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他的陆离呀》鹤止南山

8、旧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顺着窗帘的缝隙跳进室内，铺撒到正在酣睡的女人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暗影，映衬着洁白如玉的小脸，仿佛是一幅尚未晕染开来的山水墨画。

　　陆离是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按耐住即将爆发的起床气，眯着眼睛胡乱的给自己找了件衣服套上，光着一只脚就跑去开门，在毫无预兆的看到了许柏的那张放大的脸后，顿时清醒了不少。

　　“陆老师，你……你房间的那个孩子……”
　　许柏是慌慌张张跑过来的，粗重的喘息声落在陆离的耳边，想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卡在喉咙里，好像被人强行灌水在来不及咽下时就被堵上了一样，一阵发哽的疼。

　　听到说的是宫御，陆离的睡意即刻被打散的一干二净，连忙转身向房间里看，平时她一醒来就可以看到的乖乖坐在床上的孩子，此时哪里都没有，陆离被从心底涌上来的灭顶的恐惧吓得有些站不稳脚。

　　即使抛却身为人师的职责不谈，她也当然知道主任亲自交给她的意义是什么，这个孩子恐怕比其他的任何孩子都不简单，何况她不可能不讲职业道德。

　　“陆老师，他在楼前台，受了伤，救护车正在来的路上。”见陆离状态不对的许柏，第一时间上来扶起身体摇摇欲坠的她，并将宫御的情况告诉陆离。

　　不待许柏搀扶，陆离一把推开即将伸出来的手就往门外跑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但一听见说到“救护车”陆离的脑中就一阵空白，双腿发虚的仿佛有点外力就会跪下一样。

　　还是六点多的清晨，酒店里来往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仅有的几个下楼的客人见陆离一身皱巴巴的运动服，蓬头垢面，脚上只穿了一只酒店专供的拖鞋时，不自觉的向一边躲去，好像陆离是某种新型病毒一样。

　　还没走到前台，便听见几个小女孩嘶哑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其中还夹杂着前台人员手忙脚乱的安抚声。陆离跑上前将孩子交给同样迟来的生活老师，然后自己挤入不远处，被一群人包围的小圈子里。

　　在见到宫御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被鲜血爬满时，原本空白的脑袋忽然炸开般的疼痛起来，掩藏在心底多年都不曾触碰的记忆忽的如炙热的熔浆般，从那个开裂的火山口喷涌而出。

　　“昏暗的教师、身上游走的双手、颈项见间撕咬而疼痛的伤口”
　　“女孩仿若垂死的啼血鸟般无助的嘶鸣声”
　　“无声倒下的男人”
　　“汨汨流出的鲜血”
　　“漫天遍野的鲜红色”

　　“啊~”
　　像是不能忍受般的，陆离忽然发出一声尖叫，那种因恐惧至极而引发的尖叫，用最原始的本能冲破喉咙后发出的哀鸣，然后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市医院内，光线昏暗的看不清房间内停放的医用机械轮廓的宽大的vip病房内，穿着白大褂的高大伟岸的男人逆着从窗帘里挤出来的一丝清冷月光，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女人，脸色阴沉的满似山雨欲来的气势，像是个蛰伏在黑暗处随时准备撕咬猎物的野兽，眼底原本苦苦压抑的情欲，因为夜色深沉的缘故在这一瞬间完全迸发出来。

　　沈宴清紧紧的盯着从送来后就一直昏睡的人，想象着她原本巧笑倩兮，双眸俏丽的模样，努力的平复不安的心跳，没人可以理解当他听到陆离昏迷住院这个消息时，那种忽然间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时的恐惧，那种将心口最薄弱的地方生生撕扯开的疼痛，他这一生都不想在重新经历一次了。

　　幸好她没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嗯~”
　　早上醒来的陆离刚一坐起身，浑身的无力感让她不自觉的呻吟出来，捶了捶脑袋不明所以的环顾四周。

