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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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袍服的尊者的面上难掩惊讶之色：“竟……是封印。”
封印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由流转的灵言铸成，将盖聂的元神困在其中。
一个时间的封印。
被困在封印中的人被施术人囚禁在时间的片段中，他的元神和□□从此受到诅咒，被时间遗忘，永远停留在被施加封印的那一刻。
他，被时间遗困住了。
顾白玉在昆仑三百年博览群书，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封印。
修行到了元婴以上，越是高阶相邻两个境界的鸿沟便越是巨大。这样一来，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打击大多是直接绞杀，斩草除根。但凡不会立即毁掉对方□□和元神的手段都容易留下祸患，其中便有禁制一途。
禁制属于言术范畴，以境界压制限制修士某一方面的能力为主，咒术目的是为了控制和弱化对方。破解之法是施咒者撤去禁制，或者被施咒人突破施咒者的境界即可。
封印是禁制之中最玄妙的一层，施术极为复杂，世上能够拥有封印术的人几近于无。一是咒术残卷流传多有缺失，成咒困难，一旦施咒反噬，施咒者此生再无机会得寸进修为；二来是咒术施加需要绝对的控制和服从，施咒者的修为必须超越被施术之人至少两个大境界方有可能，这样一来，元婴修士若被施咒，对方必然至少跨越了藏神、出窍两个境界，这样推算来，至少也是出窍中期，甚至出尘的修为了。
出尘修士，那是半步飞升的存在。
几千年以来，这个陆地上从未出现过能达到出尘境界的修士。
若是出窍，那么施咒者的修为与顾白玉已是不相上下。
想要拿到永生之法，对手至少境界与自己比肩，那自己的布局岂不是便变有了变数。
顾白玉低头凝视昔日首徒，盖聂曾经是他最为看中的弟子，他沉稳内敛，话虽不多，但悟性修为都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一直以来，他都将盖聂视为玉皇峰的下一任峰主的最佳人选。
他是爱惜盖聂的，一直到他算出自己天劫将至。
自己的命格，却在天劫之后，断了。
顾白玉面色重新缓和下来，看着昔日首徒道：“我从小看你长大，曾经想过由你接任剑阁之主的位置。”他话锋一转：“后来你叛出师门，世人都要昆仑清理门户，为师却仍始终对你留有一线不忍。”
盖聂低着头，他被强行搜神精神受创，此刻正虚弱。
顾白玉：“我搜过你的记忆，以你的修为和能力，实在不该如此简单便被带回。”
盖聂低头仍是不语。
顾白玉面露叹息，一字一句缓缓道：“封印对于凡人而言，终究还是太过沉重的负担。”尊者袍服加身的尊者宛如长辈，语重心长：“你可知道，只要这个封印还在，你永生永世都要受制于施咒的人，为他驱使？”
卫庄擦拭鲨齿的动作忽然停住，他双眉紧紧皱起。
十年了，终于有人碰触了他设下的禁制。
赤练敏锐得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庄，怎么了？”
卫庄站起身，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找到了。”
通天浮屠之内重归寂静，只剩盖聂捆仙绳束缚在洞穴之内。
此处无人，盖聂睁开眼睛，目露沉思。
那丝丝缕缕违和之处并非他的错觉，他在昆仑学艺并非一朝一夕，聆听师命即便不是朝夕共处，见面的时间也有十数年，顾白玉的神态总有些许不同之处。
不及他再顺着那违和之处往下思考，便听见漆黑的暗处一声轻笑，女子的，细细尖尖的嗓音，带出一股熟悉之感。
嘻嘻，是你啊，咱们又见面了。
盖聂听出这个声音来，不久之前方才见过，是那风谷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鬼母。他抿着嘴不说话，心下飞快的思考开来。
一个披着血色艳丽长袍的女人从暗影里走来，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衣衫上的花纹细细看去，竟然是一个个挤在一处哭喊着的婴儿鬼脸。她怀里抱着一团布，团团卷成个婴儿襁褓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拍着。
鬼母的脸仍旧苍白青黑，一双巨蟒一般的眉目，黑色的眼仁鬼气森森，中间一道赤金色的竖瞳。她从暗中来，声音幽怨：“你抢走了我的孩子们，还我。”
