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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   时间飞速地奔跑着,渐渐地,我跟不上它的脚步了。
      刚搬回自己的房子没多久我就跟陈威去办了过户手续,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严重时甚至会在上班的时候感觉到恶心、眩晕。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我的听觉、嗅觉就统统消失了,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同事们嗖嗖地快速移动着,所经之处空气形成一个个漩涡,吹起我的头发掀起我的衣襟,而我的身体就像被人按了慢放键,机器人一样。
      这是长期失眠的后果,我知道,很久以前我有过这种经历,就在陈威刚开始疯玩儿的时候。要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只有一个——睡觉,好好儿睡觉。要做到这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以我目前的状态自己调整太困难了,唯一有效的办法恐怕就是吃药,可我不想吃,不是为了自虐,而是怕天天吃药身体会产生依赖性,那后果太恐怖了,经历过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于是我就这么扛着,扛着,扛得风一吹就能上天了,睡眠还是丝毫不见起色。白天困,不能睡,晚上困,睡不着,所以每天午休那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如果能睡着我能幸福一下午。
      吃过午饭,我刚打算趴办公桌上睡一会儿小王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丁哥,忙么?下午走的开么?”
      “还成,怎么了?”
      “那个,刚人民路支行说咱的代销合同发现了点儿问题,让咱去个人。”
      “那就去呗,那边儿不一直你负责的么?”
      “人指名儿让你去……”
      “啊?”我脑袋嗡了一声。
      “你那回过去不是把他们人得罪了吧?这回可是他们金融机构部经理亲自打的电话,态度还挺强硬。”
      完,于涵耍我。我冲小王笑了笑,“没有没有。诶,什么时候打的电话?给你打的?”
      “就刚才,前台直接转我那儿去了,我还纳闷儿呢,怎么大中午的来电话。”
      “你跟经理说了没有?”
      “还没呢,这不午休呢么。”
      “先甭说了,等我过去看看情况的。”
      “不说没事儿?”
      “我包你没事儿,放心。定时间了么?”
      “三点半。”
      “行,你甭管了,下午我过去。”
      目送小王满脸疑惑地回了自己的座位,我心里直犯嘀咕。
      过完年之后于涵给我发过短信我没回,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我的MSN也改成“显示为脱机”登陆了。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不想理他了。按理说我现在这状态应该满哪儿找人聊天才对,可于涵,我不想再跟他接触了,我怕他跟我谈感情。
      逃避感情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对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开始的时候于涵偶尔会给我发几个短信、在MSN给我留几句话,每每都让我觉得自己失去了非常珍贵的东西,却不能伸手去抓。后来时间长了他好像也察觉出来我的意图了,干脆彻底地消失了,我的生活也陷入了死寂。
      凭良心说,于涵在我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支持,他的直白和主动也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所以我对他心存感激,只是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所以我内疚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么抻着他了。陈威的自私和虚荣让我深受其害,可我不该把自己受的罪转嫁到别人身上,平衡不能这么找,于是我躲了。
      我本以为自己躲得那么彻底于涵不会再怎么样了,事实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一直没动静,应该是放弃无疑了,可今天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儿?他这是想干什么?

      “走。”
      “哪儿去?”
      “喝咖啡。”
      我一进于涵的办公室就被他拉着闪人了,他说定这个点儿就是为了方便我翘班。
      找了个咖啡厅一坐,点了东西,于涵开始给我相面。
      “你瘦了。”
      “合同有什么问题?”
      “眼圈儿都黑了。”
      “于经理,你……”
      “丁文儿,现在咱可出了银行的大门儿了啊。”于涵截住了我的话。
      “我还以为你喜欢在咖啡厅谈公事。”
      “收了吧。”
      “什么?”
      “面具。”
      我低下头掏出烟点上,“合同到底有没有问题?”
      “没有。”
      “那你还点名儿让我过来?这要让经理知道了我一准儿得废。”
      “不这样儿我能见得着你么?短信不回,电话不接,MSN不亮,家都不住了。”
      “你还上我家了?”
      “嗯。本来我以为你只是需要时间冷静冷静,就没逼你,结果你倒好,给我来一人间蒸发,你说说你对么?”
