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冥飞鱼

9、9

　　“很好，很好，小袁好样的，在小陆的领导下，吃饭时都牢记本职工作，为我局的破案率增光添彩，值得表扬，值得表扬。”沈局如弥勒佛一般笑嘻嘻的出现在了一队的办公室，每个人听到他的表扬也是喜气洋洋的。
　　“好，继续努力呀，继续努力。”沈局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办公室的尽头。
　　“这已经是沈局今年第N次表扬我们了吧，可惜空有口头的表扬，没有实质性的奖励。”沈局走后，刚刚还笑容满面的郭瑜就垮下脸来抱怨起来。
　　“行了，知足吧，没扣你钱就要偷笑了。”郭珊珊身为已有孩子妇女的典型代表，只要局里按时发工资，平常不要经常加班，不会因破案率低扣工资，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那实习的工资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要不是我平日里省吃俭用，我现在早就成干尸了，干尸。”
　　“那刚好，减肥了呀。”
　　“减肥？！减什么肥，我这玉树临风的身姿和轻盈优雅的体态还需要减肥么。”
　　许珊珊听后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刚才你那两个形容词放在陆队身上还差不多，你？还是算了吧。”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许珊珊同志……”二人还在不断对侃的时候，陆亭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郭瑜赶紧闭上了嘴。
　　陆亭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袁熙虹没在，就朝她的办公室走了过去，他平常进袁熙虹办公室也没有敲门的习惯，这次也一样，径直就走了进去。门打开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映入眼帘的是袁熙虹把衬衫的扣子打开，衣衫半露的在那边给自己擦药。陆亭愣了好几秒后，不知怎么有点不自在起来，他本能的往后退，使劲的把门关上回了自己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很大吓了外面几个人一跳。
　　“陆队，有什么事吗。”袁熙虹不知道陆亭为什么突然把门关上了，她又马上追了出来，因为药才刚擦好，怕还没干弄到衬衫上，她干脆把衬衫脱了，只穿了件无袖的背心T恤就跑进了陆亭的办公室。
　　“哎，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了在乱走。”陆亭还没缓过来，袁熙虹又冲了进来，陆亭又被她下了一跳，看到她依旧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啊，穿好了呀。”袁熙虹不解的看着陆亭，她虽然没穿上警队衬衫，但怎么也算不上衣衫不整吧。
　　陆亭也觉得自己对袁熙虹这样的要求有点奇怪。他们这些当警察的，经常风里来雨里去，有的时候衣服弄湿了一脱那是常事，以前局里也有几个女同事，也是一样粗枝大叶，要想精致的活根本就干不了他们这行。不过以前局里的女同事，基本都是腰肥腿壮的，因为只有练成这样，才能在力量上不输男同志，在抓敌人的时候才比较容易取胜。
　　以前都穿着宽松的警服，陆亭以为袁熙虹只是瘦了些，没发现她的身板居然这么小。也不知道像她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和勇气，刚刚制敌的时候面对着比她重至少五六十斤还有凶器的犯人没有一丝害怕，一下就把对方打趴下，面对自己的伤口也没一丝反应，仿佛那不是刺在自己身上似的。
　　最后陆亭把自己今天的反常归结于看到袁熙虹这么小的身板，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上。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有调查了一起案子，具体等下让郭瑜跟你说。本来今天我要去问下那个捞尸人的，不过沈局说等下要开会，那就你跟郭瑜去问下，昨天的笔录也在郭瑜那边，你出发前先看下。”
　　“是，陆队。”
　　“等一下。”
　　袁熙虹刚要走出去又被陆亭叫住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陆队？”
　　“就……就是你去问话的时候记得穿上制服。”
　　“是，陆队。”袁熙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除了特殊情况，自己每次出警的时候都有穿上制服啊，为什么陆亭要这样特意的交代一下，不过她也就纳闷了一下，走了出去，去问郭瑜案子的情况了。
　　“袁副，这就是那个捞尸人的住处了。”
