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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尹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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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少卿被自己的声音恶寒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努力扭扭腰再靠近王子服。
披散的长发湿漉漉地散了满头,一绺绺贴在脸上虽然很不舒服,不过,这个样子要是王子服要能认出她苏少卿才怪,毕竟她减肥后王子服只见过一次,况且经过一年的疗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那一年病态瘦弱的脸颊到如今已经有了婴儿肥,恩,也算上是温润如玉的美人脸,容光焕发,与去年瘦得干枯青灰的脸形还是大不一样的。
王子服听到苏少卿的话疑惑地一怔,既而惊慌地闪躲开苏少卿假意的投怀送抱,眉头拧成一团,他不自在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几时瞧见你沐浴了?!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是这样衣衫……衣衫不整。”
苏少卿暗暗得意,黑糊糊的树林子,后山上忽然出现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哈哈哈,不是妖怪就是女鬼,看你王子服害怕不害怕,哼哼,你死定了!
山风一吹,已经湿透的中衣凉飕飕贴在身上,苏少卿有些冷,不能这个样子回书院,被人看穿就麻烦了......恩,王子服的外套不错。
王子服忽地伸手一把攥住苏少卿的腕子,起身冷笑:“你是何人?敢在这后山装神弄鬼骗人?!你和那些蒙面人一同出现,恐怕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你同我一道去见秦夫子,是人是妖自然明白!”
呃……
死王子服!为什么传说中书生艳遇狐仙的聊斋不灵验呢,不都是书生见了狐仙起心怜爱,然后迷得颠三倒四吗,苏少卿疑惑地抓抓衣服,莫非是因为这身打扮太像贞子的缘故吗?
这么衣衫不整地去书院院长,不死也脱层皮,苏少卿恨得牙痒,她的女子身份一但暴露,什么后果无法想象。
王子服拖着她就要走,林子外似乎已经有人在往这里赶的脚步声,不行,被人揭穿什么都完了!
“奴家真的是此山中修炼的狐仙,若被公子拖去见了那群道貌岸然的虎狼之人,奴家还不被人扒皮削骨,奴家虽非人类,但生平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求公子怜悯,公子救我啊——”苏少卿拖着不走,一边抹袖子貌似娇弱地尖嗓子哭泣。
王子服脚步顿住,苏少卿偷眼看王子服,貌似这家伙没反应。苏孟郁闷地揉揉眼角,哭,继续哭,那谁不是说,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眼泪吗?就是不走,就是要哭,哭到王子服崩溃为止。
“哼哼……”旁边似乎有个男人忽然很愉悦地偷笑了两声,说不清是远还是近,苏少卿和王子服同时一惊,王子服警惕地拔剑出来四顾:“谁?!”
四周并无人回应,只有乌鸦的嘎嘎叫声和夜鸟毛骨悚然的啼叫。
苏少卿指着他身后惊恐地大叫一声,王子服猛地回头——
咳,那啥,人吓人,总是会吓成功的,鬼诈之计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苏少卿动作老练而飞快地解开王子服的外套,大咧咧套在身上,啧,王子服的鞋太大,穿不上,苏少卿叹口气,不过摸摸轻薄柔软的外衫,恩,虽然对于她的身高来说太长了点,但是料子是上好的蚕丝!嘿嘿,苏少卿满意地啧啧嘴:“料子不错。”
有人提着灯笼远远的过来,苏少卿不敢再耽搁,拍拍王子服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老兄,我真是这山中的狐仙,就住在后山的清风洞,今日事急,只好借你的衣服穿穿,改天一定奉还,你三日后到后山找到清风洞,就会看到你的衣服,后会有期。”
王子服浑身不能动弹,愤怒地瞪苏孟,如果能动,他现在就想杀了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这个女人一出现就头发湿漉漉,劈头盖脸的看不清容貌,上来就诬赖说自己看见她沐浴云云,明明头发乱得像鸟窝,上头沾着一片片的烂树叶,竟然还敢假称自己是狐仙!刚才还趁他回头的时机点了他的穴道,这个女人跟那些蒙面人一同出现,还衣衫不整,自己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不自知,如此不知廉耻,恐怕根本不是良家女子,本来就不该相信她。
