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EveZ

5、光

　　辰园就他们两个人，基本上每天中午晚上他们都是一起用膳的，厨子是穆昀以前家中的，还有一个她到了以后现找的，结合起来非常和他们的口味。
　　顾南珏没事的时候会来穆昀的院子和她切磋武艺，或是闲聊一些江湖中的事情，一天天很快就过去了。
　　顾南珏的恢复能力很好，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调养，初见时有些可怕的刑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见她今天迟迟没有出来，顾南珏有点不放心就去找穆昀了，一进门就看见她苦恼的看着面前的桌子上放的那堆东西，玉石配饰，字画书籍各种类的都有。

　　“在忙吗？”
　　“只是在挑给家里人寄过去的礼物，等久了吧？”
　　“没。”换做以前顾南珏根本就不会因为什么人晚一会出现而担心，但是现在他却开始在潜意识里担心穆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穆昀的母亲父亲还有弟弟都在江南，十月份就给她来信说今年留在金陵过年，明年三四月份开春了才会回去，让她安心留在益州就是。在北方的姐姐也是来了信，给她送来了新年的礼物。
　　家里人还有北方的一些朋友都没有来过益州，穆昀既然来了这边，自然是要给他们送过去礼物的。
　　哪怕大家都不缺这点东西，也算是一份心意。
　　顾南珏知道她今年不和父母一起过年的事情，穆昀前几天收了不少礼物，见她有些不开心就多问了一句，穆昀就把情况都说了。
　　还没等顾南珏想办法安慰她，穆昀就自我调整好了。

　　晚上的时候，穆昀家在这边负责生意的掌柜来了，穆昀把准备好的礼物和信一一给她交代清楚，等她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还是要给长辈报备才能心安啊。

　　第二天早上，她就叩响了顾南珏的门。
　　“我一直没想起来给你购置新的衣物，正巧今天天气好，要不要一起上街看看？”
　　顾南珏的衣服都是这一路上他们直接从成衣店买的，虽然穆昀都是挑的好料子，但也比不过定制的。
　　现在不需要赶路了，穆昀也就不在这种小事上委屈自己了。
　　虽然说穿衣服的是顾南珏，不是她穆昀就是了。
　　穆昀上门邀约，顾南珏没有不应的道理。
　　虽然穆昀不怕冷，但是家里人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准备的还是很全面，连她平时不穿的斗篷都带了好几件。
　　现在顾南珏里面穿着穆昀帮她挑的一件蓝色锦缎银线勾勒的衣服，头发只用玉簪固定起来一部分剩下的都披散下来，裹着穆昀的一件白貂斗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若是遇到以前认识自己的人，都未必能认出来吧？

　　再看另一遍挑选布料的穆昀，顾南珏有些出神。
　　从青峰派回潼城的这一路，加上在辰园相伴的这些日子，顾南珏对于穆昀已经有些了解了。
　　她对武林的认识很浅，有时候会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她和人交手都以切磋为主，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但也不会像很多人那样视人命于无物；她知道一些江湖规矩，但不怎么放在心上，相反的朝廷的规矩对她更有约束力。
　　顾南珏听穆昀无意中提起过她出身的家庭，恩爱的父母，对她照顾管教颇多的长姐，聪明伶俐的龙凤胎弟弟……
　　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令人羡慕的环境了——富足而又稳定。
　　她不需要像很多人一样担心温饱，没有经历过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意而又率性。
　　顾南珏想，或许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了穆昀这样的人，自信而又阳光。哪怕是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也只会让她变通透，而不是沉沦于黑暗。
　　所以她才会对人释放善意，无意识的温暖他人。
　　就像是光一样。

　　穆昀不知道他心里这些事情，见他发呆在他面前拿手晃了一下，等他回神了才说：“走吧，我们去二楼选样式。”
　　在家里的时候她的这些东西都是有人准备好只等着她挑选的，她偶尔出门也就是买点配饰，购置衣服这还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什么料子该怎么剪裁怎么选样式，顾南珏也不知道，他幼年时期过的混乱接触不到这些事，后来跟随师尊也有了人包办这个。
　　但是店铺的人知道，而穆昀只需要知道她可以花钱买来这项服务就够了。
　　这家店是潼城这方面最好的铺子，掌柜的从进门就发现他们衣着不凡，在发现她确实是想要购置不少衣物以后，更是露面把他们迎上了二楼。
　　在掌柜的推荐下，穆昀给顾南珏里里外外的添置了一大堆衣服。这些料子本就不便宜，她又加钱让人赶制，加上她看上的几个配饰，最后一算账居然是花了几百两银子。

　　顾南珏对于金钱还是有概念的，他扯了扯穆昀小声给她说：“你不必给我买这么多的。”
　　穆昀摇了摇头说：“你既然有这般好颜色，自然该穿的好一些。你穿着好看，我看着也觉得开心。”
　　穆昀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一句情话，留顾南珏在楼上量尺寸，就先下楼了。她是这么认为的，也就直接说出来了。顾南珏长得好看，适合鲜亮的颜色，适合各种华贵的料子，所以她就这样挑选了。
　　负责量体的是个小学徒，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边拿尺子在顾南珏身上比划，嘴里一边念叨着说：“这位郎君你妻主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给夫郎买这么多衣物，有的买一件又要计较好久，哪像你们这么大方？”
　　穆昀从头到尾没问价，基本上是店家拿出一款她看着合适就选了，小学徒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是这么买东西的。
　　顾南珏听完他这句话已经愣住了，这些人竟是把穆昀当作他的妻主了吗？他没有被错认的羞恼，只是有些悲哀的想，自己这样的人，还能有妻吗？
　　小学徒的师傅阅历要丰富许多，看顾南珏脸色不对，拿尺子轻敲了一下小学徒的头说：“就你话多，还不快点干活。”又给顾南珏说：“公子，这小子年纪小，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别在意。”
　　顾南珏不至于和他们计较这个，点了点头就下楼了。

　　穆昀不知道楼上的这段对话，她只是敏锐的感觉到顾南珏的心情有些差。穆昀原本还想多逛一会再买一些过年要用的东西，想了一下还是回去了。
　　穆昀的感觉不是错觉，第二天她安排了一整天过年的事情，顾南珏没来找她；第三天她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画了一天的画，顾南珏没来找她；第四天…
　　没有第四天了，因为第三天晚上顾南珏的寒毒就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