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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说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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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之轶看着夏铭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一会儿风雨交加的变换,心里也是一阵阴一阵雨一阵雾里带着霾。
这丫一看就没在好好学习。
丁之轶伸手指指“犯罪现场”,另一只手举起报纸卷起的卷,稍稍用力拍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将夏铭吓得身体跳了一跳。
恐吓,这绝对是恐吓,报复,你丫在报复。
夏铭哭丧着脸,内心控诉道。
不就是一坨屎嘛,我可是狗哎,再说了,我还是哈士奇哎,哪有不吵不闹不乱拉屎的完美狗嘛。哼,怪不得,我说呢,怎么这么冷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怒气都堆着等着这时候发泄呢,多可怕的忍耐力啊,多可怕的男人。
这个“可怕的高强忍耐力的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被鞭挞了多少遍,他将报纸捏在手上,正要准备再敲一敲地板,被恐吓的对象却扭着头背过身不理他了。
伤害信任了么。看来这方法果真不行。
丁之轶重新打开网页,一边翻一边比对,终于看到第二个尚觉可行的高票方法:关入笼子,笼内垫入报纸,不尿不拉不让出来。
笼子对人来说带有羞辱意味,他是不可能将它关进去的,他想了想,这个方法的核心应该是缩小活动空间,增加正确行为的概率,当正确行为发生就立即给予它离开笼子的奖励,虽然说没有笼子,用其他代替应该也是可行的。
想罢他便让人将它抱到书桌上,将窗帘拉好,书桌垫上报纸,静静地等。
当然,夏铭是不可能当着丁之轶的面再拉一坨的,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可以再丢一次的程度。
至于这一点,丁之轶也是清楚的。
于是他等了等,装作不耐烦,转身便离开了。
丁之轶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澡,他稍有期待地猜测一会儿打开夏铭的房门时会看到的样子,待他洗完澡换了身浴袍出来,打开房门,便是夏铭站在门口,他朝门里看了一眼,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
夏铭跑到自己门口来了。
它怎么出来的?
夏铭自然是跟着丁之轶来的,桌面并不高,他后腿一蹬准确地跳到椅上,再顺势借力往地上跳去,趁着一行人离开门没关好瞧瞧溜了出来。
丁家很大,他站在房门口,看着长长的走道,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诸多岔路,以及很多个紧闭的门,上辈子夏铭是个在火车站都能迷路的路痴,好在这辈子他拥有一个能一雪前耻的东西。
超强GPS狗鼻子!
他靠近地面仔细闻嗅,空气里、地板上、地毯纤维上残留着诸多气味,来往的人、端过的饭菜、鞋面上留下的气味踪迹、餐车油烟的行轨、浓淡不同的香水……
他回忆自己在丁之轶身上闻到的味道。
他并没有刻意收集气味信息,但身体却将他记住了。
丁之轶的衣服上有种温暖的阳光味道,贴近脖颈可以闻到身体上传来的淡淡冷香,好看的手指骨纤细圆润,透着浅浅油墨和打印纸的味道。
更何况,还有那碗粥。
丁之轶的气味很好辨认,夏铭跟着残留的气味,走走停停,闻闻看看。
这是丁之轶的家,但他的气味却不是最浓烈的,反而是家里帮差的工人们,忙忙碌碌中留下的气味,盘旋不去。
丁之轶在家的时间太少了。
迷宫行至终点,夏铭终于来到了丁之轶的房门前,他瞧了瞧隔壁,左右各有一间房间,都是沉甸甸的实木门、厚厚的门把手、昏黄的楼道灯、金属纹路质感的楼道窗、窗台上还放了点瓷器漆器瓦罐之类的小摆台小物件,有种沉重的历史感。
这一排看去,几个房间几乎没什么区别,要不是靠着狗鼻子,还真的有可能认错房、进错门。
夏铭左右瞄了一眼这未来将属于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哪一间才是他的。
哪间都不想要,太老土了啊!!
