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爱吃芒果的耳朵

14、守

　　吴哲晗望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许佳琪，各种情绪犹如藤条交缠，在心头翻涌，搅乱自己的思绪。
　　此刻的许佳琪闭着眸子，吴哲晗看不到她那双赤色的狐狸眼睛，反而被她魅惑了一般，所有的情绪变动皆因她。
　　那个吻带给自己的感觉太过深刻，仿佛自己曾将她爱至刻骨，她的一点一滴都属于自己。可方才，她嘴里呢喃的名字，与自己无半分关系。
　　吴哲晗早该想到，她是狐狸精，本性不言而喻。自己与她只是几面之缘，她便可以对自己百般妖媚，那她先前的千年岁月，她又与多少人施展她的媚，与多少人纠缠不清...
　　‘小殿下’，她劫后仍然念念不忘的名字，心心挂念的人，自己在她那里，又怎会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吴哲晗从来没有这般纠结过，她不明白自己对许佳琪的情感究竟是怎样，待许佳琪醒来自己又该对她如何态度。
　　吴哲晗承认她心中酸涩，又倔强地不甘着。
　　“放心吧，她只是脚踝被灼烧了，其他部位无碍，那道雷应该是劈在她附近了，殃及到的。”边说着戴萌拉了把木椅坐在榻边，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摸来摸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说到:“奇怪，那雷好像就是特地为她准备似的。”
　　“不会说话就少说！”莫寒来到戴萌身侧，蹲下身子，屁股一拱，把没作准备的戴萌轻易地从木椅上拱了下去，瞥了眼跌倒在地的戴萌，说到:“小王八蛋，你怎么不说是给你准备的呢。”
　　戴萌扑了扑屁股，蹭着身子，蹲在榻前，双手搭在榻上，侧头看向莫寒，噘着嘴说到:“嫂嫂，你太不温柔了。”
　　“谁要对你这个小王八蛋温柔。”
　　“嫂嫂~”戴萌娇个语气，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刻意地抖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莫寒，说到:“别叫我小王八蛋嘛，一点儿也不好听。”
　　“不好听？”莫寒瞪了戴萌一眼，别说，她还挺吃戴萌这一套，便软下语气说到:“那叫你小混球怎么样？”
　　戴萌:“...”
　　“你说那雷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戴萌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侧的吴哲晗，冷冷清清的面容一点儿也不近人情，戴萌觉得还是自家嫂嫂最温柔了。
　　“咳咳”戴萌咳嗽两声，站起身子，重新将视线移到许佳琪脸上，说到:“我瞎说的。”瞧见吴哲晗朝自己的脸上洒下冰冷的余光，戴萌连忙接着说到:“我说我瞎说的你能信吗？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不是一清二楚？”
　　那雷突然又迅猛，加上许佳琪之前的反常，吴哲晗知道，戴萌的话不无道理，但至于那雷为何是为许佳琪准备的，吴哲晗一时想不通，想到的只有她嘴里呢喃的某人，如此想着，又蹙起了眉。
　　“你真得不打算叫大夫过来？”戴萌看着许佳琪脚踝那红通通的一片，撇着嘴，心想，某人也真是狠心。
　　“天色太晚，不必惊扰了其他人。”
　　脚踝对于女子极为重要。吴哲晗怀着私心，担心打扰府中人休息不假，不愿其他人碰触许佳琪的脚踝也是真。
　　孔肖吟歪头看着许佳琪的脚踝，眨巴眨巴眼睛，刚想要过去，就被身侧的孙芮拉住了。
　　“三哥哥...”孔肖吟不明所以地看着阻止自己替许佳琪处理伤口的孙芮。
　　“肖吟见过北斗七星吗？”
　　“嗯？”
　　“三哥哥这就带你去瞧瞧。”说着，孙芮就把依旧一头雾水的孔肖吟拉出了屋子。
　　吴哲晗从屋外打了盆冰凉的井水，又将巾帕浸湿，再次来到榻前，慢慢地坐在榻尾，看着许佳琪脚踝的患处，一动不动。
　　这阵莫寒也站起了身，戴萌便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朝着莫寒的方向，微斜着身子，低语到:“嫂嫂，你猜吴公子心里想些什么呢？”
　　“反正不是想你。”莫寒瞥她一眼，“小混球，走啦！”说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吴公子，好好照顾你家娘子哦~”戴萌朝着吴哲晗挑了下眉，人压根没抬眼看她，她倒也识趣地跟着莫寒离开了。
　　吴哲晗终究将手落下了。冰凉的巾帕触碰患处的一瞬间，就瞧见榻上合眼的人眉眼立即蹙在一起，吴哲晗随着她，也不自觉地蹙起了好看的眉。
　　“是疼了吗？”吴哲晗轻轻呢喃，生怕自己的声音吵到了某人，再伤到她一丝一毫。
　　见她似是接受了巾帕的温度，眉眼舒展开来，吴哲晗也舒了口气，重新沉首，小心翼翼地替她的患处降温。降了温，吴哲晗便坐在榻边戴萌搬来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许佳琪。
