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巫师的材料单》陌面

19、第 19 章

　　红白小屋收费可不便宜，但足够安全。显然琅琉给他的材料得来不易（当然也不排除琅琉故意耍他玩），堕诺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里面呆着吧。随即他又想到自己根本就不记得让琅琉帮他寻找材料，这显然并不正常——琅琉从不会拿这种事情开他玩笑。
　　堕诺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真如唐米糖这个送装备的姑娘所说一般，失忆了。
　　原来失忆是这个样子啊，堕诺倒也不在意，他甚至有些自得于自己习得了这种厉害的能力。紧接着就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是病得不清，正常遗忘事情还非得搞出这样一套说法。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但考虑到自己打自己即肉疼又不美观，为了维护这片美景，他强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
　　他溜达到野兽他们的身边，凑过去看看两个不安分的小孩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等这一片草地被他们探索得干干净净后，他们收拾好自己的生活垃圾，准备向下一个景点进发。黄莺先生转了转眼珠，确定了前进的路线。野兽贡献出自己的背，让这群玩累的、没玩累的都坐了上去；黄莺先生经不住索菲娅的一再请求，同自己说了一句“不能拒绝小姐的美意”，然后就开了腔；查尔斯听得兴起，轻声跟着和了起来，遭到索菲娅的精神、□□打击，最后安安静静听黄莺先生的歌唱。
　　黄莺先生尽管多年不曾演出，但他底子在那里。那些有些陌生的旋律逐渐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随即越来越熟练，如果不是沙哑的嗓音着实明显，这一切都像是他的最初。黄莺先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起来，眼眶有些酸酸的，然而他全身都是由机械构造起来的，他并不能确定那些发生在有血有肉的生物身上的事是否能在他身上发生。
　　但他永远期待着，从踏上旅程那一刻。
　　黄莺先生很感谢堕诺，但这也不能阻止他觉得对方做错就要包庇。他会用自己的喙对着堕诺的脸啄上一啄，堕诺往往会以为黄莺先生想尝尝海鲜的味道（他未意识到自己是做错了事），这使得他大度的原谅了这一言不合就动嘴的黄莺先生，毕竟陆地上很难吃到最为新鲜的海产。这又令他觉得自己生活在海里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尽管不爱吃鱼的大有人在。
　　在这漫长却不无聊的旅程中，谈话成了一件常事。有时候他们会用不同的价值观去去争辩一件事情（当然这很不常见），有时候堕诺就会同他们说起吃鱼的小诀窍，索菲娅则在介绍自己在海皇宫中吃得饭菜，查尔斯嘟囔着自己不喜欢吃鱼，却也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捕鱼技巧分享出来。野兽作为唯一没有吃过鱼的生物（黄莺先生可是吃过钢板小鱼的），顿时觉得自己与这个讨论组格格不入。
　　呵，这就是作为坐骑的代价吗？野兽冷漠地想。
　　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将这些不安分的家伙摔下去的冲动，但一想到身娇肉贵的堕诺也会随着掉下来，这股冲动就散了去，他可不想让这个小巫师受伤。他的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甩得又快又狠，草地被打扰着发出咔嚓嚓嚓的声音。前方传来啊啊啊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看清那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这个奔跑着的野兽，顿时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我的老天，老太太在心里呐喊，这是一点活路都不准备给我留了吗？但未动的野兽给她的恐惧显然远小于追在她身后的运动体。
　　老太太向后转头看了两眼，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地向着野兽的方向跑去。在距离野兽还有一米的距离，老太太缓慢地向地上倒去，犹如突然切换到慢镜头、0.5倍速看电视一般，她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种混杂着伤心、绝望、欢快的复杂情绪，表情夸张，嘴中洪亮的“哎呦”让旁边树叶都抖了两下。突然碰到“碰瓷”，野兽向前迈的爪子在空中停留了几十秒，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随着这爪子落地，老太太极为配合地哎呦一声，吓得野兽连忙举起爪子。但他又觉得自己没做坏事，何惧这半路杀出的老太太。但是老太太这个样子实在令野兽那颗心有些颤抖，他斜愣着眼走出五十厘米，切换成斗鸡眼，又走出五十厘米。只待走完，他刚刚恢复成眉清目秀的野兽本兽，尾巴就被瘫在地上的老太太抓了个满手。
