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阿弗洛狄忒》絮墨如言

4、004

　　陈见夏几步走到办公室，刚到门口就扬声喊道：“哟，这不是刘总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刘天用余光扫了一眼陈见夏，没有搭理她，不慌不忙地喝完咖啡，才故作刚看到陈见夏的模样，起身迎过来，他皱着眉：“夏总，你……你脖子怎么了？”像动物园的游人观看动物一样把陈见夏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陈见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落枕而已，让刘总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哦……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嘛，这茉莉我可得好好说说她了，非说你出了车祸。”刘天换脸比变天还快。

　　茉莉站在身后，刚想解释自己没有，被陈见夏拦住：“我要是出了车祸，刘总不得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刘天黑了脸：“夏总，你可别诬陷我，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要是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陈见夏笑了笑：“是是是，是我说话不得体，像刘总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背地里咒我呢。”

　　刘天在她面前踱来踱去：“哎呀，你这个班上的可真好，想什么时候来公司就什么时候来，搞得我都想过来垠城了，要不你跟董事长那边说说，让我过来给你打个下手？”

　　“这是哪里话？刘总过来指导工作，那就是指示。”陈见夏撒娇道，“难不成我上班还得跟您打卡啊，那也没问题啊，谁叫是刘总嘛？”

　　“夏总又误会了不是？”刘天，“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陈见夏迅速收回笑容：“可我当真了。”

　　刘天没想到她这么善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一会儿说：“得，是我不对，夏总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刘天赔笑，陈见夏见好就收，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刘总哪里话，我不也是跟您开玩笑嘛，您也当真了？”

　　“没有，没有。”

　　“那不就行了。”陈见夏挽着刘天的胳膊，摆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架势，“不知道刘总突然来我公司，是有什么事？”

　　“启玉珠宝要跟喜亚集团签约了，这件事你知道吗？”刘天的演技一定是北电毕业的，那种既震惊又诧异的表情堪称绝了。

　　“动作挺快嘛？”陈见夏心想，看来顾时生那小子还是没有回去找肖启玉。

　　“是啊，就在今天上午，业界都在传，说两家企业已经在秘密接洽。”刘天故意强调，“对了，就在夏总去医院的时候。”

　　陈见夏早就猜到刘天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来公司羞辱她一番，趁机再把事情搞大，最好能让董事长撤了她的职，以报当初刘天亲戚给集团供货吃回扣被她揭发的仇。

　　不过眼下，陈见夏自知处于劣势，启玉珠宝行动这么快，也许还有其它内情，她不能跟刘天硬碰硬。

　　“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陈见夏急忙解释，“当然了，启玉珠宝的合同一直是我在负责，现在合同出了问题，我陈见夏当然要负主要责任，这件事我已经跟董事长汇报，不管他老人家要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有怨言。”

　　“夏总果然有担当。”刘天得理不饶人，“可我听说，启玉珠宝之所以不能跟AB签约，是因为夏总您……不洁身自好，当了别人的小三，导致正牌大怒，惹怒了肖总……”

　　“刘总，话不能乱说，请你主意你的言辞。”茉莉听不下去。

　　“闭嘴。”陈见夏训斥茉莉，“我跟刘总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可是……”茉莉有苦难言。

　　“是不是我平时太宠你了，下去。”陈见夏给茉莉递了个眼色。

　　“是，夏总。”

　　茉莉走后，刘天感觉自己占尽天时地利，想继续激怒陈见夏。

　　“夏总，你的名声本来就……你要找男人，可以去别的地方找，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连肖总的未来女婿都不放过。说起来啊，我的辈分你喊一声叔叔也不为过，做叔叔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今天这话你即使不爱听我也得说你几句。”

　　“刘总，这是我的私事，您还是别过问了吧？”陈见夏冷笑道，“再说了，您不也经常去荔湾公寓嘛……”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刘天脸色煞白，支支吾吾，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刘……叔？您看您刚来垠城，肯定没时间好好逛过吧？这样，我派个人，带您出去好好转转，差不多回去得了，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您看成吗？”

　　刘天气极，一时间又无法反驳，他不清楚陈见夏到底知道他多少底细，万一自己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被她知道，难保不会传到他老婆那里，他这个母夜叉，非得一瓶敌敌畏赏给他不可。

　　想到这里，刘天只能忍。

　　“不用了，我还有事，下午的飞机，现在去机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陈见夏立马对前台说：“小李，送一下刘总，顺便给刘总带一盒我们垠城的特产茶叶。”

　　小李：“好的夏总。”随即引着刘天离开了。

　　刘天走后，茉莉走过来问：“夏总，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见夏揉了揉太阳穴：“别问了，我头疼。对了，帮我准备一份礼物，我晚上要去黑匣子。”

　　茉莉小声嘟囔：“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想着泡男人！”

　　陈见夏拍了拍茉莉的后脑勺：“瞎嘀咕些什么啊，还不快去？”

　　茉莉走后，陈见夏在办公室的班椅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通风报信，又是谁能够消息灵通到如此地步，头天晚上才发生的事，隔天就满城风雨？

