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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召见 ...

  •   皇宫后花园中,太后昂首慢步走在园中小道上,在她左侧身后,只裴觉非小步跟随着她。

      “娘娘,嫁往阴氏和亲的人定下了。”裴觉非语速不急不缓,在太后身后幽微出声道。

      “哦?是哪个女子呀?”太后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金不换小姐。”

      “茂昌王的三女?”太后颇为惊讶道。

      “正是,圣上已私下派人将消息递去了王府,如今,只差在朝堂上颁下一道旨意了。”裴觉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同情惋惜也没有,仿佛他浸在深宫中多年,早已对皇家一句话定他人命运生死的事情麻木了似的。

      “觉非,你可知这金不换是茂昌王的掌上明珠呀?”太后止了脚步,回头看着裴觉非道。她的语气神态,完全不似正对着一个下人,倒像是与自己相知多年的亲密友人悠闲叙话似的。

      “奴自然知道,”裴觉非答:“据传,当年茂昌王妃产下金不换小姐的时候,王府上空祥云罩顶,小姐生来体有异香,额中一瓣桃色印记,众人大感奇异,以为她是桃仙转世投门。王爷得此贵女,当即立言此女万金不换,故取小名作‘金不换’,此后十多年,将其护若掌上之珠。”

      “不错,”太后道:“你说若将金不换远嫁阴氏,且是嫁给阴王那个大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的男人,茂昌王还不得哭瞎了双眼呐。”

      裴觉非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又似根本就没有,他微阖双眼,道:“娘娘,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总要有个人嫁去阴氏的,不是你那便是她。且谁教金不换小姐生得最是貌美呢?两朝邦交事舍了小姐还能是谁?想来,王爷哪怕爱女之心再切,总也越不过家国大义去。”

      太后哼笑一声,道:“你赞她美貌,哀家道她是红颜命多舛,女子本就难为,何况还是貌美的女子,她若生得普通些,也许便能躲过和亲之事,偏哀家听说她还是什么‘京城三姝’中的第一美,哀家如今倒是好奇了,这其余二美都是何人呐?”

      “娘娘,听说这第三美是苏大人家的页卿小姐,至于这第二美,乃是……”裴觉非停顿了一下,道:“乃是竹香小姐。”

      “香儿?”太后惊讶出声,片刻之后,方了然道:“也是,我那香儿的相貌,莫说是个男子,就是个女子见了,也要怜她三分。”

      “只是,香儿何故屈居金不换之后,依哀家看,香儿当属第一才对。”马上,太后又不平道,护短之心暴露无疑。

      裴觉非轻笑了笑,眼角微弯,媚色撩人,他道:“竹香小姐才貌双绝,自不比任何人差,至于为何会屈居第二,依奴之见,大抵是输了金不换小姐一个‘桃仙转世’的名头吧。”

      兴朝人对神鬼之事多有敬畏,金不换既传是桃仙转世,自该受众人仰慕追捧,裴觉非此话一出,不仅顺着太后的意思肯定了竹香,还为竹香的居于人后找了个十分完美的理由。

      且不管金不换是不是借着“桃仙转世”的光得了这京城第一美的称号,至少,太后对这番解释很是受用,她眯着眼,意味深长道:“觉非呀,你这张嘴就是会说话,也难怪哀家会这么喜欢你。”

      裴觉非但笑不语,太后竟也不以为忤,反而又自顾自的说道:“既然金不换远嫁已成定局,今日午后,宣茂昌王妃入宫吧,哀家与她叙叙话。”

      “是。”裴觉非答。

      想是金不换的不幸,让太后联想到了竹香,她突然感慨道:“我那宝贝侄女儿,也是娇花一朵,哀家需得护好了,断不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定是自己也未料到,今日这番话,会在不久之后,被她自己亲口推翻吧。

      俗话说,春困夏乏,此时正值春夏之交,竹香躺到外间小榻上,身子刚沾上小榻没多久,便昏昏欲睡起来。

      迷蒙之间,忽觉有人正轻摇她的肩膀,唤她道:“小姐,快醒来。”

      竹香颇不情愿的睁眼,问道:“媱欢,怎么了?”

