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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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芜霁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她惬意地翻身一转，却哇的一声径直痛醒，原来是压到了左臂上被倚天剑划破的伤口。
她扁嘴捂着左手臂将将起身，却看见放在一旁的换洗衣物。
那套衣服很是眼熟。
张芜霁拿起细瞧，却霎那间红了脸。这这这，这不就是她在竹屋时轻薄杨逍那日身上所穿戴的么。
她扭捏了半天才慢慢换上，忽然又想起自己昏倒前的事来。
当时宋远桥和殷天正都沉浸在与芜霁相认的喜悦中，皆未发现殷梨亭竟持剑快速逼近受伤在地的杨逍。
还是张芜霁下意识想去找杨逍，却看见殷梨亭拿剑急急靠近。她脚步轻点瞬间便来到他们二人面前，不过之前大战六大派有些力竭。她身形一歪倒扑在杨逍怀里。
杨逍稳稳托住她，不经意凑过她耳畔，“姑娘可是投怀送抱。”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脸颊边。
张芜霁耳尖不由发烫，只是还记得他曾冷冷将自己丢下。歪头瞧他，“杨左使这次不扔我了。”
“我哪里舍得。”杨逍抿嘴勾唇一笑，又逗得她慌慌收回眼羞窘地轻轻咳嗽几声。
殷梨亭举剑只叫芜霁让开。“芜霁，这是我和杨逍之间的恩怨，你不要管。”
“今日我定要为晓芙报仇！”
张芜霁转向挺直身体面朝向殷六叔，解释不得。这说来说去，追根究底倒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啊。心中不禁暗骂着，死老头，你也没说最后会演变成这样啊。
杨逍根本不把殷梨亭放在眼里，反而悄悄地伸手握住她藏在袖中的素手，不轻不重地把玩揉捏着。又更得寸进尺，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缠绕。
张芜霁暗下使劲反而挣脱不开，心中无奈。转了转眼睛缓缓开口道，“六叔，这件事我，”话没说完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晕了过去。
杨逍反手将她护在怀里，面上焦急速速把脉后，知其无大碍才算是彻底松口气。
杨不悔匆匆赶来，却瞧爹爹竟如此忧心芜霁姐姐，不由疑虑。但看清殷梨亭竟然举剑对着父亲后，趁他愣神一把抢下，护着父亲。还将娘亲被带上峨眉山的事悉数告知他，要报仇就让他去找灭绝那老贼尼算账。
张芜霁早早晕了，也不知后事如何解决。她打算出门查看现下情况，走到门前才打开房门，就看见杨逍负手立在门前。二人四目相对，她径直就合上门，心中惶惶。
杨逍正要推门，不想房门从内而开。她穿着那日醉酒时的月白衣裙，他心头一阵恍惚，仿佛时间并未走远，往日幕幕又席卷而来。杨逍刚勾起嘴角，下一刻门竟又合拢。
他哑然失笑，伸手推门进去。见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表情惊惶，再看见自己又不自觉后退。
杨逍宽袖一扬，合上屋门，有些无奈。这丫头怕他的性子就是改不过来，他又不会吃了她。
“杨杨杨杨左使，”张芜霁又结巴，不住倒退直往床榻去。杨逍眉眼一挑，脚步也不停，只是经过圆桌时轻巧将拿在手里的药碗放下便朝她前去。
张芜霁十分心虚，心跳如擂鼓，一不留神被脚踏绊了一跤，身体就往后倒。还是杨逍眼疾手快捉住她受伤的左臂，免得她又痛得跳脚。
“你小心点。”他无奈护她坐下，“你还是这么怕我。”
怕，怕死了。要是你跟我翻旧帐，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早给你吓没了。她揪着袖子上的穗儿，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乖乖喝药。”杨逍叹了口气转回去将圆桌上的药碗拿过来递给她。“只是大战力竭，伤势不重。”
张芜霁噢了一句，小声反问他，“那，你呢。”
“关心我啊。”杨逍站在她面前，抿着嘴微微笑。唿地俯身靠近她，眼底有光。