　　看清周围的呈设后，“叮”的一声，断片儿的脑袋忽然就清明了，这里是医院……

　　“kao”低咒一声，陆离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伸手将放在不远处的手机拿了过来，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陆离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她睡了一天一夜？
　　想想主任那张□□横流的脸，陆离觉得她那点仅有的为人民服务造福社会匡扶正义的理想正在向她挥手告别。

　　“喂，主任，我是陆离。”想想宫御那张可爱的粉脸，陆离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残，大不了滚蛋走人的心情，颤巍巍的拨通了主任的电话。

　　“……”

　　在听到“滴”的一声电话挂断音后，陆离第一反应是，kao,这是老天都在助我完成解放全体未成年的愿望啊，祖国的未来必有老子的一席之地，emm。

　　癫狂过后的陆离脑袋里不断的回放着主任满是慈爱的声音：
　　“小陆啊，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不用担心，我都调查清楚了。”
　　“都是何益同学惹得祸，现在双方家长也见过面道过谦了，所以陆老师就别担心这些了”
　　“知道陆老师疼爱这群孩子，但你现在的任务可不是这些。”
　　“现在你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如果开学前调整不好的话，我给你再放一周的假。”

　　整个通话，陆离就说了开头的那一句……

　　wtf,主任这是要老年得子了？喜极而泣，所以连她这种渣渣都不计较了？

　　“咔”
　　打断陆离思考的是房间的开门声，来不及将劫后余生的傻笑收回的陆离在看到进来的人之后，笑僵了……

　　“好点没？”
　　“是你？”
　　迷之尴尬的两分种对视后，两人一同开口的尴尬让陆离再一次觉的，沈宴清，真TM不是好东西。

　　“嗯，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额头上冰冷的触觉让陆离莫名的浑身一颤，注意到那是眼前人的手时，陆离避如蛇蝎似的躲开，却又因为用力过大而撞在了床头柜子上，顿时疼的陆离龇牙咧嘴。

　　“你慌什么”
　　原本站在床头的沈宴清忽然撩起白大褂单膝跪坐在床上，将陆离撞到的胳膊强制性的抬到面前，如大提琴般让人沉醉的嗓音带着责怪的语气响在空气中。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盈满鼻腔时，陆离呆愣的看着眼前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纳入怀里的人，直到颈项间温柔的呼吸气流才成功的让陆离掉线的脑子重新运转开来。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陆离抽出被他钳住的胳膊，退到床的角落里疏离的朝沈宴清说，脸上笑容不减，心底的小手开始暗戳戳的扎沈某人的小人。

　　“嗯，没事就好”沈宴清眼镜下那双幽深的凤眸一错不错的盯着陆离的小脸看，似是将对方所有情绪看清楚后，并不勉强的顺着陆离的意思回答着。

　　语气温柔宠溺的想是给炸毛的某种猫科动物顺毛……
　　宠溺、顺毛……
　　陆离觉的自己睡一觉好像睡傻了

　　陆离：~(*+﹏+*)~

　　陆离不知道的是，被她想像成为宠物顺毛的沈医生，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将那只抚过陆离额头的手，放在鼻翼间仿若瘾/君子般痴迷的轻嗅，喉咙里正发出欲求不满的谓叹。

　　睡了一天一夜的陆离终于在清醒时见到了整件事情的另一个，哦不，仅有的一个受害人，宫御。
　　陆离在护士长的带领下进到病房后，就看到脑袋上缠上厚厚一成纱布小脸惨白的不像话的宫御，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面色平静的斜躺在床上不疾不徐的拧着一个三阶魔方。

　　“宫御”
　　看着周围没有一个家长过来的陆离暗自脑补了一万本“孩子不受宠爱，惨遭父母抛弃”的剧本后，坐在了宫御床边本想向往常一样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的陆离，在看到白花花的纱布后又将手收了回来，只是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宫御：“……”
　　陆离：“脑袋疼不疼了”
　　宫御：“……”
　　陆离：“这我也会玩”
　　宫御：“……”
　　“……”原本空旷的病房内被陆离的聒噪顺间填满，没人注意到门外静静地看着室内温暖情景蓦然的轻笑的男人。