      “小姐,圣上召见与您。”媱欢道。

      竹香瞬间清醒,忙折身坐起,吩咐媱欢道:“媱欢,快替我穿衣挽发。”

      圣上突然召见,且时辰挑的古怪,主仆几人未及做任何准备,竹香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媱欢,指点她道:“衣饰发髻,简单得体便好,但一定要快,莫要让圣上久等了。”

      “是。”得了竹香的指示,媱欢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首先便是挑选衣裙,衣裙其实也很好挑,竹香的衣裙,无论拿出哪一套,都十分精致美观,只不过这些衣裙款式、做工各有不同,有的偏清素雅致些,有的偏繁复华丽些,用于不同场合、面见不同的人时来进行穿搭。

      既发髻要挽简单些的,那么衣裳样式、花纹自不能挑太过繁复的,媱欢对着衣架看了看,取出一套衣裙来。海棠红印素花交领上襦,石青色缀亮片百褶下裙,又配一条水粉绣金牡丹轻纱长披帛。这套衣裙,没有层层叠叠穿不完的衣,更没有垂垂绕绕系不完的带,穿在身上衬得人秀致优雅,虽不甚华丽,却又不会显得太过简单随便。

      媱欢快速的替竹香穿起衣衫,此时,小宫女也进来了,向竹香禀报道:“小姐,圣上身边的内官不肯进阁中来,说是不必管他,只吩咐咱们要快一些,说圣上已在等着小姐您了。”

      闻言,媱欢手上动作有些焦急起来,竹香只好安抚道:“莫慌,越慌只会越乱。”

      由于时间紧迫,小宫女也赶紧过来帮忙,她与媱欢二人合力,总算是将衣裳替竹香整理妥当了。

      又净了面,接着,竹香与媱欢去到妆台前,媱欢熟练的将竹香的长发打散梳顺,在发顶处挽了个简洁大方的发髻,周围稍戴些素色珠花以作装饰。之后,她在妆匣中挑了挑,取了支嵌粉宝石双面宽簪斜簪入竹香发中,将发髻固定好,这簪上的粉宝石与竹香身上披着的水粉色轻纱披帛正好相辉映,粉嫩的色泽衬得人愈发轻俏灵动。

      最后,媱欢将竹香散在身后未挽起的及至腰身的长发拢起来,取一根红色半细绸带缠绕几圈,仔细绑好。

      “小姐,还佩耳饰吗?”待长发绑好,媱欢轻声问竹香道。

      “不必了,如此便可。”竹香答完,对着妆台上的雕花铜镜照了照,细看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铜镜之中映出她的模样,脸上干干净净的,并无不妥,竹香站起身来,再次抚了抚衣衫,跨出阁中。

      院中立着个中年内侍,见竹香出来,眼中一亮,忙迎上来,道:“尚小姐,奴姓梁,这就随奴走吧。”

      竹香点头,道了句:“久等了,多谢梁内侍。”随后迈开步子往前走,媱欢和小宫女正要跟上,梁内侍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她们二人。

      “圣上只召见小姐一人,两位姑娘请留步。”梁内侍和善道。

      “你们留下。”竹香也开了口。

      “是。”媱欢她们二人答应。

      梁内侍旋即收回手臂,对竹香道:“小姐,请。”

      竹香走出院门,果然外面停了轿子,因现在天气热了,轿身上还搭了用以遮阳的帘子。

      梁内侍扶竹香上了轿,自己快步跟在轿边。

      其实,竹香觉得很奇怪,圣上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且为何会挑这个时辰?且为何连个丫鬟也不让她带在身边?

      她有一连串的问题,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解,所以,她打算从身边微低着头正认真走路的梁内侍身上先寻些头绪。

      “梁内侍。”竹香唤他道。

      “尚小姐,奴在,您有何吩咐吗?”梁内侍问道。

      “梁内侍,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竹香也客气询问他道。

      “小姐请问,只要是奴知道的,能说的,奴定当言无不尽。”梁内侍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真挚诚恳。

      竹香颔首,问道:“我们此去何处?”

      “小姐,我们去清风楼,圣上此刻正在楼中。”

      竹香又问:“可还有谁与圣上在一处?”

      梁内侍忽而一笑,脸上露出些狡黠神色,他故作为难道:“这……,小姐,这圣上不让奴说呀,您还是耐心些,等到了清风楼,面见了圣上,便一切都知晓了。”

      竹香观梁内侍神色,心中猜测八成是有人与圣上在一处的,且她觉得圣上会突然召见自己多半是因为那个人。她刚入宫没几日,因此,那个人倒不像是她的父亲,可不是父亲那又是谁?为何要与自己相见呢?

      竹香脑海中将与自己有些关系的人都过了一遍,突然,她想到一个人,心念一动,暗自猜测道:“莫非是他?”

      轿子在宫中小道上七转八绕的,这一路上,竹香因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以致心中惴惴难安,神思也有些恍惚倦怠,她甚至没注意到从晴方阁行来,他们究竟走过了哪几条道路,用了有多长时间。直至轿子停到了一栋高楼前,她游离于外的思绪才猛然被拉了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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