她咬着下唇纠结了半天，终于对上他的眼睛，正视道。“不悔，没有给你添麻烦吧。”当年她临时托孤，让婆婆拿着铁焰令去蝶谷治病，还求她带着不悔去找杨逍。
杨逍顿时冷下脸来，直起身子，语气隐隐含着愠气。“不悔是我的女儿，何来麻烦一说。”
“我且问你，若我不曾认出你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与我相认。”难道他那日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不管她是谁，他杨逍只要她一人足以。
可这丫头却好，竟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他。
张芜霁很有眼力见，自然看得出杨逍又无缘无故地生气了。她讪笑着伸出手拽拽他的袖口，学着他酒醉时的样子讨好道。“你，你别气了。”
“生气可是要折寿的。”她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你看看你都长胡子了。”
杨逍瞧她可怜兮兮，不由得软下脸来。“你还喝不喝药了，我看你的伤都已经好全了吧。”言落，就拿过她手里的汤碗放在一边，认命地弯下身抱住她。
诶，这这这什么路数呀。张芜霁身体立时僵住，面色潮红。她的心高高悬起，却不再是害怕。
只不过，“等等等等一下，”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点吧。
“你以为，我是有意不与你相认的？”张芜霁勉强推开杨逍，狐疑反问。
杨逍沉着脸，表情十分明显，难道不是吗。
张芜霁大喊冤枉，“杨逍，那你就真是错怪我了。”她委屈撅嘴，“我坠崖时伤了后脑，什么都不记得，后来也只是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
“不记得你很正常好嘛。”
她垂下眼略一思忖，蓦地恍然大悟，“噢，我懂了。”
“你平日里处处针对我，又冲我摆臭脸，还变着花的责罚我。难不成，”张芜霁转过弯来，伸出手指点着杨逍的胸膛声声质问。“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
杨逍难得移开视线，抬手摸了摸颌下的短须，故作伤重的轻声咳着。
张芜霁一时又赶紧收回手，搭上他的手腕细细切脉。好嘛，内伤颇重，需要好好调养。“这药是该端来给你喝才是，你的伤可比我的重多了。”她说完作势就要去拿药碗给他。反被杨逍抓过手腕拦下。
“那我再问你，你就从未想过来寻我吗。”当婆婆将不悔送到坐忘峰时，他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曾想也不敢想，她竟真的愿意替自己生儿育女。
张芜霁低下头，要说没想过也不太可能。可她却怕那夜杨逍不过是酒后意乱情迷而已，而孩子也更是意外之举。
她那时满脑子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虽不后悔生下女儿，但她也不敢保证杨逍就会护着自己。
杨逍看她为难的模样，心里一钝。“你果真没想过。”他淡淡言语，反让张芜霁心里有些发酸。她总觉得自己得要说些什么，赶紧拉住他的袖口。
“我现在想，”脱口而出的都是什么啊，她暗暗骂着自己。“好像，好像也来不及了哈。”杨逍还是冷冷看她，一言不发。
张芜霁撇嘴，可怜巴巴。“我我，我那时就隐匿在峨眉山脚下，也不可能拿着你送我的铁焰令到处去问光明左使在什么地方吧。”
“你不怕死，我可怕着呢。”她委委屈屈嘟嘟囔囔碎碎念到。
杨逍看着她每每装可怜，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心底就变得柔软下来。他真是极喜欢她楚楚可怜的神情。
“倚天剑很痛吧。”杨逍直到今日，才彻底了解她是如何丧生在灭绝手中的。怪不得当她看到倚天剑后那异常的反应。
她不愿意告诉灭绝不悔的父亲是他。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呢。杨逍脉脉含情，唇角带笑温柔地看着她。
张芜霁闻言抬头看他，怔怔对着他的眼睛。这世上，终有一个人问她，是问她这个人怕不怕，痛不痛。