　　袁熙虹下车看了看，这座宅子的外观一点也不输旁边的几幢，看来这个人靠着捞尸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职业不仅成功的养家糊口还盖起了房。
　　“有人在吗。”郭瑜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正准备放弃先去问下周围人时，里面传来了人声，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杀马特少年眼睛都还没怎么睁开就一脸不爽的冲着他们喊“谁呀。”
　　“警察，廖成勇在家吗，要问他几个问题。”
　　那人听到警察二字，眼睛一下睁开了，看到面前站着的真的是两个警察，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哎呀，不知道是警察同志，里面请，里面请，廖成勇是我爸，他还在睡觉，我这就上去给你们喊去，稍等，稍等。”杀马特少年说完一骨碌跑上了二楼，大声叫道“爸，快起来，警察上门问话了。”
　　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十岁中年人模样的男子走了下来，看到警察就跟看到隔壁邻居一样，俨然跟警察很经常打交道的样子。
　　“警察同志，坐吧，二狗，去拿两包好茶叶来。”
　　杀马特少年听了他的吩咐后屁颠屁颠的又跑上二楼去了。
　　“廖成勇先生是吧，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行呀，有什么问题，问吧。”
　　“关于李旭坤……”
　　“哎呀，这个阿坤真是命里太背了，你说说只是去进个货，怎么就把命给陪进去了呢。”
　　郭瑜话还没说完，就被廖成勇抢了过去，后面的问题也一直都是以这种方式进行。每次郭瑜才开了个头，廖成勇就一阵激动的接了过去，絮絮叨叨一堆没用的，打太极的功夫堪称一流，最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廖成勇这类人不仅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也游走在生死边缘，见惯了生生死死的场面，在他们眼里唯有金钱是最重要的，生性凉薄的很，唯一能封住嘴或套出话的途径都只能是靠钱，显然李家给了让他们满足的封口费，让他们不断的顾左右而言他，这两父子经常一唱一和，配合的倒是很有默契。
　　“行了，今天就问到这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会来麻烦你们的。”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警察同志，希望我们后会无期了。”
　　廖成勇倒是一点没客气，说完就直接关上了门。
　　“这老头，狡猾的很。”
　　“狡猾自然是狡猾的，但毕竟还没成精，说的话自然是有破绽的。回去跟交通部对接一下，查查看有没有李旭坤出入高速路口或者乘坐大巴和火车的记录。”
　　“是，袁副，可这李旭坤真的还活着吗。”
　　“活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骗老婆已经死了，走，再去李家看看。”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就走到了李家边上，郭瑜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小女孩，李旭坤和李英的女儿。
　　“小朋友，你妈妈在吗。”
　　“不在，她和奶奶出去了，只有爷爷在。”
　　郭瑜看了袁熙虹一眼，袁熙虹点了点头，郭瑜接着说道“哥哥昨天有来过，还记得吗，带我们进去找找你爷爷可以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进去了。
　　李父正在看电视，听见声音传来，吼道“叫你打碗稀饭来，怎么这么慢，啊！”
　　女孩看了他们一眼，匆匆跑进旁边的厨房去了，二人走进了客厅。
　　李父转过头来明显还要再骂，看到站的是他们俩，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脸色倒是没变，依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你们来干嘛，昨天老太婆该讲的都讲了，你们不是说会回去结案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郭瑜有点错愕，昨天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挺无害的李父今天怎么突然凶神恶煞起来了。
　　“老人家，你别生气，这是我们袁副队，她还有些情况还要再了解一下。”
　　“还了解，你们警察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李父话还没说完，小女孩端着一碗热粥慢慢的走了进来。
　　袁熙虹看着她，最多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别的小孩还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这小女孩已经开始干活了。