　　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杯和洒在杯角的几滴咖啡，陈见夏顿觉烦躁，随手将杯子连同杯托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她拿纸巾慢慢地擦拭桌上的残留污渍，最后实在擦不干净，便吩咐人换了一块桌布。

　　这个刘天，这几年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处处和自己作对，虽说他背地里搞的那些龌龊事董事长不可能全不知情，可他老人家的心思她根本猜不透，又不敢轻举妄动，实在令人讨厌。

　　想到这里，陈见夏拿起内线电话：“茉莉，上次你是不是跟我说过看见肖磊的老婆去丽颜美容中心做美容？”

　　“是啊，她好像是那里的VIP金卡客户，我一个朋友是里面的大堂经理，她提到过肖太的事情。”说到这里，茉莉不禁感慨道：“女人果然还是要保养，这个肖太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可不止一点点。”

　　陈见夏勾了勾嘴角：“帮我联系一下你这个经理朋友，让她告诉肖太，近期有非常好的美容项目，约她去体验，确定好了时间再告诉我。”

　　“好的，夏总。”茉莉说，“对了，你要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给你拿到办公室来吗？”

　　“不用了，你放在前台吧，我走的时候找小李拿。”

　　“好的，夏总。”

　　陈见夏挂了电话，顺势仰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手机响了，她抬头瞄了一眼显示屏，是董事长打来的。

　　陈见夏这个顶头上司，从来没有跟她见过面，哪怕当初高薪聘请她来AB集团做市场总监，也都是人力资源总监出面谈的签约，随后他又提拔她到了总经理的位置，对陈见夏有知遇之恩，只是这人行事非常神秘，恐怕除了AB高层，没有人见到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正是因为神秘，外界的传言已经神乎其神。有人说他心狠手辣尽做些非法勾当，才能让AB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喜亚集团，称霸整个亚太区；也有人说他已老态龙钟，但儿子是个商业奇才，这几年AB的发展势如破竹全靠他这个儿子。

　　但无论外界对这位AB集团的董事长是如何评价，陈见夏对他确是忠心耿耿，哪怕谣言连带着把她自己都搭进去，说她是董事长的相好，但其实她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陈见夏只有在董事长面前，才显得非常规矩，她觉得他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能够解决所有她不能解决的事，她从心里是惧怕他的。

　　“外界的传言是真的吗？”是一个非常低沉的男声，浑圆如鼓，听上去至少有五十岁，他和K的声线有几分相似，都带着一丝低沉压抑，只不过后者年轻多了。

　　“您是指什么传言？”

　　“嗬……”电话案头传来一阵笑声，“陈见夏，我看你是太闲了是吧？西南片区的业务也不够你忙了，天天给我在外面惹事？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你也有兴趣？逮不着狐狸惹一身骚，你说你值得吗？”

　　“老板，我对他没兴趣。”陈见夏有些委屈，要说真心，那肯定是没有的，她错就错在，应该调查清楚顾时生的背景以后再做事，“退一万步说，我对他有兴趣，男未婚女未嫁相互心仪有什么问题？”

　　“哦，相互心仪？你还没被男人骗够吗？忘记你那个初恋是怎么对你了吗？”董事长的话直戳要害，将一些陈年伤疤连皮带肉生扯了出来。

　　“见夏啊，一个人掉进坑里不算什么，但如果在同一个坑面前掉进两次，那就是真的愚蠢，你是我亲自调教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老板，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陈见夏眸色暗淡，“我知道跟启玉珠宝的合作对于AB来说是打开南非珠宝市场的一个重要渠道，我也知道因为我的个人私生活，现在这个计划出现了一些偏颇，但请您相信我，事情还有转机，我一定会以实际行动给AB一个交代，给您一个交代。”

　　“你怎么给我交代？刘天都已经给我打电话了，他说启玉珠宝和喜亚集团频繁接触，过不了多久就会签约，陈见夏你知不知道一旦喜亚集团成功签约，这对整个AB来说将会面临多大的损失？”

　　“老板，我错了。”

　　“嗬，你错了，每一次你都说你错了，做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带点脑子……”

　　陈见夏没再吭声，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顿了顿：“怎么了，嫌我说话重了？”

　　“没有。”陈见夏叹了口气，“您骂得一点都没错。”

　　“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不要太天真，还有……启玉珠宝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老板……”

　　“还有什么事？”

　　“刘天有问题。”

　　“你知道什么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在背地里搞事情。”

　　“刘天是AB的老员工，我一直待他不薄，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让他背叛我，收起你的直觉，如果所有人靠直觉就能做事，那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只看证据，没有证据，这种破坏内部团结的事情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再提第二次。”

　　“我只是担心AB,更是担心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不要再说了，我还有个会。”

　　嘟嘟嘟……

　　一阵占线音之后，陈见夏放下手机。

　　窗外，环卫工人刚刚打扫完街道，天边又开始飘下几片泛黄的枯叶，陈见夏深呼吸一口气，秋天也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