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今天也想吃芒果

4、4

　　当天晚上，张洵仰面躺在床上，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地到25岁呢，他也好逍遥一把什么的……或者还能去旅个游？让他冒险去找一个完全不清楚还有可能很危险的人，不存在的，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他双手枕在脑后，脑子里思绪胡乱飘着，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张洵突然感觉想上厕所，他摇摇晃晃地下了床，夹着拖鞋就起身去厕所。他的房间在一楼，推开门斜对面就是洗手间，此时洗手间的门紧闭着，张洵拧了半天把手居然没拧开。这把手质量不太好，时好时坏的，老是会卡住，张洵也听老妈抱怨过。现在他急的不行，拧了半天，走廊还热，弄得出了一身汗。
　　妈的！他暗骂一句，放弃和门把手做斗争，直接上了二楼打算到楼上洗手间解决。在楼梯转角处还躺着一只死去的蛾子，翅膀耷拉着垂在地上，那块还正好被月光照亮了，有种残酷的美感。张洵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吱呀”一扭把手门就开了，这门倒是开的通畅。他半闭着眼，开始解决生理问题。
　　一泡尿刚刚解决完，还没拉好裤子，张洵突然心里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随即他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身后好像有人！
　　浅浅的呼吸温柔地喷洒在他的侧脖上，和一根羽毛轻拂过没什么两样，但是张洵整个人都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动都不敢动，头僵在那里，像个木桩子一样站着不动了。
　　身后的东西好像也不急，非常有耐心地等着他，呼吸频率依旧平缓，像个恋人在调情似的。不过现在张洵可没有这种奇思妙想，他装着淡定的样子，动作缓慢地整理裤子，眼睛始终坚定地看着前方，脸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了。
　　我草草草！他心里连着骂了一串脏话，手上动作依旧，裤子已经被他整理地一点皱褶都没有了，他仍不停手，手上一动又弄出一个皱痕，接着抚平……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几遍，后面的东西好像也没了耐心，呼吸沉重了起来，它开始躁动了。
　　怎么办啊！张洵心里急的不行，但是又没胆子和后面的玩意儿硬刚。
　　豁出去算了！张洵闭着眼转过头，再一睁眼——咦？天花板？还在自己房间里？
　　张洵把手背靠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轻舒了一口气。只是一个梦啊，等等！！刚刚在梦里上厕所了，该不会？他一把掀开毯子，还好，没有出现尿床这种糗事，不然是真的被梦给吓尿了！
　　他很快又意识到一件蛋疼的事，自己依旧想要上厕所，而且感觉还比梦里更强烈，他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发现憋一泡尿是真的睡不着这个事实之后，他还是打算去解决掉。
　　毕竟就是一个梦嘛，是吧，没什么好怕的。他安慰着自己，但是之前梦中的感觉还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实在是太过真实了，那个梦。
　　他吞了口口水，打开了房门，照例是走到一楼房门对面的厕所，握上门把手。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果然，还是打不开。
　　张洵踏上了楼梯，向二楼走去。那只飞蛾的尸体还是静静地躺在楼梯转角处，月光照射出的一个小圆仿佛一个展台，那具尸体是展品，而他就是看展的客人。
　　一切的一切，都和梦境里面一模一样。
　　双脚不听使唤地向上走去，似是收到了什么召唤，张洵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飞蛾，不受控制地朝着有火焰的地方扑去，直到燃烧完生命，成为一尊了无生气的楼梯角展品。
　　微颤的手握住了冰凉的把手，手腕一旋，门应声而开，夜晚带着凉意的风拂过脸颊。
　　窗户开着。
　　张洵着魔一样地继续着行动，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意识清醒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即使知道接下来做的事情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身体依然行动着，不受自己意识的支配。
　　那股气息又来了，依然靠的极近，这次它在颤抖，像是在激动，又像是在忍耐，张洵尝试着抽动嘴角，发现只能轻微地进行小幅度活动。
　　想逃，想现在就狂奔。
　　张洵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随着这股意识的扩大，他发现自己在慢慢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可以让手指弯曲了。
　　它的呼吸越来越厚重，他甚至觉得像一头野生的狮子趴在自己肩头，现在这只狮子则准备慢慢地享用猎物了。
　　“呼哧——呼哧——”它要来了！
　　张洵闭上眼，身体的控制权还是只夺回来一小部分，绝望的情绪在胸口蔓延着。
　　死在马桶边上也太逊了吧？哈哈。
　　男人胡思乱想着，脑中思绪乱的不行。
　　“喂，你在干嘛？怎么不动？”肩头突然一轻，一个女人懒洋洋地说话了。
　　与此同时，张洵在身体上的控制感也消失了，他浑身一松，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起来。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转过头，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奇特的东西正在挣扎。
　　说是东西，因为那个玩意儿说实话不太像人，但是它又拥有五官，如同发面馒头泡胀的五官挤在一张窄小的脸上，它痛苦地抽搐着，原本已经挤得慌的五官更加地扭曲，看起来格外的恶心。
　　张洵吓得一声低吼，朝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这个怪物的整体，和抓着这个怪物的女人。
　　那个怪物有着细长的四肢，没有身体，那张脸就连着四根纤长的四肢，而脸被身后的女人抓在手中，女人纤细的手指似乎颇有力量，五指都把那个怪头的肉扣出了坑。
　　女人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米色袍子，较好的身体曲线被展现地淋漓尽致，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镀了一层在她身上，宛如一幅绝美的画。而现在，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张洵。