　　浸入巾帕中的水不再冰凉，她便出屋再到井边打上一盆来。许佳琪额心出了汗，她便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蜡烛燃尽，她便重新点燃一根。
　　这一夜，望着她，念着她，守着她，注定无眠。
　　孔肖吟被孙芮带到了屋顶，等得天渐渐有了亮光，也没见到孙芮口中所说的北斗七星。
　　孔肖吟倦着面容，窝在孙芮怀中，慵懒地问到:“三哥哥，北斗七星怎么还不出来？”
　　孙芮低头，用自己的颏轻轻剐蹭孔肖吟的额头，温柔地回到:“肖吟累了吗？”
　　“嗯。”
　　“小公子还没睡，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孔肖吟从孙芮的怀里钻了出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带着带了几滴泪下来。孙芮浅浅地笑着，抬手，用手指替孔肖吟将眼角的余泪擦拭了去，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慰到:“辛苦肖吟了。”
　　“不辛苦的，小公子不睡，三哥哥就不睡，三哥哥不睡，肖吟就不睡！”说着，孔肖吟眯着眼睛，笑得极大，让孙芮安心得很。
　　孔肖吟想到什么，歪着头，疑惑地问到:“小公子为什么一夜不睡呢？”
　　“因为小公子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孙芮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皮纸包裹的东西，放在手心，慢慢地打开，边说着:“肖吟饿了吧，看三哥哥带了什么。”言尽，油皮纸里的东西也现了出来，是孔肖吟爱吃的海棠糕。
　　果然，孔肖吟见到海棠糕，一扫之前的疲惫，瞬间精神了。她马马虎虎地扑了扑手，就捏起一块海棠糕，送进了自己嘴里，狼吞虎咽地嚼着。
　　孙芮见了，不自觉地轻笑着，说到:“慢点，没人与你抢，都是你的。”
　　孔肖吟傻兮兮地笑着，嘴里的糕点还不小心跳出了几个碎渣，她不懂羞耻，便继续傻笑着，等着糕点嘴里的进了肚，龇牙笑着说到:“小公子要多想些事，这样肖吟就有更多更多的海棠糕吃了。”
　　孙芮担心孔肖吟又把海棠糕整块塞进嘴里，噎到她自己，便细心地掰了一半，递给她，边说着:“这话让小公子听到，小公子可要不开心了。”
　　闻言，孔肖吟倒是不接海棠糕了，而是整个人扑进孙芮怀中，导致她手中的油皮纸散开，海棠糕洒了一屋顶。
　　“肖吟不要小公子不开心，小公子不开心，三哥哥就不开心了，肖吟不要三哥哥不开心。”
　　孙芮不再去拾散落在屋顶的海棠糕，而且抬手轻轻拍着孔肖吟的背，安慰着:“三哥哥没有不开心。”
　　“三哥哥...”孔肖吟把脸埋进孙芮的腋窝里，小脑袋在那里拱来拱去，闷闷地讲到:“以后三哥哥有心事的时候，肖吟也像三哥哥守着小公子那样，守着三哥哥。”
　　闻言，孙芮微怔，低头看着不知是害羞还是撒娇的孔肖吟，柔柔地笑了。
　　“三哥哥不用你守着。”
　　孙芮将头低的更沉，小心翼翼地将额心贴在孔肖吟后脑的墨发上。
　　“我守着你，便好。”她轻轻地讲着，告诉孔肖吟这件事。
　　吴哲晗坐在榻边，守了许佳琪一夜，导致许佳琪刚一睁眼，就看到了视线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的吴哲晗，她懵懵地看着吴哲晗，眨了眨好看的狐狸眼睛。
　　吴哲晗见许佳琪已然清醒，便起身走到榻尾，拿起巾帕，浸了方才打的冰水，坐回木椅，攥着巾帕，看着盖在许佳琪身上的锦被上的一对鸳鸯，淡淡地讲着:“灼烧的地方虽降了温，不过会留疤，过会我让三儿去买些去疤的草药回来，久敷的话，疤痕便会淡下去。”说着，把冰凉的巾帕递到许佳琪面前，从始至终，不瞧她一眼。
　　许佳琪大致明白了发生的事，想来是自己躲避天雷后被吴哲晗救了回来，悉心照料了一番。这般想着，她伸手接过巾帕，却不止于此，又用自己纤柔的手指轻勾某人的冰凉手背，说着:“哲晗可是照顾了佳琪一夜...”
　　看着瞬间收回手背，冷眼望向一旁的吴哲晗，许佳琪一时竟呆住了，未能回过神来。
　　“许姑娘自重。”
　　听她唤自己‘许姑娘’，许佳琪只觉从心底到耳旁，轰得一声，震得自己整个颅腔生疼。
　　又听她淡淡地说到:“许姑娘身子无碍就早些离开吧，哲晗还有事要做。”
　　许佳琪收回被晾在半空的手，搭在锦被上，也正回了首，呆滞地望着锦被上的鸳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慢吞吞地问到:“你，要做什么？”
　　“与许姑娘无关。”吴哲晗站起身，极为礼貌地微低了头，这在许佳琪眼中，是让自己心寒至极的疏远。
　　“父亲填了许姑娘的家确是不对，在下会给许姑娘一些钱财作为赔偿，也会命人为许姑娘寻找住所，希望许姑娘可以释怀此事...”
　　吴哲晗话未言尽，就听榻上的女子，消沉地喃喃一句，“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吴哲晗语顿，终于看向榻上的许佳琪。她未看向自己，但吴哲晗还是看得到，她因垂下眸子而洒在脸上的阴影。
　　吴哲晗心揪得疼，她附在腰间的手攥成拳头，手指狠狠嵌入掌心，手背泛起了青。
　　你若是...心中没他，该是多好...
　　吴哲晗咬牙，还是转身，离开了屋内，终究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