　　“臭丫头，这是想烫死我吗。”李父喝了一口粥后突然暴起，居然一下把整碗粥拍飞了，扔向小女孩。
　　小女孩害怕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蹲到地上，瑟瑟发抖。袁熙虹就站在小女孩的边上，眼疾手快的在碗落到小女孩身上前直接把碗拍飞了，瓷碗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粥都泼了出来，大部分泼到了袁熙虹的手上。
　　“袁副，你没事吧，快去冲水下。”
　　“没事。”袁熙虹扶起了女孩，让她带自己去厨房，女孩带着她出去了。
　　“你没烫到吧。”袁熙虹边冲水边问小女孩，小女孩摇了摇头，愣愣的看着她。
　　“别怕，没事了。”小女孩听完后又点了点头。
　　“小朋友，阿姨问你件事行吗。”袁熙虹冲完水后蹲下来问着小女孩，小女孩听完后点了点头。
　　“你知道爸爸去哪了吗。”
　　小女孩听完后摇了摇头，她的神情很冷漠，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太关心。
　　“哎，老人家，你干嘛呢，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的义务。”
　　袁熙虹问着小女孩话时，听到客厅里传来郭瑜的声音，她赶紧带着小女孩走了出去。走到外面，看到李父正在用拐杖赶着郭瑜。
　　“算了，先走吧。”他们碰上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只能等他们先冷静了再说。
　　郭瑜气呼呼的坐在车上，二人最后决定先去吃饭平息郭瑜心中的怒气。
　　“袁副，你说这一家人奇不奇怪，明明儿子还活着，偏要说已经死了。这谁不是知道自己儿子活着比死开心呀，可他们偏不，我们是查他们儿子是不是还活着居然还不让查，像是死了才对一样。”
　　“嗯，对他们来说可能真是死了才对。”
　　“啊，为啥，还有人这样咒自己儿子的吗。”
　　“自然是因为有自己的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
　　“我暂时还不确定，觉得应该不至于，总之先回去查查李旭坤的交通记录，在进行下一步判断。”
　　“好的，袁副。”
　　袁熙虹跟郭瑜回到局里后，许珊珊他们都出警去了，郭瑜马上准备去调资料，打开抽屉准备拿东西看到一罐药膏才想起来袁熙虹烫伤的事，他赶紧拿起自己的这盒万能药膏去了袁熙虹办公室。
　　“袁副，这是我家祖传的万能膏，你快抹抹你刚刚烫伤的地方。”
　　“烫伤，什么烫伤？”
　　袁熙虹刚从郭瑜手里把烫伤膏接过来，陆亭的声音先从门口传了过来。
　　“就刚刚我们去李家调查的时候被那老头泼的粥给烫了，昨天老太太在的时候，那老头一个屁都没放，今天可嚣张了，最后居然要赶我们走……”郭瑜说起这事就义愤填膺的，可还没等他说完，看到陆队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袁熙虹早已习惯他这样，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文件，二人谁都没在听他讲话。
　　“你怎么又受伤了。”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伤，其实不用药膏也行，过几天就能好。”
　　“那……”
　　“那怎么行！”
　　郭瑜的台词还没响起，就被陆亭抢了过去。
　　“快把那药膏给我涂上了。”
　　其实袁熙虹觉得自己就是皮肤被烫红了点，也及时冲了冷水，真没什么事，但在二人强烈眼神的注视之下，只好即刻拿起药膏涂了一遍。
　　陆亭看袁熙虹涂完后才神情才稍微缓和了些，继而又想起了什么问郭瑜：“小郭，你那药膏管用的吧。”
　　“那是自然，这是我妈怕我在警队会不时受伤，不知从哪搞来的这据说上能医治……”
　　“行吧，先凑合着涂一下，明天我带罐新的来。”
　　郭瑜的话再次被陆亭截停，要换做别人，郭瑜定要跟他在理论一番。但陆亭一来是他的上司，二来他似乎天生有股强大的气场，由不得人反驳，被他打断话后，郭瑜只能呆呆的看着他走掉。郭瑜这话被卡在一半的滋味也是不好受，准备再跟袁熙虹强调一下他这药膏有多好时，陆亭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说道“以后出警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都不许再受伤了，听见没。”
　　郭瑜和袁熙虹听完陆亭的话都惯性的点了点头，他走后二人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话里的内容。
　　“啊，啥叫不许受伤，这受伤是谁都不愿意的呀，但有的时候确实是避免不了的呀。”
　　“陆队也是好心，我们以后出警的时候更小心点就是。”袁熙虹只是笑笑，倒没怎么把他这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