不会要的！”
纪敏琦再想起当日金銮殿上，容妃便是那个三番四次要构陷自己和楚修媛的人，而楚修媛要远嫁大辽和亲听说也是容妃吹的枕边风。
看来平日里听茶馆说书的人讲这容妃和先皇后留下的楚修媖、楚修媛两位公主在宫里斗得你死我活并非虚言。
她经过这次已经学乖，便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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