天色太黑,看不清王子服的脸色如何,苏少卿很识相地提着袍子的下摆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于是,王子服只看到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狂奔而去,身上不合身的外衫晃晃荡荡。
打着灯笼的人是西院的尹陶,他打着灯笼到跟前,漫不经心地照了照王子服,瞧见王子服衣冠不整举剑直立,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昏黄的灯光里,尹陶翠衫锦带,好似刚从宴席间归来的闲暇,好看的唇角意味不明地朝王子服笑。
苏少卿一路狂奔回书院,避着人溜回房,叫召月扫月赶快打水给她沐浴。关好门窗,苏少卿脱了王子服的外套,心口咚地一跳,中衣被头发浸透了贴在身上,怪不得那会王子服看见她便脸色血红。
死王子服——苏少卿握握拳头,决定改天要把王子服扒光了也参观个够。
以为第二天王子服会把后山的事情上报书院,但是次日书院平静一如往常,似乎无人知道出了命案。偷偷去望一回王子服,那小正太一脸阴沉地练剑,杀气逼人。呃,苏少卿一缩脑袋回去,这个人最好别惹。
召月去了一趟后山,把王子服的衣服扔下荒蛮无人的山谷,回来说没看见河滩上有尸首,只有发黑了的一条细细的血迹似乎还在。至于苏孟的衣服,连片布都没瞧见。
若是没有尸首,那便是蒙面的黑衣人没有杀那两个可怜人了?不过,若是他们沉尸入河呢?想到这个可能,苏孟一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打死也不去那里洗澡了。
第三日,书院的榜牌上贴了一张告示,说有人前几日在后山林子里拾到本院学生的衣物一件,靴子一双,请失主速到宋夫子处招领。
苏少卿懒洋洋扫一眼告示,打个哈欠,呸,鬼才去领!一套衣物丢了也就丢了,但若是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却划不来,打死都不承认那衣服是她苏少卿的。
一回头瞧见王子服立在人堆里,苏少卿赶紧半转过头,一摇扇子做风流潇洒状,半遮面走人。
书院以前有个规矩,但凡到了春学,总是有国中有名的大子在逸学馆讲公学,全书院学生不分年龄都可来去听学。近几年因为国中几位大家蒙天子召入京修官学,所以少有时间开讲,所以当书院出告示说闻名朝野的上甲子将讲三月史学时,全院轰动。
一时间众生云集,开课那日几乎全书院的学生都出动了。苏少卿起得晚了,到逸学馆已经座无虚席,只剩下门口有落脚的地方,苏少卿奔过去找平日相熟的苏微同席,盘膝而坐。
苏微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貌美轻浮,整日里喜爱些风月传闻,又爱卖弄才学,最近在狂追一位尹公子,几乎是用尽手段,苏微为博尹公子一笑,讨好献殷勤不必说,情诗一堆堆地送,眉目来往,话上暧昧到露骨的地步,明里暗里都说尽了,偏偏那位尹公子还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不翻脸也不就范。
其结果就是苏微越发地魂不守舍,哪天如果偶然摸到了尹公子的手,便高兴得一宿睡不着。常听苏微口水三尺长地形容尹公子之美,说是天人之姿容,博通古今,潇洒风流,偶尔一笑皓齿俊颜如明月,叫人爱慕到极处。
苏少卿不屑地白他一眼,在小说里看耽美叫人激动得热血沸腾,可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一个男人垂涎另一个男人,怎么都觉得胃里不舒服。
但是,但是苏微很可爱,虽然他轻薄,但他是苏孟最大的买家,家财万贯,最最重要的是苏微出手大方,这是苏少卿的大爱啊!苏孟有三分之一的银子都是从此人手中赚来的。
苏少卿坐下的时候,苏微正把脸凑到某位公子脸前暧昧地挑逗,看苏微那□□的眼神,啧啧,恶寒。
苏少卿的汗毛一抖,真佩服那位公子也能受得了苏微的眼馋样儿。
等等,这身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
……
苏少卿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公子身上的衣服,那不就是她那天丢在后山蒙面人手中的衣服吗?袖口上面扫月绣的兰草还在呢!为什么会在这个人身上?!
苏少卿眼前展开一柄扇子,上书“清风明月”四个大字,握扇子的手修长好看,指甲盈润透明,那公子合上扇子,薄薄一抹唇,一张一合,露出一排漂亮整齐的牙齿:“这位兄台也喜欢在下这身衣服吗?”
声音很好听,不淡不远,如沐春风。
苏少卿抬头,醉了。
弯弯的眼眸,璀璨如星月,眉宇间似是藏了浩淼的山水,叫人看也看不够,一抹微笑,把这一季的春花明月都比了下去。
唇红齿白间,只听他温柔地道:“鄙姓尹,叫我那尹陶便可。兄台是苏公子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