　　“怎么不说话呀？对了，这家伙——”她似乎才想起来手里抓着一个玩意儿，五指一个用力，就把那个怪头捏了个粉碎，热乎乎的脑浆和鲜血四处喷溅，所及之处都开始冒出蒸汽，过了一会痕迹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张洵都看呆了，近距离观看了这样一个场面，比看恐怖电影不知道惊悚多少倍。
　　还好刚刚上完厕所，不然现在肯定被吓得尿裤子。张洵此人也是个奇人，这种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居然是这种想法。
　　“好了，麻烦的家伙解决了。”女人笑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梁如画。”
　　“我……我不认识你。”张洵眼神闪躲，完全不敢往她身上瞟。
　　“现在的你当然是不认识我——不过你也很快会知道我的身份。”女人慢慢走近了，“我之前还和你打过招呼呢，不记得了吗？”
　　张洵一下子想起来了，上次洗澡的时候就是她在画中对他笑了一下，吓得他撒丫子狂奔。现在一下子从2D变成3D 真人，他乍一看没认出来。
　　“你，你不是画里的人吗，怎么……”张洵不说了，因为他想起来昨天还碰到一个玉变成的少年。
　　女人也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勾起他脖子上的挂绳，轻笑着说：“怎么？俞子钰，碰到老熟人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话音未落，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立于旁边的白衣少年。他眉目中带着清冷，身上透出一阵疏离感，和张洵第一次见他的温和完全不同。
　　“熟？我好像不认识你。”俞子钰冷着一张脸，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好歹也是一起在大人手下共事过的人嘛，何必这么冷漠？”梁如画嘻嘻一笑，打量着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故作惊讶地一捂嘴，“诶呀，我们法力最强的子钰怎么现在这么弱了！看来只能维持人形吧，真是可怜。”
　　“与你何关？”仿佛被戳中痛处一般，俞子钰一张冷脸更冷了，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带着冰碴子。
　　“难道你不想知道解决办法么？”女人一双媚眼无时无刻含着一汪春水，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只要……”
　　在张洵眼中，只看到梁如画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而俞子钰却是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等到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做，不过不是现在。”
　　“哦？这倒是你的风格。”梁如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后大人有危险我随时会出来的。这几百年过去也休息够了。”
　　“不需要。”他抿着唇，“有我在。还用不上你。”
　　“虽然你这么说……”梁如画抱着手肘耸了下肩，“有需要随时叫我——无论什么要求哦。”她看着张洵，朝他眨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画上美女仍横躺着，定格的表情显得呆板无神，看起来仅仅是一幅图画罢了，张洵看了又看，总觉得这幅画没有之前看的那种活灵活现的感觉了。
　　“她已经不在那里了。”少年解释了张洵心中的疑惑，“她可以在图画中自由穿梭，不受限制。”
　　张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俞子钰也不变回玉佩的样子，就这样和他一起下楼。
　　张洵走在侧面，眼睛偷偷地看他。俞子钰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脸部轮廓还稍显稚嫩，但已经能看出来日后长大的样子应当是极为好看的，走出去绝对可以收获一堆迷妹，更不用说举手投足之间还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只是走个楼梯，如果只看他一个人，说不定会让人觉得是走在宫殿的的楼梯上，而不是走在一个小破房的楼梯，还是附带灰尘蜘蛛网等一系列赠品的那种。
　　走到半路，俞子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她好看吗？”
　　张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正对上他那对亮晶晶的眼睛，愣了一下，溜须拍马的话一个顺溜就出来了：“她哪儿能跟您比呀，您比她好看多了！要是说她是地上的泥，您就是天上的云。”张洵这人脑子转的极快，得知面前的少年拥有超强的法力之后，就开始想着法抱大腿了，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复，但是先未雨绸缪起来总是没错的。
　　被张洵一顿夸后，俞子钰的表情一下子变的有些奇怪，他看了一会张洵，说：“我们下去吧。”
　　他心里想着，这个人不是以前的他，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现在的这个人油嘴滑舌的样子，即使顶着这样一张脸，也完全生不起什么好感。
　　张洵还不知道自己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跟在新抱的大腿屁股后面颠颠地下了楼。
　　“那个……她和你说的恢复方法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张洵还是忍不住问了。
　　俞子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启唇问道：“那让你考虑的事情想好了吗？你选择哪条路？”
　　“这个……”张洵只思考了几秒，说，“我选第二条路。去找那个人。”
　　张洵本来觉得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活到25岁那天，但是照今天这个形式来看，这个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至于找那个什么人……反正有人保护，还怕个什么。到时候只需要抱着大腿划划水，应该也没有需要我干的事情。张洵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行，从今天开始，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俞子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打算说，摇身又变成了一块玉，静静地挂在张洵脖子上。
　　这人还真是……干脆利落啊。
　　张洵摸摸鼻子，不再多想，翻身躺在床上，困意很快就袭上身体，很快他就再度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