夏铭贴着丁之轶房门地板门缝深深吸了口气,鼻头快速颤动着,湿漉漉的黑鼻子正勤恳地帮他分析透过门缝传来的气味。
他闻了闻便回到门口,找一个通常普通人整理衣冠、站好、礼貌敲门的位置,然后乖乖坐了下来,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随意地摆在边上,正慢慢悠悠地随意摆动。
他在等丁之轶开门。
他知道丁之轶在里面,实际上,他贴着门缝闻的时候,神奇的狗鼻子已经告诉了他,丁之轶房间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他在洗澡。
淅淅沥沥的无数水滴制造的一场合奏曲,滴滴答答,有碰撞在玻璃壁面的吧嗒声,有滴落在身上的声音,还有丁之轶伸手抹去脸上水渍后的轻轻喘气声。
以夏铭的耳力,自然能轻易听见房间里的轻微响动。即使隔了两道门,对他来说,依然是小菜一碟。
他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变态。
趴在人家房门口使劲儿闻什么的,不是我的风格。
虽然我确实这么做了。
夏铭抬头左看右看,果不其然看到了监控。
……
如此变态的样子,居然留有证据,被那个阴沉沉的家伙拿来讹我钱怎么办。
……
夏铭的内心小剧场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内心编排的人正裹着浴袍冒着湿淋淋的热气,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前。
夏铭还是没有动,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偷跑出来了,明明也到了自己睡觉时间了,明明他找丁之轶既没公事也没家事的。
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嗨,你吃饭了吗?”哎,不对,这不刚吃过么。
“早”?哎,都晚上了啊。
“真巧啊。”这是人家门口。
哎,我在想什么,我不能说话啊。
呜呜呜呜,我好惨啊,求抱抱。
夏铭想要站起身一头扎进丁之轶怀里哭嚎着求安慰涨狗粮加零食,但丁之轶现在只穿了件浴袍。
所以当夏铭顶着几十斤肉的冲击力冲过来,距离太近,动作太快,以丁之轶现在的瘦杆身板是完全控制不住,闪避更是不及。
丁之轶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卷了。
在他和夏铭齐齐撞向地板前,他下意识地将夏铭抱在了怀里。
摔倒也要保护自己啊。
夏铭有点小小感动。
一抬头。
夏铭:……
丁之轶:……
夏铭在怀里,浴袍在地上,夏铭的小肉爪一掌拍在裸露的胸膛上,脚丫踩在某个不可描述位置。
咳咳,要不你先穿上?人类就是麻烦,还要穿什么衣服嘛。
丁之轶套衣服很快,轻巧地像一只蝴蝶。夏铭才偷看了两眼,就听见丁之轶说:“明天起肉干骨头棒没有了。”
夏铭听着天都要塌了。
什么?!怎么可以没有骨头棒,这是什么暴君行径!专制!独裁!暴政!
丁之轶扣下零食的命令,语调平缓地就像:“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或是“扣你半年工资和绩效奖金,自己找人事汇报”,一如自己在公司里的那样,但,此刻,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的震惊。
这个人类是什么性别?
恶!发出那种有实质感的眼神,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扣工资!
夏铭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过不知道多久解禁的无肉期,他大声嗷嗷控诉着。
安静的夜晚,惹得远处其他住户家中的狗跟着吠叫起来,一时间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大合唱。
“停停停,别叫了”,丁之轶忍不住要和它说说人话。
夏铭装作听不懂,继续嚎。
丁之轶喊来包叔,包叔拿来肉干,丁之轶递给它一块,夏铭终于不嚎了。
夏铭一停,丁之轶立刻收走了肉干。
你逗我?
夏铭这下来劲了,乌鸦乌鸦地唱起了歌。
丁之轶拿出肉干,放在夏铭鼻尖晃了晃。
夏铭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肉。
丁之轶将肉放回铁罐,夏铭的脸又成了表情包,欢乐的合唱又开始了。
如此反复几个来回,丁之轶放下罐子,双手抱胸,靠着墙冷笑道:“你在训练我?!”
夏铭被这话的温度冷得抖了抖。
他是怎么发现的?这个男人太聪明了,当真可怕。
他的确是用前世的理论知识训练丁之轶,当丁之轶接近满足自己零食需求时便可以得到噪声减弱的奖励,忽略错误行为,不断的强化重复正确动作直到他可以在面对噪音时当即给予零食反馈,虽然这是训狗的,且自己前世没有养过宠物,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但经过丁之轶颇有效果的真人实验,可得出,反向推理让人明白狗的意图,亦是可行的实验结论。当然,结论仅对样本丁之轶一人有效。
一如既往的说了等于没说。
丁之轶当然不准备说自己也是刚从网上知道的这些个训练方法。他瞄瞄夏铭的脸色,装作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狗的智商有五六岁小孩,能通过人的面部表情和语气声调来判断喜怒,如此看来,好想是真的。脸色严肃一点声音大一点就把这么大一只狗吓得连叫都不叫了。”
夏铭:……
只见它一脸不屑地将头撇向一边,写满了“我才不是这么个一吓就怕的胆小家伙呢”。
丁之轶瞄两眼它害怕夹紧再又松开的尾巴,偷偷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