杨逍突然凑上前靠近她，薄唇似乎擦过脸颊，烫得厉害。“张姑娘，别总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杨某怕自己，把持不住。”
什么嘛。
张芜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偏过头嘟哝着。
“登徒子，无赖，宵小，大魔头。。。”
杨逍紧紧贴近她耳侧，气息顺着耳廓依着脖颈似乎钻进更深的地方。张芜霁不自然地抖了抖身子，抓着他袖口的指尖攥出了褶子。
“唔，我还是比较喜欢大魔头这个称呼。”
张芜霁扭头瞧他，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杨逍心下一动，就想吻上她的眼眸。
“芜霁姐姐~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不悔大喇喇地就端着饭菜推门而入，张芜霁闻声惊得伸手猛地推开杨逍，而杨逍则是不察踉跄退了几步，哭笑摇头。
杨不悔只看见自己爹爹被推出床帷，下意识就想收回脚步，嘴上还说着。“我走错了，走错了。”
可是，她退出房间后又转回去，盯着爹爹仔细打量，他神在在地背手而立，一本正经。而在床榻前的芜霁姐姐却是满脸惊恐，无辜地眨眨眼。
她见状，连忙放下手中掌盘快步走在他们之间，“爹，你不要怪芜霁姐姐，是我叫她监视你的。若要责罚的话，您就责罚我吧。”
杨逍扬起下颌，“监视，我。”
张芜霁尴尬地挂上假笑，眼睛又开始左右打转。不悔这孩子以前也没这么蠢呀。
“不悔放心，爹爹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只是来看看张姑娘的伤势而已。”杨逍指了指端放在一边的药汤。
杨不悔吐吐舌头，自知自己先打草惊蛇，也不知爹爹到时会如何惩戒自己。苦着一张脸实在叫人怜爱。
“既然张姑娘的伤势已有所好转，那我就先行离开。不悔，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们的恩人啊。”杨逍走前只朝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还眉目微挑，惹得张芜霁慌慌撇开眼，不好意思。
待杨逍离开，不悔上下左右仔细端详，“芜霁姐姐，我爹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张芜霁心里发虚，他是想怎么样来着，你不是来了么。她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杨不悔又忙把亲手做的饭菜端给她，让她好好休息。
光明顶一日前才刚打退六大派，没料想其他的小门小派这时候竟然也敢上门挑衅。果然印了一句古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只是吧。张芜霁这时正托着下颌坐在首位，无奈地看着明教众人打嘴仗。刚刚塞克里已经来禀，说是五行旗快撑不住了。毕竟抵挡六大派时他们已是伤亡惨重，现在又被那些小门派偷袭更是难以支撑。
而杨逍他们倒好，这时候还在为教主之位吵吵嚷嚷。
殷天正与蝠王还有五散人都属意由张芜霁来继任教主一位，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可杨逍却坚决持反对意见。
“我不赞成。”杨逍反对。
韦蝠王跳出来，“杨逍！该不是你自己还幻想着做教主吧。此一役若不是有芜霁姑娘挺身而出，我们明教恐怕真要遭人灭教而亡了。”
“杨左使，难道你是认为我外孙女没有资格做明教的教主吗。”殷天正也站出来，明明杨逍也算受了芜霁恩惠，这时候怎么就百般阻挠了。难道他真打算大权独揽吗。
杨逍叹口气，鹰王啊鹰王，你是太不了解你这个外孙女了。“鹰王，您怎会如此想。张姑娘是我们明教的恩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只是，且不论她是名女子，她年纪尚轻，恐怕，恐怕教中会有人不服吧。”
周颠脾气急躁，“哎我说，杨逍啊，我看是你自己不服才是吧。”
五散人中的其他人也连声附和，“我们五散人可是对芜霁姑娘心服口服的，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谁也说服不了谁，僵持不下眼看又要内讧。