      “我……”
      “你现在这状态我理解,不过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这人脾气直,该怎么着咱得把话说明白了。”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是,我是挺喜欢你的,不过到这岁数了我没那么多激情,也没那么深的感情,合适,咱就处,不合适就算,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我一口一口抽着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
      搬回我的房子之后我一直在尽力地调整自己,我知道我该好好儿活着,我也不想继续自虐下去,可即便是想起陈威的次数越来越少、伤心的程度越来越低我仍然寂寞、压抑,我所有的情绪都找不到途径宣泄,所以我习惯性地失眠了,身体和心理都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我知道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陈威,也就可以针对性地进行调整,可这次的原因是我整个不良的心理状态和生活状态,我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才能不寂寞、不压抑,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改善生活状态,给自己找一个新的生活重心。
      跟陈威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生活重心就是他,我所有的目标就是等他回家、照顾他、疼他、为了他跟家里周旋,而彻底失去他之后,我的目标也消失了。
      最近我经常思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面对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就在这个思考的过程中我忽然发现,还要不要坚持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要不要继续跟家里拖着这个问题已经冲到了亟待解决的十大事件榜首,因为失去了陈威,我动摇了。
      毫无疑问,除了陈威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让我爱得死去活来了,那么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不可能有意义了不是么?那我干嘛还要顶着压力坚持?为什么不能随波逐流?可另一条路,从我本心来讲我不愿意走,我不想、也不能放弃自己的欲望一辈子压女人身上,我都不用说就算我能我也不应该怎么怎么着那种冠冕堂皇的话,因为我根本就不能,不可能。
      于是,一道选择题摆在了我面前——坚持,还是放弃,或者说,要不要为了欲望顶风冒雨。二选一是形式最简单的选择题,可我做不了决定。
      所以,在这个前提性的选择没尘埃落定之前别人跟我说什么都是白搭,更何况于涵是要谈感情的,我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跟他交换。
      “让你给句话儿这么难?”
      我猛地回过神,“嗯?哦,不是,我走神儿了。”
      “怎么着?”
      “找地儿吃饭吧,我饿了。”
      “回避问题?”
      “不行?”
      “不行。”
      “行,你要非得听那我就跟你说。”我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你要的,我给不起。”
      “你知道我要什么?”
      “感情,不是么?”
      “严格意义上讲不是,我要的是个伴儿。”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丁文儿,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出来,我到这岁数了还不结婚那就是没有结婚的打算了。该疯该耍,年轻时都干过了,现在我就想求个安稳,想找个伴儿过日子。”
      “懂了……”
      “混在这个圈子里谁都不容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所以什么事儿都不能太较真儿,该看开就得看开点儿。”
      “嗯。”
      “嗯一下就完了?”
      “我饿了。”
      他看看我,跟着笑了,“行,没一下拒绝我。”
      “我……”
      “走吧,吃饭去。”

      又是吃晚饭,又是送我回家。每次的挑逗都是从这一步开始的,今天是不是还会发生点儿什么?
      我不是恪守妇道的小媳妇,从来都不是,在感情和欲望无法同时得到满足的时候,我会尽力让这两者维持一个平衡,在社会道德标准的范围之内,在自己的心理底线之上。而现在,我成了自由之身了,欲望却没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跟小孩儿受教育的道理一样,大人越告诉我什么事儿不能做我就越想做,可没人再管我的时候,那些事儿我倒不想做了。
      “一会儿我不上去了,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别紧张。”红灯的时候,于涵停下车点了一根烟。
      “我没紧张,干都干过了,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呵呵,那是我多心了。”他的手指不停地敲着方向盘。
      我也掏出烟点上,“我看是你紧张。”
      “这么明显么?”
      “嗯。”
      “我确实紧张。”于涵按下窗户弹了弹烟灰,“不知道为什么。”
      “绿灯了。”
      于涵回过头慌忙启动了车子,再没说话。
      路上经过一家药店,我让他停了一下。
      买完东西一回到车上他就伸手摸我脑门儿,“病了?”
      “不是。”我把套子跟润滑剂举到他眼前晃晃,“搬完家有几箱东西扔那儿没收拾,我不知道这玩意儿跟哪搁着呢。”
      他盯着我,脸拉得长长的,“丁文儿,有什么想法儿你直说,别置气,也别让我猜。”
      “想法儿?”
      “对。”
      我再次举起手里那兜子东西,“这还用说么?”
      “用。”
      “行。”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了六个字儿——我、想、让、你、操、我。
      快到家的时候于涵问我到底怎么想的,我没说;进了家门他又问我,我又没说;干完了他继续问我,我还是没说。我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涵承认他紧张的时候我又一次感到虚荣心膨胀了,比以前每一次都要强烈,甚至还伴随着蠢蠢欲动的欲望,所以我又要求他了,直白地。虽然开口的时候我仍然不知道现实问题该怎么抉择,不知道我们俩这样算什么,可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了,我期待他带给我疯狂。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个月了我都没冲动过,这就好比让一个在窑洞里关了十几年的人出来放风,刚开始他可能睁不开眼,甚至不太会走路,可一旦他适应了阳光、他能奔跑了,那绝逼会是一场颠覆性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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