　　“小伙子，”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叫他：“怎么的，这撞了人还打算跑啊。”
　　这咋成我撞了人呢？野兽满脸蒙圈，他回头看了看老太太，企图用眼神逼退对方。然而老太太显然也是身经百战，她嘴角翘起的弧度显示出她的游刃有余。黄莺先生觉得这一幕相当有意思，忍不住即兴作词，然后很缓慢地旋律就这样响了起来，但他的歌声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
　　“大妈，”野兽喊她：“你拽得我好痛。”他甚至强迫自己挤出两泡泪。
　　“啊，抱歉。”老太太毫不走心的道歉，丝毫没有松手的准备。但随即她又回过了神，眼睛忍不住瞪大，但就算这样，瘫在地上的她也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这头狮子竟然会说话！！！！”她吼道，吼完才发下自己说了什么，觉得自己也是神经不正常，竟然产生了幻觉。
　　“嗯呢，”野兽啧啧嘴：“您可真清楚。”他一副纯真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不好惹的大哥。
　　老太太是个坚强的老太太，面对这种显然超出她认知的神奇事件也能做到毫无反应，如果忽视她攥着野兽尾巴的手在微微颤抖。老太太陷入了两难，如果她松开手，这个有礼貌的小怪物就会跑掉，那样的话还不如抓着安全。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便决定抓紧尾巴不放松。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将刚刚的说辞再抛出来一遍。
　　野兽停在路中间，坐在他身上的人倒也没有上去帮忙的想法。等看够了这片景象，也就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说小丫头，”堕诺向下探头：“你这就没意思了。”
　　老太太心想这闺女长得可真清秀漂亮，但又觉得她对着自己说话显得非常没有礼貌。她转了转头，不预备理会这不属于她的对话。但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循环播放键，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走过。然后她又转了一下头，又转了一下。
　　“说你呢，丫头。”堕诺又喊：“在地上躺着得劲吗？”
　　“当然不得劲。”老太太忍不住怼了一句，但又觉得这样随便接话有点不好。
　　“不得劲还不起来，”堕诺说：“上来，送你回去。”
　　老太太纠结在年龄上，但坐在野兽背上被送回家又充满了诱惑力。
　　“你纠结啥呢，”堕诺一边拽着老太太一边问：“这里谁不比你年纪大？”
　　“我都快八十岁了，”老太太嘟囔着：“难道还不大？”她看着这一圈的妙龄青年，觉得不是自己傻了就是他们疯了。并且这个看起来脸嫩的小家伙满脸的认真，即便她并不相信，也总令她忍不住顺着对方的思绪去走。而且这一头会说话的野兽着实令人惊奇，不免又让她产生了些许相信之感。
　　查尔斯觉得堕诺骗老太太实在不好，更何况给他这个大小伙子一个那样离谱的年纪。我就算再长十年，不，就算是二十年，也比她大不了。查尔斯在心里对自己说，免得傻不愣登地信了堕诺的话。野兽发出低吼，他心情难得又好了起来。嘿，就让这个显老的傻大个去顶着这个年龄大的头衔吧。
　　“丫头吃过鱼吗？”堕诺问她。这个问题的出现，不过是因为刚刚关于鱼类的讨论激起了他对于这种美味食材的想念，他此时恨不得所有人都吃上一遍，然后同他交换一下料理的诀窍或者新奇做法。
　　突然被这样可爱的称呼招呼，老太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她好不容易消化了这样的称呼，又被这个话题吸引了目光：“额，吃过的。”她这样回答（尽管依旧好奇这群人的年龄），“我从渔夫那里买过鱼肉，不过有些吃不惯，同鸡鸭的肉质差距有些大。”
　　“当然不一样了。”堕诺觉得这样回答的小丫头真有意思。
　　“啊？”老太太不明所以，她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又看了一圈这坐着的男女。
　　索菲娅露出一个很官方的微笑（她对于打量的目光产生的条件反射），然后轻声问：“请问你在想些什么呢？我是说，你这样好奇地目光是为了什么散发出来的。”
　　老太太也条件反射地接了这个问题：“哦，我只是在想你们的年龄。”
　　“问女孩子问题可是很失礼的，”索菲娅带着假笑说：“不过我也可以满足你这小小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