盖聂终于开口到：“那些被你吃掉灵魂的婴儿，已经转世重生。”
刹那间鬼母哭喊起来，尖利的鬼啸如阴气凝结而成的利刃，朝着四面激射而去，嗖嗖钉入石壁，砸出坑洞。只因鬼母在风谷城结节一战时控制的魔婴被盖聂卫庄联手剪灭一把火烧了，此刻只是徒有其表，色厉内荏。
哭喊一毕，她幽怨地靠近来，伸出长了长长指甲的手去摸盖聂的脸颊：“你这张脸，我从那次见过之后便一直心中喜欢，求之不得甚是苦恼。这样罢，你将魂魄予我吃了，我再生出一个你来，保证不吃掉，只让你陪伴着我可好？”
话音落下，盖聂只觉杀气一闪而过。他下意识闪避却被捆仙绳所累，避之不及下，颈间一阵锐痛，已然被对方的尖利长甲割破了。
鲜血流出，鬼母将染了血的指甲送到嘴边伸出舌头去舔，露出贪婪而醉的表情。
吮吸干净了，她仍意犹未尽凑进去，但好似又顾虑着什么一般不敢直接张牙去咬，只用指甲接剐了淌下的血再食用，目中透着贪婪与渴望：“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寿命这样长？”
盖聂脸颊蹭了血，看起来异常惨烈，但他神色还算平静，问：“鬼母能产天地，天地初开就已经存在，为何会被人驱使？”
鬼母阴恻恻笑起来：“当然是为了离开这里。”
盖聂目光看向她，如有所悟：“你一直被囚禁在这里？”
那么在风谷城与他交手的鬼母就是一个分身了？
鬼母语气阴冷：“因为传说女娲造人，所以神包庇人。神留下的禁制只有人能废除。”
盖聂：“你接受交易，为人驱使，已经忘了最初的执念。”
鬼母面露阴郁之色：“你不懂，盘古初开天地，混沌一片。天地间至秽至浊的怨念集结，毫无秩序，只有弱肉强食。强者吃掉弱者，为了不被吃掉，就一定要吃掉其他的鬼。我的孩子们，不被我吃掉，也会被其他鬼怪吃掉。靠着我们吞噬恶鬼浊气，天地间从此有了清气，才有了神和人。”说到最后，她语气变得阴森：“人会冻死、饿死、老死，会转世成为另一个人，他们还有希望。而我呢，被封印囚禁在这浮屠之中，产子食子，永生永世，没有尽头。”
长生是一座囚笼，偏偏愚蠢的人类以为那是登仙的阶梯。
贪婪是好东西，她愿意满足他们。
盖聂想起鬼婴从鬼母那里偷来的东西，若有所悟：“有人要你取魂魄，炼鬼丹？”
鬼母吃吃笑起来，苍白的面孔凑近他，去闻那流出的血液味道：“你很和我心意。放心，我把你的魂魄拉出来的时候会快点儿，不会很疼。”她长长的指甲划过盖聂的脸：“真好看……真好看……这样的眉眼，我活了这么久，也少有见到这般让人心痒难耐的。放心，我不会破坏这张脸。”
盖聂并不挣扎，他开口却是问道：“那，她会怎么样？”
鬼母一怔，随着对方的话终于看见墙边昏迷着的端木蓉。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顾忌旁人的生死。”鬼母她裂开嘴露出细长的尖牙：“你这样关心那个闯入禁地的女人，你喜欢她？”
盖聂固执地问一个答案：“你们会如何处置她？”
鬼母阴沉地说：“当然是吃了。知道太多的人，注定活不长。”
盖聂低下头，轻轻说：“那么我还不能死。”
鬼母以为自己没听清：“你方才说了什么？”
男人额发垂着挡住了眼睛，他又说了一遍：“我还不能死。”
鬼母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掩嘴大笑了一会儿，笑毕，她摸着四周的岩石，道：“你以为我为何离不开这浮屠塔？”
这次不必等对方回答，鬼母已经继续说下去：“浮屠通天塔……通天……就没有人想过，那么多神死了，总有去处。是佛修湮灭之前留下的神墟，从来都是神死去之后的归宿。再后来，这里成了妖冢，成了人间传说的九层妖塔。”
佛道修来世，在修仙登天一途时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在几千年前湮灭不存。那些知道浮屠塔秘密的人，大多早已寿元耗尽，不存于世。
鬼母桀桀怪笑起来，：“出不去，谁都出不去！”
她亮出了尖利獠牙“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让我吃了你的魂魄——”话音落下，鬼母长长的指甲朝盖聂直插而来。
他的利爪将将要触及盖聂胸前的衣袍，便听盖聂一声轻喝：“小庄！”
就在他喝出的一瞬间，鬼母只觉周遭流动的气陡然凝固，像是凝练冰冷的深海暗域，她再也难以前进一寸。
一个男人影子像是从阴暗的地狱走来，带着冰冷粘稠的死亡戾气。
他从暗处走出，轻声笑着，带着嘲讽意味：“师哥，你这样的弱者模样，真让人着急。”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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