倒还是周颠机灵，小碎步一跑便来到她身边，先试探一句。
“张姑娘，您有没有兴趣扬名立万啊。”
张芜霁以前想，现在倒不太怎么在意了。“周颠大侠，我这一战恐怕已经算是扬名天下了吧。”
“嘿嘿，也对也对。”周颠又一转话口，“张姑娘，那您有没有兴趣做我们明教的教主啊。”
“哈？”她瞪大双眼，倒也没想周颠竟然会说这话。只是当教主可是个体力活，一言不合就开打，还要救人。她救自己都力不从心呢，若要让她担着明教这么多人的安危，那还是算了算了。
张芜霁急忙摆摆手，三连拒绝。“不不不，我是个女儿家，年纪还这么轻，当不得当不得的。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而且，这俗话说得好啊。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招风。这我当了教主，什么冷枪啊暗箭的我可躲不了。”
她摸摸脖子，想想就害怕。“我觉得吧，杨左使肯定是能胜任的，你们要不就推举他吧。也省得你们吵来吵去没个结果。”
周颠一听，哼哼几声，瞥了眼还在和鹰王据理力争的杨逍，心里不爽。但眼睛又机智地一转，继续劝说。
“张姑娘，您得多想想这当教主的好处呀。”
“您想啊，若您当了教主，咱们这一干人等还不为您马首是瞻啊。打架也不用您亲自出马，我周颠第一个出马就帮您搞定。”
他口若悬河，把这教主之位的好处夸出花来。“这出门在外的，车马费啊食宿钱什么的也还不是教中出了。”
“最最重要的，就是您可以号令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杨左使啊。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周颠一脸诚恳，唬地张芜霁一愣一愣的。还真有些动心。
“当明教教主有这么多好处啊。你们都会保护我？”她来了兴致，开始动摇。
“这是当然的了。为教主，我们万死不辞。”
她又问，“那杨逍，杨左使也不敢再欺负我了？”
周颠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只有您欺负他的份儿，他哪敢跟教主您作对呀。”他得逞的笑容狡猾极了。
“哎，我说你们啊。在那边吵吵个什么劲儿，好歹也问问张姑娘愿不愿意做这个教主吧。”周颠大声冲他们喊着，要他们权且先不争执了。
殷天正一想也对，便走过来想劝芜霁答应。而周颠倒先发话问了。
“张姑娘，我们五散人都愿尊您为明教新任教主，不知您是否应允啊。”话音一落，他率先在她面前跪下，布袋和尚他们也一同恳请。
殷天正也边说边跪，“芜霁，我这个外公也请你任明教教主，难道你不给外公这个面子吗。”而韦蝠王也不罗嗦，径直跪下，就差杨逍了。
张芜霁一一扫过他们，再看看杨逍的脸，有些好笑。
哇，他的脸都绿了。
“你们，”杨逍却是有口难言。他知道她的性子，这人人喊打的位子她怎么敢坐。这些人倒好，竟敢逼迫她。
这时候，塞克里又匆匆来报，说是那些小门派快要攻上来了，五行旗已抵挡不住。
“张姑娘，若你执意不愿担任明教教主，那就请速速躲去密道吧，我们是要与明教共存亡的。”周颠真是会唱戏的一张脸，变脸之快一脸孤勇还挺有大侠风范。
张芜霁憋着笑，故作为难，“好吧好吧，那我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赶紧将鹰王扶起来。“外公，你可折煞我了。”
殷天正却不甚在意，只拍着她的手背连连道好。
杨逍则负手而立，眉目微皱有些不解，但不经意间瞥见她和周颠目光流转，便心下明了。不由得摇头苦笑。
张芜霁先让光明顶上的仆役们进入密道，她和他们一行人等垫后。
“来来来，趁此时机，先加一条教义吧。省得你们以后又因为什么劳什子规矩而白白送死。”她看着密道悠悠说道。
周颠眼力见十足，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毛笔绢纸。他点点舌苔蘸蘸口水，郑重其事。
“天大地大，有命最大。”张芜霁笑嘻嘻道。
杨逍扶额无语。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